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您?”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那双看似浑浊的眸子似乎能穿透江尘外表的掩饰从而直叩心灵:
“你叫凡尘,而且是异人对吗?”
(在npc的理解中,所有的玩家都归属于异人,天降者这个身份即译为天外来客,自降生之时便异于土生土长的他们)
江尘颔首以示老人所言正确,他没有开口打断,是因为他看出老人的话里意犹未尽。
“老夫项翊,乃楚国项氏一族的遗民。自从汉庭建立时起,楚天村的人隐居在此已有三百载!这三百年人,你是第一个踏入这里的生人。”
老人的目光始终打量着江尘,虽然语气和蔼,却让江尘听得浑身发寒,什么叫第一个生人...难不成其他的人都被......
“哈哈,小友想多了,纯粹是单纯的字面意思罢了!我楚天村虽与世隔绝,不过也知晓礼仪,将客人拒之门外总归失礼,小友若不嫌弃,可进村内饮上一盏水酒。”
果真是人老成精,江尘不过是笑容一僵,项翊就立刻猜到了他在担忧什么。这种程度的察言观色,可不是城府浅薄的人能有的。
内心虽然忌惮,可江尘却并不打算拒绝。无他,这里面牵扯着隐藏任务,他要是对老者说“鄙村事务繁多,在下这便告辞”,那才是真叫秀逗了。
心意已定,江尘便爽朗一笑,又指了指吴宏说道:
“老太爷发话,小子自当遵命,只是我还有几个部下在林中,不知老太爷介不介意,我派属下将他们一并接来。”
老人手捻长须,不在意地摆了摆袍袖:“无妨!追羽,你派些子弟随这位壮士一同前去,客人接进村后务要好生安置,万万不可怠慢了。”
“唯!”
(《礼记·玉藻》中有言:“父命呼,唯而不诺。”“唯”和“诺”都是应答词,但晚辈在回答长辈时候只能用唯而不能用诺)
江尘不动声色的笑笑,心里却在暗骂:不愧是深不可测的人物,这老狐狸果真精明的很,如果单纯迎客的话,随便挑两个村民去就可以了。可老人竟让项寒派遣霸王铁骑去,这分明就是监视吴宏,怕他趁机跑路走漏了消息。
老人的眉毛挑了挑,似乎又猜到了江尘心里的念头,顿时笑的更开怀了:
“小友请!”
“老太爷请!”
江尘和项翊被人簇拥着一同进了村子,项寒则走在前面替他们开路。
看得出老人在村子里的威望很高,但凡路上遇到的村民,见到老人都要侧身让路,然后恭敬地立在一旁行礼。
那些垂髫小儿却只是笑一笑,喊几声高祖爷爷,别看项翊对那些大人不假辞色,见了这些孩子却总是笑颜相对。
“让小友见笑了,小老人痴长几岁,辈分也就比乡邻们年长些。”
“太爷爷,您这可不是年长几岁的问题,您都百岁有七了!”
走在前面的项寒摸着后脑勺回头吆喝道,老人没好气的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脚,项寒也没敢躲,老老实实挨了一脚后悻悻地回过头去。
“百岁有七!老太爷,您寿比南山啊!”
江尘暗暗咽了口唾沫,项翊这年龄大得委实有些吓人了。
“哈哈,山间人消极避世,不睹岁月苍颜,不知众生疾苦,可能心无牵绊,便得了些长寿吧!”
项翊的话听得江尘额头微皱,有些话是不能只听表面,老人那豁达的语气中明显带有一丝自嘲的意味。
心无牵绊,到底是心甘情愿地不想牵绊,还是被强迫着不能牵绊?这便值得思索了......
不再这个问题上纠缠,江尘连忙转移了话题,他忽然想起楚天桥村口的立着那两座箭塔,便开口询问到:
“对了老太爷,我之前曾在村口看到贵村的箭手开弓放箭,其射程间隔不下于七十步,用的莫不是铁胎弓?贵村应该有高级铁匠吧?”
“嘿嘿,那你看走眼了,铁胎弓不过是五阶装备,能射七十步自然是神臂弓!高级铁匠算什么,楚天村中可有大师——哎呦!”
领路的项寒又忍不住得瑟起来,老人紧赶两步,又狠狠踹了他一脚。那森严的目光吓得项寒手脚发凉,连忙捂住嘴再也不敢多话了。
(在一旁瞧乐子的江尘,此刻恨不能抱起项寒“亲”一口。自己不过是随便放了个套,故意把神臂弓说成铁胎弓,项寒这厮就一五一十地把所有情况都交代清楚了)
大师级铁匠!这五个字想的江尘心头火热,他正欲开口,却看见老人的眼皮已经闭阖。江尘犯不上自找没趣,只得将涌到嘴边的话又压了回去。
一行人不急不慢的走着,直到瞅见楚天村的村长室,项翊才朝身后摆了摆手。
“你们都去吧!”
“唯!”
那些项氏子弟便纷纷告退,除了给项寒牵马和扛着长戟的两名骑士,四下里便再无别人了。
“凡尘小友,老夫已在舍内备下水酒,请入内浅酌。”
望着那洞口的大门,江尘有些懵怔,看老人这举动似乎真打算开喝啊!系统不是说有隐藏任务的吗,怎么还没听动静...
“霸王家”的席宴那可都是鸿门宴,莫非里面已经准备好刀斧手,自己前脚一进去后脚就人头落地?不对,老头要真想动手的话,光一个项寒就把自己料理了,哪用得找这么麻烦......
“小友为何迟疑不决?”
“没,没有,我能有啥好迟疑的,固所愿也,老太爷先请!”
老人乐呵呵地笑了两声,一甩袍袖,背着手便往里走。江尘看了看立在一旁的项寒,咬咬牙也跟了上去。
楚天村的村长室可比望天村的村长室强多了,江尘乍一迈将进去,就发现院子里宽敞的很。
十几米长的青石小径上,两旁栽着开得正盛的花簇,再往外是丛丛挺立的翠竹,其间摆放着各种假山怪石以为点缀。五颜六色的锦鸡摇摇晃晃地从林缝中穿过,有的还立在石棱上正侧着头打量他。
(这规模和景致,怎么看都不像是村长室,而应该是镇长室呀)
“失礼失礼,怎么能光有菜没有汤呢,速速杀一尾锦鸡熬成汤来!”
屋内传出项翊不悦的声音,江尘正疑惑间,但见一裹着头巾的老妇人颤巍巍地从屋里走出。
“太奶奶!”项寒恭敬地作了一揖。
“是追羽呀,赶紧的,快陪客人往屋里坐!客人莫怪,老婆子我年纪大了做事总疏忽,光备了八道菜却忘记了熬汤,您多担待。”
满脸褶皱的老妇人笑着开口,她身子很小,加上又驼背,所以只到江尘的胸。
她边与和江尘说话时,边慢吞吞地低下头,俯身从地上拾起一枚石子.......
松开手,石子下坠,老妇人抬起右脚,布鞋猛地迎了上去。
嗖,被踢中的石子甚至掀起了音爆,在江尘满脸惊骇的目光中,那只立在石棱上的锦鸡头颅啪地碎掉!没错,是整个鸡头都碎成了血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