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制品

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模子下的“复制品”

削掉自己的足

塞进大众认为的好的“玻璃鞋”中，这些年，这二十多年的不断的被削掉的足跟，每一次不断的结痂，不断地流血，于是我终于绝望了。

不想试了。

记得小时候学过的《病梅馆记》

我们又何尝不是这样的病梅呢

因为要像别人家的孩子

所以委屈所以修剪枝丫只为跟别人家的孩子一样

若下手轻了达不到效果，此枝丫非彼枝丫，就总也怀疑是自己的错，于是委屈，自卑，抑郁，怀疑这么没有用的自己为什么要到这个世界上来

小时候，伊珊记得清清楚楚。

上地理课的时候，老师讲完了课。

伊珊便偷偷的自己画画，正自己一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的时候，突然间冷不及防背后一只手将伊珊本子上的图画撕了下来，伊珊被吓了一大跳，地理老师打伊珊身后走过，倒也没有责备伊珊，只是将图画揉成一团，直径丢到了教室前面的垃圾桶里。

当时伊珊是什么感觉呢，应该说其实是没有感觉的。没有难过，没有愤恨，没有委屈，没有羞耻。什么都没有。

只是地理老师从身后走过的时候，吓了伊珊一大跳，也就仅那一下吓了一大跳。

其实伊珊是不怪地理老师的，当时不怪，后来长大了自己也当过一段时间的老师之后就更明白了。

这就是“园丁”的职责所在唉，他们打理着花园，你见过杂草丛生，乱七八糟的花圃么，那些美丽的花圃，满眼望去，难道不都是整整齐齐，一水的整齐划一，一盆盆的鲜花饱满鲜艳的好似全部是一盆的复制品，在花圃成型向游人开放展览之时，那些不合格的小花，那些有杂草的“歪枝劣枝丫”还得暂时搬到见不到人的角落里躲藏起来，它们是见不得光的“残次品”。是啊，老师是园丁啊，这就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唉，也不能怪他们啊，他们根据指令，去“修剪”去“剪裁”，这也就是为什么伊珊当老师的那一年差点抑郁了的缘故啊，伊珊曾经说过“即便上街去讨饭，也再不想做老师了”，倒不是她瞧不起“园丁”们，只是自己确没有那“裁剪”的狠心啊，毕竟自己曾经也是一个被搬到阴暗角落里的“残次品”，是一个屡次被修剪枝丫的梅，面对同样的孩子们，伊珊怎么好再做那样的人呢。

知识的获得时的那种服从和盲目的听从，成为所有中国人的一大弊病。

更多人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上学，考试，工作，结婚，生孩子。

拼了老命，啃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不过是因为这是“好就业“的，这是对自己有利的，于是每个孩子都被教育成了“趋利避害”的“模式”。

伊珊还记得高中时代的“造粪机”化学老师——一个中年更年期女老师，每天每天都在骂她的学生为“造粪机”，伊珊后来想想的确如此啊，谁不是呢？谁都是啊。难道这位全身喷了香水的化学老师，就因为她身上的一点香就可以逃脱这“造粪机”的宿命了么

是这种教育模式下培养的一群群服从，没有了活力，一次一次怀疑自己的“造粪机”。

至少现在，这台“造粪机”终于找到了一点自己的价值。

伊珊每天在昏暗的画室画着画

就这样每天沉迷于画画当中。

然后打板剪裁，在自己的缝纫机上做衣服，时间倒也在不声不响中过去了五个礼拜。快入冬了呢。

12月初的日本的冬日就异常的寒冷。

伊珊有的时候想想都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夏天的时候常常在想，如果冬天到了，就可以给乔骏织围巾了，因为自己给他做的短t他从来都瞧不上。“那么就织围巾吧”伊珊常常这么想着，看到自己亲手做的东西穿戴在自己喜欢的恋人身上总有一种特别的成就感呢。

好像乔骏不曾出现在伊珊的生命里那样。

伊珊有的时候画着画，恍惚中觉得，自己真的是爱他么？还是只是个习惯。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啊，就像《肖申克的救赎》里习惯了牢狱生活的那位老人在出狱之后因为不适应外面的生活反而自杀了的。

