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古人,不管他本性贪婪还是清心寡欲,不管他是“小人”还是“大人”,甚至,他有死的勇气,却不一定有造反的勇气......
为文者,青灯白发,皓首穷经,哪怕半截脚跟都踩进了棺材,也不忘把“忠君”二字刻在自己那把老骨头上;为武者,出生入死,碧血黄沙,哪怕一片钢刀都架在了脖子上,也不敢让“悖逆”一词溜出自己的嘴边......由此可见,造反是门勇气活!
但光有勇气也不行,譬如陈胜、吴广,他们喊得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虽煊赫一时却难长久,为何?因为这句话人人都能喊,人人似乎都可以“王”!
此类蛊惑性的语言类似于煽风点火,它往哪边烧、烧的是敌是友,不取决于点火的那个人,而取决于风往哪边刮,它就往哪边烧。正所谓逆风执炬,必有烧手之患!
所以,造反它不仅是门勇气活,还是门智慧活。
左宗棠给曾国藩写的密信上有这么一句话:“神所凭依,将在德矣;丰鼎之重,似可问焉。”
意思是,上天神明将会在有德之人,也就是民心所向的人中间选择统治者,现在夺取天下似乎可以试一试......曾给左的回信中,把“似”改成了“未”,可他对前面的两句却不予否认.......
这句话值得玩味,天命所归,并非是舍“我”其谁,而是舍“德”其谁。德才兼备者上位,下面的人就得老老实实地听命,否则就是违逆天意。
所以,这样造起反来,就不用担心底下的人也会攒动着再造自己的反了......
上面说的是古人,可玩家们不一样啊,他们压根就没有那种忠君的束缚性思想,纯粹是利己主义者,谁拳头大,谁能分蛋糕,他们就追随谁,多现实啊......
落凤县的南城墙上,县令何双撑在墙缘边上,身宽体胖的他正满眼惊怒地看着那如潮水般涌来的联军。
何双很懵逼,也很不解,会稽郡落凤县周边明明都找不出几个信奉太平道的教徒,可为什么会一下子涌出百万叛军?
这帮平日里对他畏畏缩缩、甚至他想打就打,想杀就杀的异人们,怎么突然就联起手来,还乌泱泱地把县城给围住了?
大军行至百米开外,毅然止步,兵戈在瞬间抖动出的寒芒,将何双的眼睛都晃晕了......
联军阵前,执笔春秋打马而出。他先是扫了一眼城门,许多地方还印有刺目的鲜血,那些猝然叛乱的玩家在冲击城门时,虽然全都浴血搏杀直至战死,可终究还是失败了!
“罢了,本来就没指望成功,能惊扰几分人心,便足够了!”
十二位中级武将,率领四千名精英玩家,临阵冲击落凤县的四道城门。
这道计策并非是执笔春秋想出来,而是出自周布衣的手笔。虽然周布衣一直反对联军围攻落凤县,但架不住灰炎和执笔春秋的“厚脸皮”,他还是很用心地作出了一系列的谋划...
你说这是里应外合?不,不,如果是这么浅显的计谋,那也太小看周布衣了。
落凤县城卫军最低都是五阶的存在,四道城门的的城门令还是由特级武将担任,单靠这点儿兵力能夺下城门那才怪了。
所以这条计谋从一开始就是注定要失败的!
又或许正因为失败了,这条杀人诛心的计策,其价值才能真正体现出来。
妙计通常生有双棱,成功与否皆可杀敌:两军阵前,忽然闹出这么个“叛逆”的乱子,试问何双如何还能信的过玩家?
不管是朝廷势力还是中立势力,只要是玩家身份,何双都决计不敢再用他们守城......
周布衣这条计谋,直接把落凤县城中留守的几十万玩家清出场去,只要城墙不失,不爆发巷战,这些留守的玩家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而一旦城墙失守,联军破城,在无法挽回的大局面前,这些玩家还会有挣扎的余力吗?
杀人诛心,这便是杀人诛心!把血淋淋的事实呈堂,请县令何双自行决断!
......
南城墙外,手提画戟的执笔春秋仰起头,锐利如剑的目光正与何双相对。
一方是联军之主,一方是朝廷敕封的落凤县令,这二人的一举一动顿时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
“执笔春秋,你这逆贼!竟敢暗地里包藏祸心背反朝廷!亏本官先前还曾对你青睐有加,本官,本官真是瞎了眼!”
“久违了,何大人!我执笔春秋是不是逆贼还待分说,倒是你何双贪赃枉法,屡屡欺压我等异人才是真!落凤县的将士们,春秋无意与你们为敌,今日举兵,不过是为民除害!春秋斗胆劝各位弃暗投明,似这等昏庸的县官,值得你们拼死守护吗?”
“春秋逆贼,端的是无法无天!我何双是朝廷正规敕封的县令,是这全城百姓的父母官,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目无王法,敢犯上作乱吗?”
“哈哈哈,县令大人,你莫不是在说笑?春秋身后带甲百万,只诛杀一贪官耳,有何不敢!”
何双被气的满脸肉膘乱颤,他用喷火似的目光看向身旁的县尉,咬牙切齿地说道:
“气煞本官!文将军,你一定要将这逆贼与本官捉来,我必手刃他方可泻心头之恨!”
文县尉抱拳一诺,到底是王级武将,心知眼下的局势。何双脑满肠肥,不知兵事,他却看得跟明镜似的,这一战后落凤县能否保存还是两说...
“乱战之地,请大人先行回府,末将定当率军,与反贼竭死一战!”
“好,文将军,那本官就回府静待佳音了!只要你将那贼首擒住,本官必定上书朝廷,为你请爵封侯!”
......
派出一支人马护卫着何双下得城墙,文县尉边抽出佩剑,边朝地上涂了一口唾沫。去你妈的拜爵封侯,拼完这一仗后,弟兄们还不知能剩下几个。
再说了,你有那本事给别人求封爵位,自己还只做个小小的县令?
“众将士听我号令,只待那些叛军近前,便行射杀!”
三千名弓手搭箭上弦,交错着涌上墙垛。旗兵们挥动令旗,其余三门也都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看着一片肃穆的墙头,执笔春秋的嘴角漾起笑容,他打马归阵,亦是将画戟插在地上。
只见他坐直了身躯,扬起头颅,将腰间的佩剑缓缓抽离出剑鞘......
青天白日,剑身上闪来的阳光照亮了他的双眼,亦如这,风雷摇曳的世间——
“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