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末。
若音眼看着要出月子,天公却不作美,下起了雪。
早晨,若音兴冲冲刚起来,看着窗外白茫茫一片,就愣了愣。
正所谓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树枝上挂着冰凌子还有残雪,景色虽美,若音却欲哭无泪。
这时,桂嬷嬷撩开门口厚厚的帘子,端着一盆热水进屋,正巧就瞧见了若音耷拉着脑袋的样子。
“侧福晋别伤心!这不过是倒春寒而已,再过几日,您真出了月子,天儿也就该放晴了,到时候再出去走走,也是一样的。”
“...”
若音垂着头,看了一眼蒲团上正在舔爪子的小橘,并没有被安慰到。
坐月子近一个月,她几乎没出过门,眼看着这两天恶露也排干净了,她还寻思着要去院子里逛逛呢。
却下雪了。
得,天儿一冷,桂嬷嬷那儿定然是说什么都不肯放她出去的了。
“侧福晋?”
桂嬷嬷将水盆放在一边,眼看着若音还怔怔的样子,忍不住就喊了一声:“侧福晋?”
若音回过神来,试探性问道:“嬷嬷,咱今天——”
桂嬷嬷一脸严肃,道:“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这坐月子就得坐足了。更何况,侧福晋您是受惊早产了半个月。”
“产后,还是应当更仔细一些的。”
半个月,也算不得什么太早产了。
若音在心里嘀咕着埋怨,便问道:“孩子呢?我看她昨天好像有点吐奶,今天还吐吗?”
“不吐了。”
桂嬷嬷道:“昨儿许是小格格自个儿喝奶不当的缘故。奶娘们都是经验丰富的,她们会处理好的。”
“待会儿侧福晋用了早膳,奴婢就让奶娘将小格格带过来吧!”
“嗯。”
若音颔首答应,准备去用早膳,忽然外头采桑过来禀报,说是耿格格来了。
耿格格?
若音很意外,但还是道:“让她进来吧。”
须臾,耿格格走了进来,她不动声色打量了一下若音屋子里的陈设,这才恭恭敬敬拜道:“见过侧福晋,侧福晋吉祥。”
“妾身还是头一回来侧福晋这儿呢,当真是漂亮极了。”
若音略微笑笑,心知耿格格不过是寒暄而已,便问道:“耿姐姐怎么来了?这一大早的,可是有事?”
若音清楚,眼前这位,可是个有心思的,她俩自然还是有事说事比较好。
“是。”
耿格格犹豫了一下,便道:“是关于钮祜禄妹妹的。她有喜了,已经四个月了。”
钮祜禄氏?
若音一下子攥紧了手,显得有些在意。
四个月。
这么看来,便是若音被德妃勒令禁足时候的事情了。
她那时有孕在身,李格格也刚刚生产不久,府里的确没人能伺候胤禛,加之德妃原本也属意,让乌拉那拉氏去安排钮祜禄氏,和耿氏伺候。
没想到竟然有喜了。
若音咬了咬牙,心知若是按照历史上的发展来看,钮祜禄氏这一胎,怕就是那大名鼎鼎的弘历了。
许是见若音出神,耿格格忽然就开口道:“侧福晋?”
回过神来的若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道:“这是喜事!不过,怎的都到了四个月才发现?”
“这…”
耿格格犹豫了一下,便解释道:“原本早先就想来的。可惜还没来得及说呢,侧福晋忽然就…”
“妾身便想着,等侧福晋身子养好了再过来禀报。”
“顺便,钮祜禄妹妹那儿也没有好的太医照看着,不知侧福晋——”
若音明白了。
感情,这是防着她呢。
愣是等到胎像稳定来说,又要她帮忙保胎,可不就怕有人算计钮祜禄氏,要让若音“背书”么?
“回头我会让刘太医去看看她的。”若音便道:“耿姐姐安心就是。”
“是。”
耿格格果真就露出了一个安心的样子,长出了一口气,这才道:“那妾身就不叨扰侧福晋了,妾身告退。”
看着耿格格走远,若音的手不由自主捏紧了手心里的帕子。
钮祜禄氏,弘历。
这似乎是个问题。
看来,她得好好想想了。
这天,若音用了早膳后,奶娘抱着她的孩子就来了。
孩子放在粉色的襁褓里,如今一个月长了一大圈,也不是刚出生时红彤彤的样子了,整个白里透粉,好看极了。
她像是认得若音似的,见到若音一个劲挥舞着手脚,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快拿来给我抱抱。”
若音看着孩子,欢喜得紧,忙要过来抱,正巧这会儿外头采桑过来禀告,说是和公公过来了。
“和公公?”若音只以为前院胤禛那里有什么事,抱着孩子,就吩咐道:“让和公公进来说话吧。”
“是。”
采桑应了,退出去就领了和公公进来。
“奴才见过侧福晋、小格格,主子们吉祥。”
和公公恭恭敬敬单膝跪地一甩手上的拂尘行了一礼,这就道:“奴才过来,是有件事,想要问问您的。”
“是这样,这几日天气反复,后院主院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福晋的头疼症又犯了。这不,再过十来日便是宫里一年一度的亲蚕礼了。”
“届时,会由佟贵妃领着诸位嫔妃亲蚕。按理来说,这皇阿哥福晋们,也都是要参加的。福晋去不了,咱们贝勒府——”
若音闻言略微皱眉,看向了桂嬷嬷。
这亲蚕礼,她自然是知道的。
古时候看重农桑,这是国之大计,百姓生活的关键。
皇室要做表率,这亲蚕礼也是从来不少的,一般由皇后领导嫔妃、太子妃等人进行亲蚕礼。
如今康熙爷未曾立后,便是由身份尊贵的佟贵妃来主持的。
往年,也是乌拉那拉氏代表四阿哥府去的。
这要是病了不去,是有损他们府上的脸面的。
这乌拉那拉氏到底怎么回事?
她这人,一向看重脸面。
若音觉得,哪怕是她病得只剩一口气了,还能起床,她就要去,要让所有人知道,她才是那个尊贵的嫡福晋。
桂嬷嬷这会儿,被若音一瞧,上前半步,就询问道:“敢问,这是福晋的意思,还是贝勒爷的意思?”
“恕奴婢直言,让侧福晋去,这其实是不合规矩的。”
况且,若音这儿虽说有了旨意被册封为侧福晋了,可还没去宗人府行册封礼呢。
到时,册封礼刚成,就代表一府参加亲蚕礼,这也实在是太高调了些。
人怕出名猪怕壮,若音可不想惹人非议!
和公公闻言,便解释道:“是福晋跟贝勒爷提过的,贝勒爷觉得没什么不妥,这才答应了下来,让奴才来问问侧福晋的。”
“侧福晋若是不想去,奴才——”
“不必了。”
若音一听是胤禛,想了想便道:“回头我自己问问贝勒爷吧。和公公,麻烦你跑这一趟了。”
“侧福晋客气了。”
和公公打着千儿,这才离开了。
和公公走后,若音抱着孩子坐在贵妃榻上,无奈叹了口气。
她知道,胤禛是不会害她的,眼下既是胤禛答应了,她晚些时候且先问问胤禛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