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昳十岁之前，着实是个快乐的丫头。

自幼就决定抛弃掉脑子，什么都不去多想，只过好眼前的小日子。

爹不常回家，但是哥哥很好的负担起了长兄如父这个角色。

娘亲温柔可亲，就算是冷着脸教训自己的时候，也透着温柔。

祝妈妈也把自己当亲生的，总是絮絮叨叨的说姑娘啊，不可以这样，不能那样。

繁星是个小蠢蛋，但是可爱又乖巧。总是跟着自己。

家里还有两个粗使的人，也都很好说话。

换牙那一年，沈昳六岁。

她无奈的叹口气，坐在秋千架上不爱说话。

栗氏知道她爱美，如今没了牙齿肯定伤心，就端着一碗刚出锅的汤圆来哄着她吃：“过些时候牙齿就生出来了，再生出来的牙齿更好，更整齐。好看得很。你看哥哥，小时候也掉了牙齿，如今不是整整齐齐的大白牙么？”

沈昳就使坏：“真的吗？要是不长出来怎么办？呜呜呜以后我就没牙齿了。”

“不会不会，我们家昳儿肯定生一副好牙齿。乖啊，来吃汤圆，跟繁星一起吃。”栗氏一向不太把繁星当下人。

也就祝妈妈总是提醒她毕竟不是家里的姑娘。

于是，同样掉牙的繁星被安慰到了。她其实已经偷偷哭了好几次了。

虽然祝妈妈说一定会长新的牙齿，可她偷偷觉得不会的，就是掉了啊。

怎么会长出来？

但是夫人说会，那八成就是会。

被安慰到了的繁星小朋友一口气吃了六哥汤圆。

一碗十个嘛，她还多吃了一个。

祝妈妈就戳她的头：“贪吃的丫头，一会不消化了呢？还比姑娘多吃一个。”

繁星大惊，沈昳一摆手：“不可能，你数错了，咱俩就是一人一半。”

繁星就又信了，心说自己这数数还得学哟。

祝妈妈最后一个人戳一下，好笑的看自家姑娘忽悠小傻子。

“这傻姑娘，以后嫁人不得叫夫君哄成傻子？”

嗨呀，嫁人什么的，那太遥远了。

吃过汤圆的小姐妹俩又跑出去玩耍了。巷子里有个姓吴的人家，家里孩子多，七八个呢。跟他们同龄的三个，这个一条街上，孩子不少。

只是谁也没有沈昳和繁星这么漂亮，人漂亮，衣裳首饰也漂亮。

哪怕繁星是个小丫头，沈昳也是拉着她打扮的跟自己一样好。

一出去就就叫人围着了。

淘气的沈昳是从来不肯跟这一群毛头孩子玩那些无聊游戏的。

不过她喜欢乱逛。

这一大片都被她逛熟了，走累了就去接哥哥放学。

沈昭念书的地方离这里还有点远。

每天早上，家里的老仆人赶着骡车送他，下午再接回来。中午就在私塾里吃一顿。

沈昭刚出了学堂就瞧见了妹妹带着小丫头坐在外头。

他笑着迎过来：“怎么又跑来了？”

“哥！”沈昳叫一声跑过去：“接你回家呀。”

沈昭一起念书的半大小子们都起哄。他们无不羡慕沈昭有个漂亮妹妹。又懂事又好看。

还有人说以后聘了沈昳做媳妇的，被沈昭一脚踹翻：“我妹妹六岁，你再说给你腿打断。”

大家就哈哈哈的笑，不过还真有人想着再过个七八年，就真提亲去。

沈昳往沈昭背上一趴：“哥哥~”

她一撒娇，沈昭就不行了，自然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

背着妹妹找自家的骡车去。

少年单薄，不过背着自己的小妹妹还是可以的。

沈昳趴在哥哥肩头，闻着少年身上清淡的墨香，与他絮絮叨叨的说话。

繁星羡慕的时候，沈昭也会逗她：“要不也背着你？”

对于繁星小姑娘来说，沈昭看她就跟妹妹的小伙伴一样，也一样不把她当下人。

这么一点大的姑娘，她能做什么呀？

繁星不会这么不懂事，但是心想姑娘的哥哥，是不是也是我的哥哥呀？

这么一想，她就觉得自己好幸福。

回到家里，栗氏看着一下车又把妹妹背起来的沈昭就笑：“这丫头叫你宠坏了，她那脚金贵的很，不能落地。”

祝妈妈还要说一句：“可不就是金贵么，姑娘有时候上书也不能落地。”

沈昭就把妹妹放下严肃看她：“又爬树了？”

“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上回不都罚了我？”沈昳大惊失色。

哥哥罚人不打也不骂，就是逼着写大字。

是不难，可谁耐烦写那些呀？

一屋子人都笑了。

“祝妈妈你好坏啊。”沈昳腻歪上去：“我要偷偷把你做好的针线拆了。”

“好好好，去拆了吧。”祝妈妈捏她的脸。

沈昳叹气，转头又去捏繁星的脸：“繁星姐姐，你的脸好好捏哦。”

繁星的小包子脸被捏着，一双大眼睛迷茫的看着自家姑娘：“那姑娘多捏捏。”

逗得栗氏笑的直弯腰：“你这坏心眼的，别天天捏繁星的脸，以后捏出两个大腮帮子怎么办？人家以后怎么找夫婿？”

傻繁星还要认真的说：“夫人，我不找夫婿，我就跟姑娘在一起。”

栗氏摇摇头，用一碟子点心把两个丫头打发出去玩儿了。

晚上沈昳犯懒想看书又不想自己看，就缠着吃了饭的沈昭。

沈昭是不太赞同妹妹看这些杂书的，可妹妹撒娇耍赖。

沈昭叹气，只好给她读。读着读着，自己也被杂书里的东西吸引。兄妹两个就这么说着话，还互相参详几句。

渐渐的，年岁小的那一个就撑不住在哥哥的榻上睡着了。

祝妈妈过来，用毯子把沈昳包着抱走，小声道：“哥儿快早些睡，明早吃馄饨。你喜欢的馅儿。”

沈昭点头：“多谢祝妈妈拉，妹妹重不重？”

“不重，哥儿别担心。快睡觉吧。”

沈昭开门送走了祝妈妈，又看一眼夜色才睡觉了。

沈昳被抱回去，繁星揉着眼睛还有小手帕给姑娘擦手。姑娘都洗漱过了，就是手抓了书本的。

擦好了，祝妈妈把她也剥了塞榻上去了，两个人一起睡去吧。

迷糊的繁星一下就闭上眼，然后就被翻身的姑娘抱住了。

栗氏轻手轻脚的走过来，与祝妈妈一起看着两个小丫头睡得酣甜，都笑了。转身去坐一会针线也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