伊珊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静静的去街上观察街角的人

银座一角的露头咖啡馆里，伊珊一个人拿着速写本，静静的看着街道两端静静的等待红绿灯的人群，忽而交通灯闪过，红饼饼变成了绿饼饼。大家鱼贯而过。

在日本，伊珊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秩序”，大家恪守着彼此的“安全空间线”不肯逾越一步。有人说这些都是因为日本国土狭小，人口密度大息息相关。长期生活在这种比较苛刻的物理空间中，人们已形成了一套行之有效的行为标准，它不但可以将人们可能的冲突降至最低，并且还形成了日本特有的和谐的人际关系——这一点伊珊再同意不过了，要明白在拥堵的北京，就已经形成了这样的“法例”，若因交通小事故小摩擦造成的交通堵塞，时间若长达半小时以上者，便要承担刑事责任，是啊，在拥堵，效率，人们花在路上时间越来越多的今天，造成别人的不便的简直就是犯罪，只是日本已经形成了这样的约定俗成的社会规矩，而中国还要用法去约束。

唯一与中国相同的便是这如蚂蚁一般的人口，保暖思□□唉，保暖思生子，伊珊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巨大的破坏带来的是报复性的恢复，人若在打斗中受了伤，或是生了病变会产生顽强的抗体，以保证下一次生病时，身体有足够的能量和抗原去对抗下一次的破坏，就像被战争破坏的国家一般，人便是国家的抗体，在战争中被大量破坏的这些“抗原”，在国家初立之初，便成疯狂姿态的复制繁衍，于是，在二战期间受创的中国好日本，人口成爆发之势的姿态复制繁殖，在加上科技的带来的产生资料的“催化剂”，使人口愈加的膨胀膨胀，伊珊望着黑压压的一片满街的“剩余人口”，各自为了愈来愈不易的生存步履匆匆，真的可笑，于是有了围绕着人的各行各业，只要是关于人的一切，什么都好，什么都繁荣，从盛骨血的格子间住房汽车，到吃喝拉撒睡的种种产业，激化了所有，于是又有了绞尽脑汁想将这一切卖出去的行业，一环扣着一环，一环扒着一环，什么都很好，真的，什么都很好，尽管贫富悬殊不差过去，但在“人造肉”成功发明的今天，“葡萄赛橘子大”的今天不再出现“路有饿死骨”“卖火柴的小女孩”，今天什么都很好，唯一不好的只是这人口的膨胀，但有什么关系呢，一来人人都想来到这个世界上走一遭，看一看这世间的美景，二来说不定再过一些年月便发现了如哆啦a梦二次元空间口袋一样的空间呢。

大多是上班族，男的穿着清一色的西装领带，女的花花绿绿的套裙，还有夹杂着的学生，家庭主妇，叛逆女孩，潮流男孩，cosplay漫画的灰原女仆装，漫不经心的休闲装，喜欢运动的一身运动装，衣服是每个人的象征，从每个人穿着的衣物便可以大致看出这个人的身份性格，或严谨，或张扬。

小时候伊珊很喜欢画画，这样很好啊，不是么？珊珊，至少可以不用再打扰别人那样的活着，这个世界上，谁离开了谁都可以活下去的，不是么？人生不过是一场修行，不论酸甜苦辣咸都得尝一尝啊。

真的希望有一天，自己可以做出漂亮的衣服来，让以后的伊珊永远都有裙子可以穿。

有的时候，伊珊做好了裙子，就马上给自己试穿。

joe常常打趣伊珊：“小珊，你真的好像日本女孩哦，一年四季都穿着裙子，认识你这么久，还没见你穿过裤子哦”

在跟乔骏分手的那段时候，joe常常跑来看伊珊，怕她想不开，大约是在赎罪把，毕竟他也有份伤害伊珊，慢慢的伊珊就接受了joe在身份晃来晃去的这件事。

再后来，伊珊也会告诉自己一些事。

比如，伊珊会说：“小时候永远的黑色运动服

因为胖，因为运动服最为耐穿，两件运动服，初中三年便是这么过来的。模糊性别的死胖子。所以才会那么喜欢乔骏啊，他是第一个对一个胖子友好的男生啊。”

这时，joe就会很认真的道：“不会啦，如果你先遇见我，我也会对胖子很友好的哦。”

伊珊笑笑不答，继续说自己小时候的事：“那个时候常常在想，如果可以自己做衣服的话该有多好，这样就可以自己做衣服了。”

这个世界想想有时又没趣的很，伊珊常常对joe感叹：“在这个世界上，这世间的一切便是围绕着人来转的咯。就连自己的“服装设计”难道不是围绕着人来转的么？因为人需要“衣食住行”的“衣”。

