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音缓缓上前,就见德妃与温宪说话的时候,那眼神都还似有似无的从自己的身上扫过去呢。
瞧她做什么?
若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才对着在场众人行了一礼。
德妃见了,只淡淡挥手示意她和兆佳氏与年雪起来,继续与身侧的温宪说话,仿佛不在意她们似的。
嗯,装得还挺像,若非若音感知实在太灵敏,总是察觉到有一双眼睛从自己的身上扫过,还真以为今日德妃对她没兴趣。
须臾。
德妃与温宪聊了一阵后,德妃便依次介绍了太子妃等人与她认识。
等到,德妃最后将目光,挪到若音身上时,德妃都还没开口呢,温宪就道:“额娘,这四哥的妾室,我方才已经见过了呢。”
“真真是个妙人,有意思极了。”
“哦?”
德妃饶有兴致,看着温宪,就道:“侧福晋博学多才,通诗书懂礼仪,自然是个有趣的孩子。”
“对了,我听说,郡王府如今请了先生,正在教导几位小阿哥课业吗?”
德妃的耳报神还真是厉害!
若音在心里这么想着,便回答道:“是。”
“哦——”
德妃果然怀揣着目的,见若音不咸不淡地回答了,自顾自就继续问道:“哪位先生?”
若音瞧众人都看着她呢,便回答道:“从前在翰林院当差,又在国子监当过讲师的张先生。”
这位先生,从前也是榜眼的出身。
不过不擅朝政,反而喜欢钻研诗书,翰林院几年后就去了国子监,在里头是十分资深的老人了。
前些年身子不好,在家修养。
若音早年间与这位先生有过一小段的师徒情谊,如今知道其身子好起来了,也就请回府里当先生了。
他才学不错,尤其教导学生循序善诱,本事不错。
德妃那里听了,忽然就道:“说来,前些日子,我身边的宫女出宫采办东西时,听说了一件事呢。”
“还,跟雍郡王府里的这位先生有关。”
跟张先生有关?
她怎么不知道!
若音心头一跳,正想着德妃是不是又要搞什么幺蛾子的时候,却听德妃提的,是弘历的事儿。
也就是,弘历先前在课堂上表现极好,张先生讲过孟母三迁的故事以后,立即发散思维,想了很多。
德妃说完这事儿,就看向温宪,道:“你这个小侄子呀,倒是聪明。温宪,你也这么觉得吧!”
“可不是?真是聪明极了,叫人喜欢呢。”
温宪与德妃一唱一和,就看向若音,问道:“这弘历,可是侧福晋所出吗?”
温宪久不在京中,这又是雍郡王府内里的事情,她当然是不甚清楚的。
又或者,是故意的。
若音咬咬唇,只得回答道:“弘历乃是钮祜禄格格所出。如今刚刚三岁多一点,年纪是小了些,但也是聪明的。”
德妃颔首,一脸欣慰和满意的样子,就对若音道:“说来,老四的这位格格,本宫还未曾见过。”
“能育有这样聪慧的儿子,本宫倒想见见了。”
“这样吧,侧福晋回去以后,就和钮祜禄格格说说吧。让她得空时进宫一趟,带着弘历一起。”
这是在跟她商量吗?
若音都差点冷笑了。
这分明,就只是吩咐她做事嘛。
德妃这是眼瞅着若音和胤禛铁板一块,高格格那儿又使不上力气,终于调转枪头,准备换人下手了?
若音想起钮祜禄格格谨慎却又不够聪明的样子,倒是不那么担心,就是,她与耿格格交好。
略想了想,德妃这话当这么多人的面儿说出来,本就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若音也只得道:“妾身明白了。”
她,也只能在回去以后,再想想办法了。
德妃那儿没再和若音说什么,就是温宪那里似乎对若音很好奇,过来说了两句话,若音便用废话文学,回答了一番。
嗯,就是听上去聊得很开心说了很多,实际上温宪那里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的那种。
转眼,赏花宴结束了。
若音有些疲惫,便与年雪、兆佳氏结伴离开。
离宫回府的路上,若音坐在马车里,靠在身后的软垫上,闭目养神。
身侧,桂嬷嬷撩开车帘,手里拿着团扇,帮忙在若音身边扇风,就道:“今日瞧着,温宪公主与德妃娘娘,感情不错呢。”
“看来,当年因额驸发生的那些事,都过去了。”
若音点点头。
想来,温宪与舜安颜过得并不好,如今也对舜安颜心灰意冷了,想起当初德妃劝诫她的那些话,才终于明白,德妃的“正确”了。
“温宪公主可不是个好对付的。”
若音想起今日她略略有几分嚣张,却又不过分欺负人的样子,就道:“她仗着出身,又有太后宠着,天不怕地不怕。”
“这辈子唯一受的委屈,就是在舜安颜身上了。”
“她嘛,要是还想对我做些什么。咱们也不必硬生生受着,也从舜安颜身上,想想法子也就是了。”
桂嬷嬷眼前一亮,问道:“侧福晋的意思是?”
