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小绾松了口气,幸好傅天卿没有临时变卦,不然今天这山门他们还真的出不去。
从刘长老到傅天卿,再到守山弟子的阻拦,俞柏铭一再经受质疑,连出入宗门的自由都被剥夺了,他高大的身影在山门前显得有些佝偻。
柒小绾于心不忍,却也没有出声宽慰,因为俞柏铭此刻所经受的一切,都是他身为背叛者应当承受的。
如果他想赎罪,路还很长,柒小绾自己愿意给俞柏铭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不能左右其他同门的想法和态度。
人都很难记得别人的好,却往往能将错处记很久,所以俞柏铭未来的路,多半不好走。
他们并行下山,柒小绾没让俞柏铭御剑带她,自己贴上神行符,踏着升云步赶路,两人一路无话。
从山上下来耗去约莫半日,去往江州又需要两日时间。
若换了方玉城,半日便能走一个来回,柒小绾不禁感慨,修为高真是能节省不少时间。
但她升云步加神行符速度也不慢,途中只歇了两次,用时一个时辰,日夜兼程,第三天天不亮,江州城门高悬的匾额便映入两人视野之中。
江州是州府,占地面积很广,城内相当繁华,家族和帮派也比别的地方更多。
城中上百势力盘踞,鱼龙混杂,天道盟分部就坐落在江州南面,最开阔的街道上。
柒小绾来之前就想好了,先去拜访自己的便宜师父徐静霜,和师姐江霖儿见面聊聊,她们都是食修,又长期居住于江州,说不定听说过林鹭这种鸟,顺便还能打听一下魂芯草的消息。
到了江州,合道遍地走,化神多如狗,元婴境的高手都得低调行事。
俞柏铭跟在柒小绾身后,安安静静当个透明人,只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出手。
他们来到南面正街,柒小绾急着寻找天道盟分部所在,边走边左顾右盼,一个没注意,和迎面走来的人撞在一起。
柒小绾个子小,身体轻,对方也没收力,她直接被撞飞出去。
俞柏铭眼疾手快,一把拦住柒小绾,才没让她摔在地上。
对方撞了人还气焰嚣张,扫了柒小绾和俞柏铭一眼,见俞柏铭不过元婴境修为,而且面生得很,应该不是江州本地人士,他当即冷嗤一声:“哪家的臭丫头,走路不长眼睛啊?!”
柒小绾被撞了脑门,此时听人说话还带重声,脑子里嗡嗡的,好一会儿才能听清声音。
她捂着前额,纤细的眉毛紧拧着,面色不善瞥了那人一眼。
俞柏铭更是浑身戾气,面色寒得能滴出水来。
“没长眼睛的分明是你!”俞柏铭一脸怒容,嗓音低沉,夹着一簇冰渣子,“给我师妹道歉,否则今日你便走不了了!”
“嚯!好大的口气!”那人眯起眼,露出一个痞里痞气的狞笑,不屑地歪了歪嘴,“你也不打听打听,我秦三少是个什么身份,江州可有人未听说过本公子的名号,就你,也敢威胁我?”
大街上人来人往,一旦哪里起了争执,很快就引起旁人注意,不过一小会儿,周围便围了一圈看热闹的路人。
其中有人认出撞人找茬那人身份,看向柒小绾和俞柏铭的眼神流露出几分同情。
秦铮,秦家老三,因为修炼天赋出众,是家中最受宠的幼子,这可是江州出了名的混不吝,滚刀肉一块,有个在天道盟内当差的叔父,天不怕地不怕,仗着受宠惯爱惹是生非。
偏偏他又有那么点小聪明,懂得趋利避害的道理,往往不会招惹真正厉害的人,就逮着外乡人折腾,惹了事也溅不起多大水花。
这一大一两个人一看就是江州外来的,碰上秦铮,只有倒霉的份。
周围看客连连摇头,却没有一个人出面替柒小绾二人解围。
那秦家可不是好惹的,秦铮的叔父在天道盟内也有些地位,谁也不会为两个素不相识的外人主动开罪秦家,惹上秦铮,那真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徒惹一身骚。
柒小绾将众人脸色变化看在眼里,俞柏铭神色阴沉,站起来就要出手教训秦铮,却被柒小绾拽住衣袖。
俞柏铭动作一顿,拧眉道:“师妹……”
柒小绾朝他摇了摇头,小声说道:“不与他一般见识,我们走。”
俞柏铭脸色难看,虽然他也明白,他们初来乍到,势单力薄,并没有值得信赖的可投奔之人,一旦起了冲突,激化矛盾,情况只会变得更加糟糕。
可他内心憋屈,在乾云宗时因为他自己有错在先,能对宗内同门事事忍让,可他毕竟不是能受屈的性子,否则也不会为了韩岳晖大闹乾云宗。
俞柏铭忍了又忍,看见柒小绾朝他挤了挤眼,莹润的眸子里似藏着某些深意,他犹豫良久,转头冷哼一声,终是没有发作。
秦铮倒是对柒小绾的“识相”很满意,他撇了撇嘴,以为这两个人多有骨气,事实上也是胆小怕事的孬种。
他顿时便没了兴趣,嗤声一笑:“不过如此。”
说着,便从俞柏铭身旁经过,还故意撞了俞柏铭的肩膀。
他元婴初期修为,比俞柏铭低不了多少,这一撞故意用了几分力,发出嘭一声响。
俞柏铭被柒小绾牵着,没有还手。
秦铮大摇大摆走进天道盟分部,两侧守门之人毕恭毕敬,围观众人唏嘘不已,俞柏铭亦是神色晦暗,比先前更加沉默。
等旁观之人都散了,柒小绾拍拍俞柏铭的胳膊:“正事要紧。”
至于这秦铮,他嚣张不了多久。
柒小绾带着俞柏铭后脚跟进天道盟分部,守门弟子对待他们却是截然不同的态度,直到柒小绾拿出二阶食修证章,他们才不情不愿地放了柒小绾和俞柏铭进去。
没走几步,前面忽然传来嘈杂声响。
俞柏铭循声望去,院后隐约传来一阵惊呼,好像有谁突然倒了,不省人事。
又过了片刻,刚才不可一世的秦铮被人从内院抬出来,他浑身长满了鲜红的疱疹,一抓就流血,又痒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