看着这来来往往的川流不息的人流，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样的麻木，一样的形色匆匆，步履不停，前面既是终点也是束缚，有目标总归是好的，今天重复明天的生活，太多太多的人被莫名其妙的带到这个世界了，于是我们找一堆的目标，理由，实现价值来填塞，填满这被迫发起的人生，“自杀”“安乐死”是不对的，应当想方设法的阻止，去帮助那些想“自杀”的人们，日本的“不给别人添麻烦”是有名了的，一是文明带来的好处，另一方面，高度自律，自我要求带来的疏离，和压力导致自杀率高，日本社会的高度发达，大家都高度自律，高度负责，时时刻刻从自身找原因，拼命工作，良好态度，由于自杀对社会而言是一种负面的行为，日本国会甚至通过了《自杀对策基本法》，国家采取干预自杀的行动，学校里，单位上，各种各样的小册子，询问众人是否有什么烦恼。还有那些心理咨询的电话地址。

想来可笑，日本又是世界上最不珍惜人命的国家，二战期间所谓“圣战”死去的人们。人类啊人类，说来真的是极其矛盾的。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但又不是矛盾的，所有的一切思想、方针、政策都是从有利于自身的角度出发的。”

“是啊，是啊”joe总是附和她道。

“叮咚”电脑里传来提示音。

“小珊，你看有人买你的衣服了呢”joe打开电脑一看说道。

“真的嘛？”伊珊兴冲冲的凑过来，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搞创作的人，看见自己创作出来的东西被人肯定总是很开心的。

伊珊在走到乔骏的公寓处，徘徊着，还是熟悉的景象，只是眼前的这扇门永远不会在为自己打开了，伊珊走到门口，看了看紧闭的门。

上前，轻轻的靠在门上，将侧脸贴到门上，就好像来之前无数次贴在墙上幻想那是乔骏，或者后来跟乔骏在一起时自己静静地把脸靠在乔骏的胸口一样，虽然铁门冷冷冰冰，没有一丝的温度，但伊珊却依然可以在门口闻到乔骏的味道：“万宝路香烟夹杂着妮维雅男士沐浴露的味道。”

伊珊抚了抚门，放下了一封信。

乔骏，你知道么？我可能活不过三十岁，在我准备自杀的那段日子被查出患有胃癌。

真是讽刺啊。

小时候，常常莫名的恨自己，为什么是这么多余的存在。

为什么不去死掉，为什么这么讨厌，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家可以回，只有我一个在外面流浪呢，为什么走到哪里，都没有人在等我，眼前是望不到尽头的空与黑。

无数个夜晚，自己一个静静的躺在床上流泪。是不是全世界的孩子都活的这样的辛苦。

无数次关于“割腕”的念头在脑海里闪过。

无数次在家乡的湖畔徘徊想着要不干脆就跳下去吧。

无数次在药店徘徊，是不是吃安眠药就会在睡梦中无痛的悄无声息的死去呢

无数次向上天祷告：“我真的希望这个世界上不曾有我。”

可是我不敢，我怕痛，也怕自己一个冷冷清清的没人知道的死在哪个角落。

就像是小时候姐姐路过某街巷的后沟里，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你就是在这条臭水沟里被捡回来的”。

我害怕自己就像是出生在阴暗的臭水沟里一样，死在了阴暗里。

后来慢慢的在“饱食”中，大脑获得了片刻的快乐的“假象”，尝过一次甜头后学会了用各种各样的垃圾食品来“填鸭”自己，填满了胃，心就会也些许的“满”，再后来，就发展为暴食，暴食后带来的胃痛，真的奇怪，胃痛给自己莫大的欢乐。当时就常常在想，如果可以得胃癌死掉那不是很好么？

于是就发展到暴食——催吐——胃痛——暴食——催吐——胃痛这样的一个恶循环。

那是初中叛逆期的事。

后来上了高中，有了“上好的大学然后移民”的目标，暂时转移了注意力，可是暴食积累的胖却很难减下来了。

在后来，每天逼着自己

大学时候的养老院

上了个班也是得过且过

gapyear去澳大利亚遇见你，第一次，有一个男孩不嘲笑我，讽刺我，骂我是“死胖子”“蒙牛”，第一次有人会骂我，会鞭策我，告诉我要努力，第一次有人告诉我：“虽然你爸妈不要你了，但是你还是很幸福啊，至少有一碗饭吃，多少狠心的爹妈早早的逼孩子去工作养家的啊”