“先前不是让嬷嬷帮我打听公主的事儿么?”
若音闻言,就解释道:“再去多了解些吧。好知道,温宪公主到底是怎的‘看清’了舜安颜的。”
“他俩之间,又藏着什么事情。”
做什么好端端的要来招惹她呢?
若音叹了口气,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这天。
若音回府后,去了前院学塾,没多久到了晌午放学的时间,钮祜禄格格与耿格格,果然亲自来接弘历了。
她俩有说有笑,感情的确极好。
远远的。
钮祜禄格格瞧见若音时,有些意外,大概是没想到若音会在这儿站着,瞧着样子,竟像是在等她似的。
一下子,钮祜禄格格还有些担忧。
倒是耿格格落落大方,拉了拉钮祜禄格格,二人就过来了。
“见过侧福晋。”
二人齐齐行礼,若音也没拐弯抹角,就将今日宫里赏花宴上,德妃的意思,告诉给了二人。
钮祜禄格格听完,有些惶恐。
耿格格镇定些,便问道:“这德妃娘娘怎的忽然,想起要见弘历了?侧福晋,妾身们也没进过宫里,这…”
若音听耿格格问起这个,也觉得奇怪。
张先生有才学有能力,却并非算得上大儒那种,他即使是事后回家跟家中夫人提起,也顶多只是闲谈而已。
怎的,德妃就知道了呢?
虽然奇怪,若音这儿当着耿格格,也只是淡淡解释道:“她听说了弘历在课上表现良好的事情,因此想要见见。”
“这…”
耿格格与钮祜禄格格互望了一眼,仍觉得不妥,耿格格又道:“侧福晋,您也知道,王爷与德妃娘娘关系并不好。”
“钮祜禄姐姐这要是带着弘历进宫——”
若音打量了一眼耿格格。
她有些忐忑,倒真像是怕胤禛那儿生气在意似的。
“德妃娘娘的意思,我也不好违拗。左右只是见见,想来无妨,小心应对着,她应该也不会太过为难你们。”
若音这样说,自然是表示这话没有商量的余地。
且。
她觉得,钮祜禄格格虽然笨笨的,可耿格格可聪明着呢,有耿格格在钮祜禄格格身边帮忙,还能又岔子?
果然。
耿格格没再说什么,只能与钮祜禄格格一道答应了这事儿。
若音办完了事情,也没再耽搁,接了璟婳与弘晴,便回院子里了。
三日后。
恰逢前院学塾的休息日,钮祜禄格格与耿格格便在这一日,带着弘历,一道进宫去了。
桂嬷嬷提及此事时,便皱眉看向若音,问道:“侧福晋明知耿格格心思重,怎的还让她跟着一起呢?”
“奴婢瞧着,钮祜禄格格心思简单。进宫见了德妃娘娘,娘娘那儿有什么弯弯绕绕她都不一定能听懂呢。”
“她一个人带着六阿哥进宫,实在是最合适不过的。”
若音正在摆弄花瓶里的花儿呢。
她也没抬头,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就道:“耿格格给的理由言之凿凿,我听着觉得有道理,便没拦着。”
“再者,德妃既然起了心思,就不是个会放弃的人。钮祜禄格格那儿行不通,她迟早还要想办法。”
“与其到时再被德妃安插一个人,不如咱们自己送一个现成的过去。”
“既然,我早知耿格格有心思,让她进宫又有何妨?往后多盯着,要是有幺蛾子,指不定还能提前察觉呢。”
桂嬷嬷一想也是,便严肃道:“侧福晋放心。回头府里各处,包括高格格那儿,奴婢也都会仔细帮您盯着的。”
“嗯。”
若音点点头,觉得稍微踏实了些,却也还是不免叹气。
怎么这么多事情,都是冲着她来的呢?
该不会穿过来以后,她拿了一手女主剧本吧,注定了一路要披荆斩棘杀怪升级,然后站上巅峰?
正想着,若音就打了个哈欠。
午膳后,都还没午睡呢,她倒是困了。
转身回床榻时,若音忽然就看见了床榻边上放着的一个香囊。
那是胤禛的香囊。
他让刘太医准备了凝神静心的药材放在里头,又特意将香囊留在了府里,放在了若音的枕头边上。
让她睡觉前闻闻,也能睡得踏实一些。
他向来都是对自己这么好的。
若音心里想着,心里多了几分甜意,将香囊拿起来凑到鼻子下闻了闻,果然觉得舒心不已。
且,这香囊上,还带着点胤禛身上的味道呢,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