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林子真可怕。
柒小绾心想,她似乎迷失了方向,照这样下去,天黑之前能找到徐静霜说的那座小楼吗?
看着那一地野兽的尸骸,柒小绾严重怀疑,这些野兽恐怕也是在林中迷失,兜兜转转,却一直无法离开这个地方,没有食物,没有水源,才生生饿死在这儿的吧。
若真是如此,柒小绾可要犯难了。
可她到底是要比野兽聪明一些,从这地上的骸骨来看,似乎没有人类的遗骨。
这说明,要么此地从来无人经过,要么这些人都找到了离开的方法,没有在这里停留。
柒小绾托着下颌,倒不纠结真相到底是哪一种,怎么说她都有三个灵宠傍身,倒不至于同这些野兽一样,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
随后她又在林子里走了一圈,第三次回到那高大的老树下,柒小绾陷入沉思。
“这应该是迷踪阵。”柒小绾做出判断。
她曾在玉枝山住了些时日,与方玉城探讨过阵术之道,对玉枝山的迷踪阵也有一定的研究。
方玉城并不将她当不懂事的孩童,故而对玉枝山迷踪阵的设阵之法,他并未藏私。
倘若真是迷踪阵,这对柒小绾而言倒是一个好消息,有人设阵,说明此地距离徐静霜言及的小楼应该不太远了。
心中升起这样的念头,柒小绾当即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随即凝神纳气,感受天地间灵气的流动,属性的变换。
她这一坐便过去两天,期间,又有两头野鹿跑来这附近,没能寻到出口。
好在这鹿食草,啃食树叶也能活命,倒不至于和那些吃肉的猛兽一般,几天没有吃的便饿死了。
某时,柒小绾倏然睁眼,随后起身,踏着升云步直奔那参天古木而去。
她双脚登上树干,几步便踏上树顶,居高临下举目四望,再一次确认了方位,便又从那树上一跃而下,直直奔入林中。
周遭景物不停变幻,这一次,她没再回到刚才的地方。
小半日过去后,她寻到一条河流。
顺流而上,不过半个时辰,那林中小楼在柒小绾视野内远远显出形貌。
眼前豁然开朗,森林最深处竟然是一块空地,小楼便立在那空地中间,周围种满枣树,背后还有一面湖泊。
湖水与林里的河流相连,岸边有一老人正在垂钓。
柒小绾驻足于枣树下,四下打量打量,见树上枣儿熟了,便摘了几颗下来,尝尝味道。
“你怎敢不经人允许就摘别人种的枣子?”那钓鱼的老人背对柒小绾,早已听见动静,却没有回头,此时听见柒小绾吃枣子吃得香甜,牙将脆枣咬得咔吧响,没忍住,便问了一声。
“这是您种的枣树?”柒小绾扬了扬手里的枣子,一脸惊讶,“我以为是野枣呢,难怪这些枣儿长得这么大,还甜,您要不也尝尝?”
老者一拉鱼线,湖面颤动,飞起一条银色的大鱼,跌进鱼篓之中。
他随即站起身来,转头看向柒小绾,笑道:“你好生无赖,分明就知这枣树有主,却偏说不识,拿我种的枣儿请我吃,你也说得出来。”
柒小绾嘿嘿一笑,跳下枣树:“想来您便是柳前辈了,幸会。”
老者慈眉善目,长白眉,身形瘦削,但个子很高,即便是人老了,体格不如年轻时壮硕,他的气质依然十分挺拔。
听得柒小绾这么说,他也没有追究柒小绾摘枣儿的事:“你是何人?”
这么小的娃娃,竟然能破解他设下的迷踪阵?
他一个人住在这里,天道盟偶尔会派人来慰问,但能走近这小楼范围的,无一不是阵法精通之辈。
那些人少说也有个七八百岁,哪曾见过柒小绾这么小的孩子?
未等他想明白,柒小绾便笑道:“晚辈是徐静霜的弟子,特来为师父送一封信。”
说着,她便从怀里掏出徐静霜交给她的书信,递给眼前这位老者。
“徐静霜?”老者蹙眉,神色愈发意外,“不对呀,老夫怎么记得,她的弟子叫江霖儿,虽然也年轻,但应有两百余岁。”
修仙纳气有驻颜之效,但平常人至少达到筑基才能延缓衰老。
像柒小绾这样,九岁便筑基的实在罕见,可谓万里挑一,故而寻常天赋卓绝的晚辈,少说看模样,也该成年了。
柒小绾当下笑容灿烂:“前辈有所不知,江霖儿是晚辈的师姐,晚辈头两年才拜入师父门下。”
“原来如此。”老者点头,接过柒小绾给他的书信,却并未立即拆开,而是问道,“你懂阵术?是谁教你的?”
他设下的迷踪阵可不是寻常迷踪阵,柒小绾能找到这里来,实在令他好奇不已。
柒小绾托着下颌回答:“我的阵术是师兄教的。”
“你还有师兄?”老者愈发惊讶,疑惑不加遮掩,对柒小绾的身份生疑。
柒小绾倒是没有隐瞒,笑嘻嘻地回答:“对,我虽是师父的弟子,却只是记名弟子,我原本还有师门。”
老者追问:“哪个师门?”
他是真感到好奇,不知什么样的门派,能教出这样的弟子。
柒小绾答:“乾云宗。”
“乾云宗?”老者瞳孔一缩,面露惊讶,“可是燕南轻那个乾云宗?你方才所说的师兄,叫什么名字?”
从老者脸上神情,柒小绾窥见端倪。
来时她便发现,这林中的迷踪阵与方玉城在玉枝山布下的迷踪阵手法上很是相像,恐怕这位柳姓的前辈,也是认识方玉城的。
这念头在柒小绾脑子里转过一圈,便当给自己加码,她语气天真,似毫无心机地回答:“我五师兄,名唤方玉城,难不成,前辈与师兄认识?”
老者面色大变,震惊道:“方玉城?!竟然是方玉城!”
柒小绾恰到好处显出一点惊疑,往后缩了一小步,老者见吓到她,便迅速平复了情绪。
“想不到,他离开天道盟后竟然去了乾云宗,还成了你的师兄。”老者神色复杂,笑着叹了口气,“岂止认识啊,那混小子的阵术还是老夫所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