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狼、罗霄、宋襄、夜无痕,你们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被士卒架住的灰炎厉声咆哮着,他看着神色漠然的四人,虽然怒火满腔却犹带希望的劝道:
“我们不过是输了一阵,兵马还有近二十万,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啊!大家同样都被算计了,凡尘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周围倒着不少的尸体,血腥气还很浓郁,四人相互看看,又将可笑和可悲的目光投向灰炎。
“灰炎,宋某先给你道个歉,出卖盟友这事确实做的不太地道,但我们也没办法,谁让执笔春秋是那位点名要的呢...”
“灰炎副会长,你应该明白,像我们这样的公会势力是最最输不起的。俗话说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执笔春秋一个人倒霉总好过我们大家都跟着倒霉。”
“额老罗也和你道歉,盟主是个好银,额对不起他咧!”
“你还是赶紧自尽吧,凡尘可是想把你关进落凤县的大牢,那样一来你这号就废了。毕竟大家一起出生入死过,看你遭罪我们心里还是有点难受的...”
四位会长、副会长一致背过身去,夜无痕摆了摆手,灰炎的小腹顿时被几柄长枪扎透。
“布衣,布衣会替我报仇,你们...全都不得好...死,呵呵...”
失去支撑,双手握着枪杆的灰炎倒在地上,眼神黯淡前的片刻,他冷笑着讽刺了几人一句。
“呸,不识好歹,我们明明是为你着想,居然还...”
宋襄朝灰炎的身上吐了几口唾沫,这还没完,他抬起脚还想把灰炎的脸碾一碾。
——“叮,你所建立的宏图村已被攻破。”——
——“叮,你所建立的霸图村已被攻破。”——
......
“叮,穷途末路,你已成为流民。”
密密麻麻的噩耗声接连响起,宋襄抬起的那只脚踏空了,他眼珠子一翻,直接瘫在了地上。
“宋会长,你怎么了?”
——“叮,你所建立的七夜村已被攻破。”——
——“叮,你所建立的北斗村已被攻破。”——
......
“叮,穷途末路,你已成为流民。”
......
“回军清原,快回军!!”
没有人再顾得上去追杀执笔春秋了,公会的老窝都被人掏了,这一次他们攻伐落凤县几乎是精锐尽出,留守领地的军力就剩了些民兵单位。
长谷之中,悲痛欲绝的执笔春秋气到吐血,三三两两的败兵聚拢在他身边,如果不是灰炎舍命阻敌,只怕是他也葬身在乱兵之中了。
“我恨天,我恨地,我恨我自己!”
充满怨愤的声音遥遥在谷中回荡开来,这个惶惶如败家之犬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穷途末路了...
哗啦哗啦,有骑兵的马蹄卷动,被吓得魂不守舍的亲兵连忙去掐执笔春秋的人中,好不容易才将他折腾醒。
“主公,是骑兵,前面有骑兵!”
嘲哳的声音印入耳中,执笔春秋忽然觉得自己像一个溺水的病患,本就虚弱无力又深陷囹圄。
“不过一死罢了,罢了啊...悔不该当初不听布衣之言!”
前有骑兵,后有追兵,士卒沦亡,盟友背离,真的是绝境了呀......
剑横在脖子上,执笔春秋的眸子忽然黯淡了下,他没有自刎,而是费力的站了起来,看着一众失魂落魄的败兵。
“男子汉大丈夫战败可,屈膝不可,自杀便是懦夫的选择!我执笔春秋落到今日这步田地,纯粹是咎由自取,与各位无关...你们还是离去吧,返回傲视村,那里或许还有你们的家人,脱掉盔甲、扔掉战刀,不会有人为难你们的!”
“主公,我等不走,我等愿随主公死战!”
“主公啊!”
数十万兵卒杀得就剩不到百人,这百人对执笔春秋无一不是忠心耿耿,既至绝境,只好以死相拼,安能再存他念?
“堂堂的百万联军盟主,身边竟所剩不到百人,敢不敢再给我丢人些......”
平淡的声音传来,那些骑兵的身影终于临近,执笔春秋手中的佩剑跌落在地,他嘴唇发青,忍不住的想哭出来:
“布衣!布衣!”
穿着灰白布衣的青年滚鞍下马,他早有预料的从袖中取出一根短棍,支在扑过来的执笔春秋胸口上。
“你身上脏死了,离我远点...”
间隔数步距离,周布衣还是直皱眉头,他捏着鼻子撇过头去,丝毫不理满脸尴尬和动容的执笔春秋。
“灰炎呢?”
“他...我不会放过他们的,一群势利小人!”
“这年头,谁不势利,退一步吧,海阔天空。”
“额,什么意思?”
执笔春秋的脸上存在诸多不解,周布衣这是劝他杯酒释前嫌?遭人背刺后还要退一步,做人的胸怀都要这么宽广吗?不会吧?
捏着鼻子的手艰难放下,周布衣的手中忽然浮现一摞用麻绳系在一起的建村令,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钥匙链呢,可那的确都是建村令......
“三十一块青铜建村令,十六块黑铁建村令,三块白银级建村令,除此之外,还有四十万npc流民,也是你的了!”
哗啦,整整五十块建村令坠在地上,溅起的细小尘雾让执笔春秋的眼睛都红了。
“退一步,着眼于远处,只要望得足够远,再磅礴的东西也可以一口吞掉,哪怕是一头鲸!”
宽大的布袍随风扬了扬,周布衣那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移动,似乎他缓缓道来的不过是一件值一哂的小事......
开战后,周布衣虽然没有亲抵过落凤县,却派出近千斥候盯着县城的一举一动,从十万大山到落凤县的所有道路上更是布满了他的眼线。
当潘临率蛮军围城时,周布衣已经调集了手中的万余兵马,他有想过在关键时候支援执笔春秋一把。
当江尘率军出十万大山时,周布衣曾远远的看过,彼时,他虽默不作声可终究是叹了一口气...
再之后,他径直率军去取玩家村落,东部清原上所有的势力、公会,只要是兵力空虚的通通被他一扫而光,骑兵的机动速度快,再加上他让村民都披甲上阵扮作士卒单位,五千大军诈称八万,一路杀过去都是势如破竹!
“我,我...布衣,我明明败的这么惨,你——”
“是输不起吗?如果你说输不起,那咱们就此别过!”
“不,不,你给了我东山再起的希望,我怎么可能输不起...”
“嗯,那便好。”
男人不怕举世皆敌,就怕自己先投降,输一次、输一百次都没什么所谓,可只要有一次输不起,便再也没法赢了...
执笔春秋回头望了望那绵延一路的尸体,脸上忽然笑了,这是他从出生以来所走过的最艰难的一段路程,毕生难忘。
有士卒牵过战马,湿热的鼻息打在执笔春秋的脸上,而他的眼角处隐约有些湿润...
“主公,可以出发了!”
周布衣攀上马背,腰间的香囊外缘缝着一圈闪光的紫线,他很少会称呼执笔春秋为主公,除非是他认为必须铭记的场合!
残阳暮火,愁云描目,却是一将望尸骨,青山亦白首...偏又道、穷途非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