奈格尔一惊，没想到龙母这次会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那被龙母摔死的孩子现在就在他面前。

龙母对着土包娓娓道来：

“我们红龙越来越少了，那主要是因为一种诅咒。一种伴随着新生红龙的诅咒。”

“在古时候，刚出生的红龙就身体强壮，会用各种法术，隔几天就能喷火飞行，并且马上就有独立生活的能力。”

“但现在的新生红龙不一样，比如你，虽然最近变聪明变狡猾了，但是出生时脑子就不好用。雅妮也是懦弱的根本不像红龙。”

“你的大姐也遭受了这种诅咒。她出生时就身体瘦弱，什么魔法也学不会，到五岁了，你这个年纪，都还飞不起来。我只能日夜守在她身边不让她有一危险。只要我一离开，她就总是会伤到自己。”

奈格尔挑了一下眉毛，说：“你对那孩子有那么溺爱？”

这根本就不是他心中想象出的红龙的性格。更不是他对龙母的印象。

“你觉得不可思议？也是你当然觉得不可思议。”她点了点头，“我知道她出去就会死，现在龙不像以前，我们很弱小。而我需要等到她强大起来一起跟我征服人类。”

果然，还是为了补充她的兵力对吗？这是当然了奈格尔，你究竟在期待她什么？他在心里嘀咕着。

“我时刻跟着你大姐寸步不离。然而悲剧还是发生了，在我睡觉的时候她却……”龙母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沉默几秒才说道：“她偷偷溜出家，然后被恰巧经过的人类杀死了。”

奈格尔看着龙母的侧脸，此时的她正看着那小小的土包。

“那些人类呢？”奈格尔问道。

“被我杀了，全部杀了，还把他们的灵魂交给了恶魔。”龙母平静的说道，“你蒂梵尼死后我总结了很久，她的死根本就不是因为人类。她实在太虚弱了。就算当天没有遇到人类，她也可能被森林的毒虫猛兽当做食物。就算我当天有好好看着她，以后也总会有我疏忽大意的时候。”

龙母顿了顿，然后叹了口气说道：“她死亡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我的保护过度。她总是时刻以为我会保护着她，所以永远没有危机感。那孩子总是有很多新奇的想法，但为了她的安全我还限制她的行动，让她从来没有锻炼过自己。”

奈格尔不由在心中赞同，听起来确实是很糟糕的养育策略。不过他还是不敢相信一条自私的红龙会这样保护她的孩子，即便是为了拿自己的孩子去打仗。

龙母继续道：“我想了很多很多，于是在你和雅妮身上，我没有对你们做过多限制，就算你想去人类世界，我也没有说什么。”

奈格尔点了点头，不过他思考片刻后觉得有些不对劲。

“等等，所以你的第一个孩子，不是在训练飞行时摔死的？”

“不是。她已经五岁了，都还没有飞行。于是我像训练你一样的训练她。把她从天空扔了下来。这是我小时候红龙们训练孩子飞行的方法。虽然最后她没成功飞起来，但是我还是成功接住了她。”

奈格尔愣在原地炸了眨眼，问道：“所以那天虽然离我很远，但也能接住我，对吗？”

“你不相信吗？”龙母反问。

还没等奈格尔有所反应。她就对着天空一声吼叫。

一瞬间，奈格尔只觉得自己被黑暗所吞噬。

然而只过了一秒钟，等他反应过来以后，他已经出现在了天空之上。

奈格尔赶紧展开翅膀，踩着风尖，在空中悬停飞行。

只见正下方就是那个参天大树。只是一瞬间，他就被移动到了天上。而更高的地方，龙母那巨大的翅膀挡住了太阳，正在低头俯视着自己的儿子。

结果很明显，龙母有瞬间移动的能力。

“你看，我当时如果想救你，只要动一下念头就行了。不用嫉妒，你过段时间也能学会这招。”龙母说道。她的声音不高，但是轻易的穿透了空中奈格尔侧耳的风声。

奈格尔变得有些迷惑，他回想了这些天对龙母的质疑。都是觉得如果自己没做好训练，龙母就会毫不犹豫的抛弃自己的性命。

看来不是这样，龙母一直都有第二手准备。当时面对那巨人也一样，龙母都在他身边看着准备救援。面对人类的危险，还有刚才那巨大蜈蚣的危险。龙母总是在关键时刻闪现在他面前。

龙母从始至终就默默的守护着他……

随后，龙母改变方向，向那大树飞去，她庞大的身躯降落在树梢之上。那粗壮的树枝竟然承受住了她庞大的体型。而那巨大的翅膀竟然也没有挂掉任何的树枝。就好像那棵树专门有一个拱龙母歇脚的地方。

