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在咸阳有自己的住处。

作为第五境的少上造，他住的地方还不小。

当赢南来到蒙恬住处的时候，一个和蒙恬有着七八分相似的男子，刚好从门口经过。

他看到赢南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丝毫没有的掩饰。

“七公子赢南？”

“蒙毅先生。”

昨天在咸阳宫内，赢南见过他，再加上他和蒙恬七八分的相似，其身份并不难猜。

和哥哥蒙恬不同，蒙毅模样上更加清秀一些，身上有书生气，看上去更是文质彬彬。

只是此时蒙毅的脸色不是特别好。

“不知道七公子到我蒙家来，有何贵干？”

“我是为了蒙恬将军而来。”

“七公子，有句话虽然我知道不应该讲，但我还是想在这里跟你说一下。”蒙毅站定身体，认真看着赢南道。

“如今整个朝堂上，暗流涌动。我不知道你在这个时候，选择跟我哥哥走得那么近，抱着的是什么目的。”

“但是我蒙家，是绝对不可能支持你，甚至站在你的后面，来作为你争夺权力的靠山。”

被误会了啊。赢南摸了摸鼻子，他并不反感蒙毅所说的话，恰恰相反，他更喜欢和这样说话直接的人打交道。

蒙毅是聪明人，如今赵高在这个时间点返回咸阳，本身就像是一个信号。

所有有心想要在这场浑水摸鱼里，捞取某些好处的人，已经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蒙家的蒙恬和蒙毅，一文一武，本是朝堂上难以忽视的力量，在这种情况下，蒙毅选择了明哲保身。

“明哲保身，的确是中庸之道的最好办法。可是，它不适合你蒙家。”赢南想到这里，突然开口道。

他的话，让蒙毅抬起的右脚又重新放了下来。

不仅如此，赢南接下去的一句话，更是让蒙毅勃然大怒。

“你想要蒙家不站队，在当下的环境里面，简直就是取死之道！”

“放屁！”蒙毅被赢南言语撩拨，出离愤怒道，“你懂什么？你只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废柴七公子，运气好办成了几件事情，你懂朝堂上的门道？！”

“我的确不懂。但是啊，我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你这么洁身自好，想必在朝堂之上，很混不开吧？是不是一个说话的朋友都没有？”

赢南的话如同一道利剑，狠狠扎在了蒙毅的心口。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的确，如今的朝堂上，和他都不过是泛泛之交，真正能够促膝长谈的人，一个都没有。

这当然不是赢南在胡诌。昨天在咸阳宫大殿上，他就已经观察过周围这些大臣们了。

蒙恬只和武将打交道，弟弟蒙毅又是一个看不懂人脸色、一味撇清党派关系的铁忠臣。

要不是蒙骜老将军在秦国的余威还在，这两兄弟估计早就不会是现在这么个光景。

“大话谁不会说，你又有什么能耐，有资格在这里嘲笑我？”蒙毅反问道。

“既然你这么虚心请教于我，那我便跟你讲一讲，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怎样做。”

赢南略一思忖，道：“以你现在的文官身份，还有行为性格，我会投靠公子扶苏。”

蒙毅冷笑道：“公子扶苏固然心性纯良，但他太过坚守儒家之道，儒道于乱世，不啻于羔羊于野兽。”

“你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赢南挥挥手，阻止了准备反驳自己的蒙毅，继续道，“但是啊，我会让蒙恬去投靠公子胡亥。”

“？？？”蒙毅满头满脸写着问号。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一次蒙恬将军之所以返回咸阳，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跟公子胡亥有关吧？”

“党同伐异，公子胡亥想在锐甲士里将声望不断提高，就要排除一些可能会碍到自己脚步的人。很不幸，拥有赫赫战功的少上造蒙恬，第五境修为的将军，就是这样的人。”

蒙毅沉默了。

的确，蒙恬的不站队，也是他教的。不论是在军中，还是在朝堂上，蒙家都是永远中立的。

可是现在听赢南这样一分析下来，难道说自己的哥哥真的被排挤了，确有其事？

“所以我说，我会让蒙恬投靠公子胡亥。因为在军中，公子胡亥就是大势，正所谓大势所趋，想要逆天而行，大多数人只会粉身碎骨。”

“你说得好听，我兄弟二人各为其主，整个蒙家莫不是要四分五裂？！”

“当然。四分五裂是必然的。”赢南顿了顿，在蒙毅一脸不可思议的眼神里，他又成竹在胸道，“这也是所有人，包括那些朝堂上的其他官员，所乐意看到的。”

“看热闹是人类的本质，但蒙家的四分五裂只是表象。它缓解了蒙家当前的尴尬境遇，又能保住你们兄弟二人的仕途和性命。”

“至于更多，当你们支持的公子当中，哪一个成功了，谁就给另外一个人开口求情，然后和好如初，不就行了？”

蒙毅哪里听说过这种办法，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你是说，让我们假分家，然后各为其主，最后再握手言和？”

这岂不是，在把一众公子和秦国官员当傻子玩？可是，仔细想想，赢南说的好像不是没道理。

“那如果是除了那二位公子，之前的其他公子最终成功呢？”

“那就更简单了，你和蒙恬二人，都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除了那二位公子，其他任何公子成功以后，都不会放着这样的人才不去重用，他只会去劝服你们归顺于他。”

“而你们，只要假装被劝服，然后握手言和，共同归顺。让打生打死的兄弟俩都同时臣服，他一定会更有成就感。”

听完赢南这一番言论，蒙毅久久没有说话。

憋了好半天，他才憋出一句话来。

“你好脏啊！”

“这怎么能叫脏呢？这是心理战术，战术你懂吗？”赢南面带微笑，知道时机成熟，紧接着道，“两天后，我的学堂就会正式开放，这些战术全都在我的学问里面，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来旁听一二。”

“哼。我对祖安学问有所耳闻，不过是些粗鄙之语，我才不会去旁听。”

“随你咯。不过，既然我帮你解决了一个问题，按照平等交换的原则，你是不是也应该帮我解决一个问题？”

“但问无妨，我蒙毅从不亏欠别人。”

“为什么朝堂之上暗涌加剧，赵高这个时候返回咸阳，到底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