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兴德确实是临时打算来拜访姜云的。
罗兴德是罗兴怀的亲弟弟,比罗兴怀小七岁,罗兴怀如今三十出头,罗兴德才二十四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罗家断尾求生的时候,罗兴德年纪还小,可年纪小归年纪小,却也不是不懂事,罗兴德和罗兴怀一样,经历了罗家急转直下之后慢慢起来的过程,也就更明白罗家如今的局面来之不易。
他这一次运送往玉京的货物,其实就是当初姜云卖给罗兴怀的香云染和蜡染配方染出来的香云纱和蜡染布。
蜡染布倒还好,在多次试验之后就掌握了最佳的方法,染出来的蓝底白花或者白底蓝花的蜡染布颜色鲜艳,花纹清晰,并呈现出冰裂纹,美感十足。
香云纱却耗费了他们大量的精力才做出来,之后为了让这布质量稳定,耗费了罗家不小的功夫,眼见着夏天最热的时候就要来了,这布再不贡献上去就无法体现出来这种布夏天穿起来自清凉无汗的特点,罗兴德这才让人把质量最好的那批香云纱整理出来,急急的往玉京运送。
姜云这一次从玉京回青州城顺风顺水,路上也没怎么耽搁,到青州城恰好五月底,罗兴德安排了人在码头那边,注意到了徐嘉亲自过去接姜云。
这人是罗兴德的心腹,也很清楚他们家大爷罗兴怀就在玉京监督建造一个园子,那个园子就是和程峤的夫人姜云有关,而姜云就是云山酒楼的东家这件事也瞒不过去,这心腹见徐嘉亲自过来接一位夫人,便悄悄的打听了一下,得知那位就是云山酒楼的东家,连忙报到了罗兴德这里。
罗兴德当即拍板,安排的另一位心腹随货船先行,他在青州城耽搁一两天,随后乘快船追上就行。
而与此同时,罗兴德往云山酒楼这边递上帖子,提出想要拜访姜云。
姜云得知罗兴德要来拜访自己,并拿到了罗兴德提前送过来的香云纱和蜡染布,传统香云纱一面红一面黑,清凉透气,丝质滑爽,过风生凉,夏日或者早秋的时候,穿上香云纱制成的衣裳,不用担心原本的桑蚕丝布料太过通透出现尴尬情况,还能通体清凉,所以这种布料相对来说就很珍贵。
“行,那就安排明天上午我在这边云山酒楼视察,中午和这位罗兴德一起吃个饭。”
“好的,夫人。”
等徐嘉走了之后,姜云指了那两匹香云纱,叫住知晴,“看看这两匹布能做多少衣裳,等回到东墨县,我想用这个给蒋婆婆和林爷爷做两身衣服。”
“还有这个蜡染布,这个花色做裙子应该挺好看,衣裳颜色该怎么搭配你们自己琢磨,你们各自给自己做一身衣服吧。”
知晴应了一声,随后建议,“夫人,我们给你也做一身吧。”
“量力而行。”姜云没有拒绝,知晴高高兴兴的抱着布匹下去了。
次日,雨消云收,有一段日子没出来的太阳挂在了半空中,姜云站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是个好天气。”
“是啊,夫人。”知晴跟在姜云身后。
知雪从另一边走过来,手中提着的食盒里正是今天的早餐。
回到屋子里吃过早餐,不过一会儿徐嘉就来了,他在前面带路,姜云跟他一起进了酒楼后院,视察从后勤开始。
进了后院,姜云就不会跟着徐嘉规划好的路线走,她心里有一杆秤,知道哪些地方是她应该关注的地方,哪些是她不用太过在意的地方。
姜云先是走到围墙根下随手掀开那里的大缸上面的盖,这缸上面的盖不算沉重,不过在上面压了一块石头,紧急情况下大力一掀就能把这个盖掀掉,随后姜云往里面看了看,水质清澈,缸里面甚至有些水草在飘摇,缸底沉淀着一层水垢,可见不是这几天紧急换的,而是之前一直都有的。
在每个水缸旁边都放着一个木架子,木架子上面放着两个桶,是方便临时找不到桶用来提水的,姜云看了眼,也不是临时配备的。
徐嘉并没有上前去解释什么,只让姜云自己看。
消防安全,食品和器具卫生,操作流程规范,制度管理规范,仓库管理登记手册,乃至于厨房后面墙上贴着的各种操作流程示意图,姜云都一一看过,还顺便拈起了墙上挂着的小本子,看了一下今天的进货记录。
随后她进入仓库,云山酒楼的仓库管理制度是姜云一手建立的,在这个对产品几乎没有规定的保质期生产日期的情况下,姜云和曹源等人针对这些东西的可使用期限做了一套完整的规定,而每一次新增一个东西,就去建立一个档案,规定它的保质期,然后全部登记在台卡上。
姜云在仓库里走了一遍,没有发现过期的食物。
最后回到厨房,姜云随手指了个砧板厨子过来,然后随手点了把刀,“这个是切什么菜的?”
“这是用来片鱼肉的文刀。”那砧板厨子恭恭敬敬的回答。
“你会片鱼肉吗?用来做哪道菜的?翅汤鮰鱼吗?”
“回东家,小的会片这道菜的鱼肉。”
姜云点点头,随口一问,“那你平时都是用哪个砧板的?”
那厨子便指了个砧板。
“好。”
“对了,谁负责烧卤啊?”姜云突然问道,从一旁的厨子里站出来一个。
“我闻到烧鹅的香气了,去拿一只烧鹅过来,我瞧瞧你们切烧鹅的手艺。”
于是厨下忙碌起来,不过主要负责的两位大厨都站在姜云身边,姜云并不许他们随意动作和说话。
等到那只烧鹅在这个负责烧卤的厨子手中片出来不同的部分摆盘,其他无法食用的部位交给别人去熬汤或者椒盐的时候,姜云才点点头。
这只烧鹅姜云没吃,还是徐嘉发话让他们自己尝尝,随后姜云和徐嘉等人就去了酒楼前面。
这时候才有人问,“刚才东家是想看什么啊?就看看你片烧鹅的本事吗?”
那烧卤厨子也不知道,闻言摇摇头,还是一旁有人突然来了一句,“应该是看我们处理生食熟食菜刀和砧板有没有分开吧?刚才片烧鹅的时候用的砧板菜刀,和后面切摆盘的配菜时用的砧板菜刀都不一样,是分开的。”
闻言,一群人简直头皮发麻,最后有个人感慨:“幸亏我们平时都是严格按照要求来的,否则真的是防不胜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