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天卿愣了须臾,直到雨滴打在脸上,才猛地回神,垂下眼:“师妹过奖。”
他无奈摇头,童言稚语,怎能当真?
柒小绾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她拎起野兔朝傅天卿晃了晃:“我带了猎物回来,大师兄吃不吃烤兔?”
傅天卿已调整好心情,应她:“吃。”
柒小绾回到洞府换了身衣服。
外面大雨滂沱,她在门边升了个火堆,热气往洞府里灌,温度升上来,这才感觉暖和一点。
傅天卿跟着她踏进洞府,体内灵气运转,身上的水汽很快蒸干。
柒小绾瞅了眼搭在火边烘烤的自己那身破烂,摇摇头:“修为高真好啊,衣服打湿了都不用换。”
傅天卿回答她:“以师妹的修炼速度,想必要不多久也能做到了。”
柒小绾笑眼弯弯:“那我会加油的!”
又是傅天卿没听过的用词,但他大概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与柒小绾朝夕相处快一个月了,傅天卿已经对柒小绾偶尔一两句不知所云的语言习以为常。
这位柒家幼女,他的小师妹,身上揣着很多秘密。
他原以为,来自柒家的小姑娘,有着绝好的家世,绝顶的资质,从出生起就已站到云端,自然不识人间疾苦,需要他们这些做兄长的多费些心思。
可事实与他的猜想相去甚远。
她懂得许多不该在这个年纪明白的道理,脑子里装着数不清的奇思妙想,一手令人惊叹的厨艺,熟练的捕猎技巧,有时候傅天卿甚至觉得她成熟得不像个孩子。
但每每对上她的眼睛,纯粹干净的眼神又让他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
柒小绾转了转手中的树枝,给烤兔翻了个面,刷上酱汁。
闻着烤肉的味道,柒小绾不由自主想起今天吃到的鲜美蛇肉,她啧了啧嘴:“该说不说,那条九眼蛇蛇肉真是鲜美,可我吃完才发现它是土属性的,不能做给师兄尝尝,真是可惜。”
柒小绾是天灵根,能炼化土属性的灵气,因此可以化险为夷,若是其他属性不融的灵根,体内无故多出那么多灵气,要出大乱子。
傅天卿坐在石床边擦拭佩剑,闻言却回答:“若是土属性,我倒是可以试试。”
“诶?”柒小绾感到惊讶,“师兄是土灵根?”
问完没听见回答,她以为傅天卿没听见,正待重复一遍,便听傅天卿道:“我是金土双灵根。”
双灵根?
柒小绾眨眨眼,有些意外。
她对不同灵根所代表的资质不是非常了解,但生在修仙世家,自然有所耳闻。
级别最高的资质,毫无疑问,便是神眷天灵根。
这些日子以来,柒小绾非常直观地体会到天灵根带来的好处,如非身负天灵根,她绝不可能短短一个月内,从开悟直接蹿到练气六层。
但天灵根可遇不可求,千年难得出现一例。
除开天灵根不谈,单灵根上佳,双灵根次之,三灵根平庸,再往后便是杂灵根。
凡人通过吸纳天地灵气改善体质,而炼气的过程是从空气中抽取与自身属性相融的灵气炼化吸收,存入丹田。
修士需根据自身灵根属性控制灵气属性的平衡,一旦平衡被破坏,伤筋动骨还在其次,严重的甚至可能反噬灵根,从此再难修炼。
单灵根不必担心属性失衡,因为只需要吸收一种灵气,双灵根则是两种。
灵根越驳杂,修炼难度越高,杂灵根如非天大机缘脱胎换骨,否则难遇仙缘。
各大宗门招收弟子,对灵根的要求最低也是三灵根,但好的灵根数量稀少,若能招到一两个拥有双灵根资质的弟子,那么他们必然是宗门重点培养对象。
至于单灵根,不论哪个宗门都得当宝贝供着,悉心呵护。
傅天卿三百多岁就修炼到化神境中期,如此修炼速度,竟然是双灵根。
双灵根的亲传不奇怪,可问题是,傅天卿乃是乾云宗宗主亲传大弟子。
乾云宗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虽然近百年来没落了一些,但底蕴雄厚,周清风作为宗主,有洞虚境修为在身,放在整个玉川大陆上都是排得上号的高手。
这样的身份地位,当然不愁收徒,连柒家都肯将天灵根的柒小绾送来乾云宗交给周清风。
柒小绾还以为周清风座下这几个弟子都是单灵根。
但她只惊讶了一瞬,随即笑开:“那感情好,大师兄若想试试,改明儿再打几条九眼蛇,咱们烤来下酒!”
傅天卿被她明媚的笑颜晃花了眼,忽然感觉手掌一阵刺痛。
他想起自己还在拭剑,方才晃神,竟然割伤了手。
“哎呀!大师兄,你的手!”柒小绾听见动静,抬眼便见傅天卿手掌被剑刃割伤,鲜血顺着指缝淌下来,滴到地上。
傅天卿牢牢盯着掌心的伤口,感到不可思议。
眼前一暗,柒小绾快步行到近前,不由分说拽起他的胳膊,将他掌心的伤口摊开。
寸长的伤口鲜血淋漓,从出血量看,伤得很深。
柒小绾倒吸一口气,两条纤细的眉毛因着急拧了起来,下意识出声抱怨:“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傅天卿抿着唇不言语。
“有酒吗?”柒小绾问他。
傅天卿低下头,从储物囊中取出一坛酒。
柒小绾拍掉酒坛上的泥封,拿石碗倒上一点儿,泼在傅天卿手掌上。
“嘶——”傅天卿皱起眉。
“疼吗?”柒小绾小脸儿板着,表情特别严肃。
傅天卿对上她的视线,没由来的气势低了一头。
他张了张嘴,如实回答:“疼。”
“疼就对了!”柒小绾瞪他一眼,“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小心,擦剑的时候都敢走神,就该疼一下,长长记性!”
虽然嘴上这么说,她却还是取出金疮药,仔细洒在伤口上,然后用干净的布条给他包好。
“伤口好之前,下雨天就别练剑了,待屋里打坐吧。”柒小绾絮絮叨叨,和上回包扎一样打个漂亮的蝴蝶结,然后拍拍傅天卿的手背,“流了好多血,待会儿多吃点肉,补一补。”
说着,她便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哎呀,我的烤兔!糊了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