整棵大树因为龙母的降落而左右摇摆起来。

树枝上的飞鸟一哄而散，数量多的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

奈格尔也向那里飞去，搜索一番后，降落在一支相对符合他爪子的树枝上面。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能接住我？前几天我离开着儿的时候，为什么不向我解释那雏龙的死不是你的训练造成的，我那时不是直接问了你吗？”奈格尔一股脑的说出了他所有的疑惑。

阳光透过绿叶，照在了这对母子的身上。

龙母有些出神，。过了很久后才缓缓说道：

“我想要你怕我。”

“什么？”奈格尔觉得自己没听清。

“我要你怕我，我要你和雅妮都怕我。”

龙母继续缓缓道来：

“你大姐就是这样，总觉得我会保护她。就算我之后把她从天空仍下来，她也觉得我会接住她。就算我把她扔到危险之中她也知道等我救她。”

“一条红龙在这样溺爱的环境之中，是毁灭性的，她永远不能成长。我想她遇到那些杀死她的人类的时候，也一定在等我救她吧。”

龙母说到这里的时候，深深的叹了口气。

“所以你要我和雅妮也害怕你？以此来树立……威严？”奈格尔说道。

龙母点了点头，说道：“我想让你们能独立的面对问题，我想让你们即使在最危险的情况下我也不会出手相救。让你明白即使你要落到地上摔死，我也不会冲过来救你。我不想你和雅妮再重蹈你们姐姐的覆辙。”

“不管怎么说，你都成功了。”奈格尔苦笑了一番，他想起了那时自己被龙母从空中摔下来的恐惧。

“嗯，而且从结果上来看，你确实比你大姐强了很多。你从一个笨蛋，成长成了可以跟自己母亲顶嘴的。你独立的做出了前往人类城市的决定，你独立的拥有了自己的秘密，甚至用自己的力量激起了传奇怪物的仇恨。虽然都是些愚蠢的事情，但都比你大姐强太多了。”龙母还是那样平静的看着奈格尔。

而奈格尔则在心中摇了摇头，龙母可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这种改变是因为穿越而来的。不过龙母这么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龙母继续着她平静的谈话：

“我承认，我不是一个有经验的好母亲。我做事老是做过头，为了你蒂梵尼我保护过度。为了你和雅妮，我太过严格。”

“你的反抗很好，这才算有些真龙的该有的血性。今后我不会再强迫你和雅妮训练了。”

“不过外面的世界对你来说还是太危险了，你不如古时候的龙，所以可能需要再等几年才能自立门户。在这期间我会保护你，而你要回报给我就只是最后帮我一起征服人类。你要在自立门户之前为我而战。”

龙母的平静的神情中还是散发着威严，让奈格尔能感受到她的认真。

奈格尔没想到她会这样直白的说出“回报”这个词。

我就说嘛，龙母是不可能对龙崽子这么好的，他心想。龙母那样保护上一个孩子，为的也只是不丢失有生战斗力而已。

但不知为何，他反而安心了一些。

“所以，这就是一项交易？你保护我，我最后为你而战？”奈格尔问。

“对，一项交易。”龙母点了点头。

“那我要是在你决战之前跑掉了怎么办。”奈格尔知道她肯定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龙母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但是过了几秒又恢复了平静。

“到时候我会有办法让你参战的。”

奈格尔微微点了点头

“行了，我先回家了，你别在外面逛的太晚了。”龙母最后总结道。

她展开翅膀准备起飞，但是思考一番后又转身向奈格尔说道：

“虽然这是交易，但你并不是什么杀戮机器。”

“你是我的儿子。”

说罢，她展开巨大的翅膀，飞向了天空。整个大树因为失去了之前的平衡，整个树冠都在摇摆着。

看着龙母离去的身影，奈格尔陷入了沉思。

今天龙母的形象反差实在是太大了，没想到威严如她一般的巨龙竟然这样平心静气的与儿子交流。

龙母终于把话说开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很简单。龙母保护他长大，但代价就是他必须要参加龙母最后的战斗。

红龙之间果然没有太多的亲情可言，龙母如此强大的保护果然是有代价的。

不过奈格尔可不想真正履行与龙母的契约。

我再过几个月，等了解到更多关于人类世界的知识之后就会离开。以人类的形态混迹在人群中，那个时候龙母绝对不会找到我的。

他很好奇为什么那么有把握的说他一定能逼自己参战是为什么。

而且她为什么要说最后那句话呢？听起来很别扭。

“你并不是什么杀戮机器，你是我的儿子。”

不知为何，奈格尔脑子里忽然回想起了自己前世的生母。他摇了摇头将那些不好的回忆清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