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没养过蚕,但我记得要用石灰的,桑叶还得不时洒水,你就这么养在木盆里,湿度也没法保证呀!”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二丫的眼睛忽然一亮,立刻就猜到是谁了。
“民妇见过村长大人。”
张氏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江尘,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带着二丫出去给江尘行礼。
“别,别,快起来,我就来还篮子,顺便溜溜食。天天吃张姨的饭菜,我都觉得自己吃胖了呢!”
张氏今年不过三十岁,她丈夫和孩子都在流亡途中病死了,二丫也无父无母,一来二去就拜了张氏做干娘。
“快把张姨扶起来。”
江尘抬抬手,却只能虚浮,男女毕竟有别,他不敢直接搭手去搀扶张氏。
“村长哥哥,你会养蚕吗?”
客套完后,二丫拉着江尘进屋,像献宝似的把木盆碰到他面前。
“养蚕得让专门的蚕农来,我们村子里暂时还没有懂这个的人。二丫,你为啥好端端的想起养蚕来,奥我知道了,小妮子一定是想要新衣裳了,这简单啊,我立刻派人去县城给你买一件,绝保证既好看又漂亮!”
“不要,二丫有的是衣服,二丫是想,是想给村长哥哥织一件罗琦,麻布衣服穿起来不如丝布衣服舒服!”
瞪着大大的眼睛,小丫头犹犹豫豫地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江尘听了,心里是那个乐啊。
“村长大人,您不有所知道,这小妮子成天就知道念叨您,民妇耳朵都磨出茧子了。您离开的那几天,她也是每天都跑去村长室,自己连饭都不顾上吃。”
“张姨别说了,哎呀...”
淡淡的暖意抚过心头,江尘看着面前羞答答的小丫头,冷不丁又想起项寒、刘风那两块货,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都多大的人了,还没一个孩子懂事。
“主公,主公?”
田渊不知何时已站到门外,他轻唤几声,江尘听到了便走出去。
“好了,竹篮也拿回来了,我也就不打扰你们了,张姨你们继续忙吧。”
——“是,村长大人慢走。”
——“村长哥哥再见!”
背着手和田渊走在路上,江尘时不时地问些领地建设的情况,田渊回答地有些拘谨,显然他已知道江尘的心情并不好。
从村东走到村西,下令集合许久的士卒各行其是,江尘先后与几位高级武将交谈一番,互刷了一波好感度,有他们统兵,清缴流寇的任务便不会耽搁下来。
离开军营后,江尘又到村北巡视一番,这里的街道还有不少士卒站岗,因为这里安置的都是那些归降的流寇和山贼,有个别滋事的便要及时制服。
一直逛到快晌午,江尘才与田渊回返,这期间田渊倒是对项寒他们只字不提,只等江尘开口后才敢禀报。
“那俩家伙咋样了?”
——“回主公,刘风将军和项寒将军一直跪在原地,无主公军令,他们不敢起身。”
“先生觉得我责罚他们,是对是错?”
——“主公处置的合情合理,望天村的士卒永远只能效忠一个人,那就是主公您。”
田渊的话头说到这儿便戛然而止,倒不是无话可说,而是剩下的那半截话他不能再继续说了。
项寒与刘风二人,表面看起来是争强好胜,可实际上却牵扯着军权的分配。
士卒的调遣任用,任务分配,这一切都不该由他们两个提出来。用谁,择谁;攻谁,取谁...无论是战是和,是进是退,只要江尘这个主公还当面,做属下的就不能擅自做主。
“兵者,圣王号为凶器也”,既然是凶器,便有锋芒,便有它的主人!铸剑者却未必是用剑者,用剑者也未必是剑主,哪怕这柄剑就那么平白的插在地上,只要江尘不授意,谁也不能想着去触碰它!
田渊心里想的便是这个意思......
“我猜先生心里一定是把我想的很冷,或者说,为人主者本就是猜忌多疑、喜怒无常,先生应该也认为我江尘是这样的人吧?”
毒辣的阳光映在地上,照得江尘眯了眯眼睛,田渊静默着,不发一言。
“先生缄口不言,便是默认了,唉,看来我做人真挺失败的。”江尘自嘲一声,有些郁闷的说道:“有忠诚度摆在那,我怎么可能信不过你们?先生既然知道我是异人,那我便问一问先生,你觉得这段时间相处以来,是我在适应你们,还是你们在适应我?”
田渊闻言步子一僵,随着他逐渐思量起来,眉头也皱的越发厉害。
“主公,主公,我,我...”
十来天的相处,田渊从最开始认主时一直思忖到现在,他有些不敢置信地得出结论,从始至终,都是江尘在迁就着他们!
“是吧?我们相处的不是一个时代,我们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都不一样!举个简单的例子,你们写的字我就看不懂,虽然这跟我没文化有点关系,同样我也从来不在你们面前写字。”
“和你们打交道,我一直都采用适合你们的方式,君君臣臣这些东西我并不看重,但没法子,你们看重我也就用了。刘风对我忠心耿耿,项寒也对我恭敬有加,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责罚他们呢?以此来树立我的威严?当然不是!”
“我们当下所处的天地还是太渺小了,望天村和我们其实都在飞快的成长当中,项寒与刘风都有统兵之能,都是能行千里的骐骥,将来也肯定会牧守一方,我有这个自信!”
“但我没想到,他们两个竟然为谁统兵这种小事闹到我面前来,这都不是荒唐不荒唐,简直幼稚到可笑!我把他们当成龙凤,他们却给我摆出一幅猪狗的德行,争强斗勇、争狠好胜,这是胡大那样的性格的人-才该做的好吗?”
一山不能容二虎?那得先看是多大一座山好不好?
说着说着,江尘竟然破口大骂起来,心里的火一股一股的往外冒。
田渊双手拢在袖中,脸上却是无奈的苦笑。不仅跪着的两位将军想偏了,连他这饱经风霜、人情练达的人也都想岔了。
真性情、亦或真人主?田渊很高兴自己琢磨不透江尘的心思,所谓君子三变,那人主又该有多少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