你于我，就像是从来没有过的亲切的为对方着想的朋友，就像是缺位了，从来没有人说过我骂过我的父亲，从来不曾接近过我的男生。

还有，在你身上有时，还看到了自己，被历任抛弃的你，被父母抛弃的我。

真的是讽刺啊，在我找到了人生的意义之后，在我遇到了你之后，在我破除了自己作为计划生育多出来的那一个，从初中起就想移民，于是逼自己去上文化课，放弃自己喜欢的画画，恨家里人种种执念之后

再发现了自己想要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之后被查出来得了胃癌。

因为你放下执念不喜欢英语只是因为想要移民

画画去日本学服装设计

终于发现自己想要什么之后

因为你放下执念不喜欢英语只是因为想要移民

画画去日本学服装设计

乔骏，你不知道你对于我是多么重要的存在，你知道么？回国之后的那三个月我简直活不下去，每天每天如行尸走肉，就像是一眼望不到的空，绝望，且没有尽头”

“那个时候真的就想走掉算了，十月一号是我的生日，那个时候，刚刚到学校，我每天都在倒计时，我的出生就是个错误，10月1号那么就是个错误，那么就在”10月1号”结束就好。

可是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好想好想好想在见你一面，哪怕是死呢，我也想再见你一面啊

我姑姑告诉我男孩子其实都是骗人的，轻易对你好，目的只有一个啊，就是把女孩骗上床。

我的朋友都在叫我放弃

那又怎么样呢？她们不知道你对我有多么重要。

对一个从小没有得过一丁点关怀，只是活在嘲笑讽刺冷落孤寂里的下巴有疤无父无母的留守死胖子，你是我满是黑暗的人生里唯一的一点光了

虽然joe对我说你是喜新厌旧是渣男

乔骏，你知道么？我真的以为是你的第二任骗你，第三任也跟别的男人“聊骚”，第四任也是跟别人“聊骚”。

一直以来我都很心疼你。你是那么努力，善良，作为第一个愿意跟胖子讲话的你在我眼里是那么善良，对于送上门的我的你却又不碰，在我看来简直是“稀有动物”，善良的人，我现在才发现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我觉得”，那天可能是因为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吧。

你给自己的喜新厌旧找一个借口罢了，你知道么？就把责任全部推到女方身上，你知道么？有的时候乌鸦去到哪里都是被讨厌的，讨厌环境？还是乌鸦自己有问题。

你又很矛盾啊。真的，喜新厌旧就喜新厌旧，真的没有什么。可是你却总是要给自己一个对方出轨的好让自己心安理得的安慰。

可是这样的永远不能保持良好的亲密关系。

难道你不想有一份属于自己的“情有独钟”么？

乔骏，我还是希望你能得到幸福啊，真的，虽然你被错误的过往给伤害。以至于“扭曲”。没有亲密关系的人真的很痛苦，我真的不希望你像我一样走上恨一切人的老路——因为我恨我的亲生父母以至于我对身边关心我的人视而不见，对姑姑的关怀视而不见，你不能因为你妈妈的错误而对周遭的一切视而不见，其实这样真的很辛苦的，相信我啊，最后把自己活成了一座孤岛，最终走向的只能是疯狂。

分开也好，反正我也活不过三十岁。

希望你真的幸福。

我决定要休学离开日本了。

服装设计在哪里都可以学的不是么？

是啊，我习惯性逃避啊。

逃避不好么？挺好的啊。自己一个消化所有的酸甜苦辣咸。人生不就是如此的么？这世间从来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啊”。

这一天，伊珊在超市里打工，室内的温度开的很足，这个时候伊珊的日语已经很好了

伊珊看着眼熟

“大叔，你这衣服哪里买的啊？“伊珊喜滋滋的问到

“哦？我身上这件打底衫啊？是joe送的啊，这小子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许多稀奇古怪的衣服啊，渡边和村上都有啊”

伊珊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衣服都是被joe买了。

伊珊心底一阵温柔，风吹过来，拂过身上厚厚的黑色冬季长裙裙子，这也是上回joe买的呢，好像每一次joe一发工资就会给她买一条裙子。

从跟乔骏分手的九月底开始。

伊珊看了看joe的身影，捂了捂自己的肚子，心底默默的叹了一口气：“joe，谢谢你，终于也还是再一次懂得了真正的爱情，只是我.....”伊珊再次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一次真的不希望在打扰任何人了，伊珊自己对自己默默道：“珊珊，这样就很好了！别在打扰任何人了，一定不能，有画画，有做衣服就很好了啊，活不过三十的我，何苦在造成别人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