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些来自乡下的老农看样子一二十天都没洗澡了,离着大老远都能闻见身上的馊味儿。
但朱元璋丝毫不嫌弃,直接到一群人中间,就那么席地一坐。
又和颜悦色的问了些这些老农当地的事情,家里几口人,几亩地,一年能出多少粮食,能不能吃饱之类的话。
等问完了话,朱元璋心里有了数,咧着嘴笑了笑:
“这事儿你们找咱就对了,咱给你们做主!”
低头沉吟一下:
“成,咱知道了,咱先给你们找个客栈!你们踏实住着,洗洗身子,好好睡一觉”
“过几日得了空,一定得在京城转转,看上啥就买啥!”
说完自豪的拍了拍胸脯:
“花钱啥的都不用怕,都算在咱的账上,咱给你们掏钱!”
“诶”可能没想到在他们心里高高在上的皇上竟然这么平易近人。
一伙人感动的热泪盈眶,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
回到勤政殿,朱元璋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哑然失笑:
“咱才吃了几天斋饭,这一个个的都以为咱成了救苦救难的菩萨了!”
扭头看着朱标:
“标儿,你怎么看?”
“父皇...”朱标沉思一下:
“大明前年才实行里甲制,里长、甲长都是当地大户豪绅兼任”
“如今...咱们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出现几个劣绅刁民也是有可能的...只要朝廷...”
“少给咱打哈哈!”朱元璋不悦的看了眼朱标:
“你知道咱问的不是这个!”
“额...”朱标小心的撇了一眼老爷子的脸,还在装糊涂:“依法严办!”
“哼”朱元璋看着朱标依然在装糊涂,颇为不争气的看了他一眼:
“早知道你这副德行,当初咱就不该让那些遭了瘟的教你!”
说完直接靠在椅子上,双手扶着椅把,眼睛微微眯起来:
“把这个叫李邾的家伙押到京城,一经查实”
“凌迟之!”
“割不够三千刀,不准他死喽!”
“还要通报天下,告诉那些要干坏事的人,这就是他们将来的下场!”
朱雄英在一旁听得毛骨悚然:凌迟...古往今来最残酷的刑罚。
且看皇爷爷的意思,丝毫没有愤怒,是心平气和的说出来的。
看来皇爷爷感觉这个家伙的罪过就应该凌迟...
“父皇”朱标还在苦口婆心的劝道:
“庶民官员有罪,着即砍了便是,您何必...”
朱标又顿了顿:
“再者大明有律法,您钦定的大明律...”
说着话,直接走到朱元璋身前蹲下身子,轻轻的给老爷子捶起来腿,接着又看着朱雄英使了个眼色,对朱元璋另一条腿示意,又接着说道:
“您为大明做的已经够多了,如今儿子实在是不忍您的名声...”
朱雄英倒是听话,上前对朱元璋的另一条腿轻轻揉捏了起来。
“哼”朱元璋嘴上不饶人,但是十分享受儿孙的伺候。
舒服的靠在椅背儿上,朱元璋微微眯着眼,轻轻拍打着朱雄英的后背:
“正是为了咱能有个好的名声,今儿个就更要凌迟了他!”
朱雄英有些纳闷,开国皇帝的思维怎么都这么的清奇?不由的出声问道:
“啊?为何!”
“哈哈!”朱元璋轻轻捏了捏朱雄英的小脸,在朱雄英这,不论何时何地,他总能拿出更多的耐心:
“大孙,咱实行里甲制才不过两年,就有人敢坏了咱亲自定下的大明律,要是不从严从重处理,那以后那些混账是不是就更翻了天,更不把咱放在眼里了?”
“那咱是不是要杀更多的人?那样才是不顾名声”
说着,又有些期望的看着朱雄英:
“大孙,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朱元璋对儿孙的态度是矛盾的。
作为大明的后继之君,他既希望儿孙们可以宅心仁厚、温文尔雅,得到满朝的拥戴,安安稳稳的做一个太平君主。
以此有一个好的名声。
又希望儿孙们可以行霹雳雷霆手段,以残酷、残忍的手段,终结所有的魑魅魍魉,可以不被下面的贪官刁民所欺。
看着朱元璋和朱标都是目光炯炯的看着他,朱雄英犯嘀咕了:说严办亲爹不高兴,说从轻处理,亲爷爷又不高兴,说啥都得罪人...
想了想,朱雄英只能另辟蹊径:
“皇爷爷,怎么处置他是小事,您心里装的是九州万方,怎么能让这么一个小吏都算不上的人徒自惹您烦恼?”
“孙儿以为,咱们和朝廷应该考虑到是如何杜绝此类事情再次发生...”
“嗯!”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扭头看向朱标,理直气壮的说道:
“看见没,咱大孙也赞同咱把他凌迟了,两票对一票,你输了!”
“啊?”朱标都懵了:我儿子啥时候说赞同凌迟了?
“父皇...雄...雄英何时赞同了?”
朱元璋挑了挑眉毛,问心无愧的道:
“咱大孙说是小事,那不就是让咱这个皇上做主了?”
“难道咱一个皇上,连凌迟这么一点小事儿都做不了主?”
扭头又看向朱雄英:
“大孙你说,你说这事儿咋才能杜绝?”
“嗯...”朱雄英知道,里甲制是老爷子的得意之作。
想了想先拍了一个马屁:
“皇爷爷所创立的里甲制,实在是开我大明之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个创举!”
“既解决了朝廷机构臃肿的弊端,又可以让百姓少于官吏的盘剥...”
“只是让其中一些混账玷污了皇爷爷的恩典...”
正听得入神的朱元璋不由得点了点头,狠狠的道:
“不错,咱的恩典都给狗吃了!”
“不如这样...”朱雄英思考了下:
“不如着令以后每年,各地的里长和甲长都要到京城面圣”
“到时候谁忠谁奸,以皇爷爷明辨是非的风尘巨眼来看,绝对瞒不过去!”
“嘿嘿”听到这朱元璋自得的一笑,看着竟然有些憨厚:“那可不是!咱能看穿所有的忠奸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