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朱此时有些感同身受,如今的她,已然知道自己父亲是大理镇南王段正淳,母亲是阮星竹,却知道自己是幸得慕容家收养才能长大成人的苦命人。
忍不住拿自己同乔峰相比起来,不免感觉有些庆幸,自己虽然武功不济,在江湖上没有多大能耐,但也没人指着鼻子说是契丹人,不是汉人。
而厢乔峰看向智光大师,两人面面相觑,对视良久之后。
智光忍不住一声苦笑道:“这桩陈年旧事终究是见了天日,既然玄慈方丈已然决定将此事公诸于众,那我也就将其中原委细细说来,善哉,善哉!乔施主,你本是姓萧,的确是个契丹人。”
乔峰身子一颤,他如今才知道自己是契丹人,父亲姓什么却并不知,这时听智光大师说他姓“萧”,不由得背上出了一阵冷汗,知道自己的身世真相已经显露出来,当即躬身道:“小可不知,求大师指点。”
智光大师点了点头,说道:“是我等的罪孽,今日也该我等赎罪。”
众人皆面色呆滞,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智光大师继续看向乔峰道:“令尊在雁门关外石壁之上,留下字迹,自称姓萧,名叫远山。他在遗文中称你为‘峰儿’。我们保留了你原来的名字,只因托给乔三槐养育,须得跟他之姓。”
乔峰立在原地,今日所有事情,一股脑冲他袭来,此时的脑中,满是一团乱麻。
只能机械的说道:“在下今日,始知生父姓名,大师恩德,受在下一拜。”说着便拜了下去。
智光合十还礼,道:“恩德二字,如何克当?”
辽国的国姓是耶律,皇后历代均是姓萧。萧家世代后族,将相满朝,在辽国极有权势。有时辽主年幼,萧太后执政,萧家威势更重。乔峰忽然获知自己乃是契丹大姓,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出神半晌。
转头对众人道:“从今而后,我是萧峰,不是乔峰了。既如此,这丐帮帮主的位置,我也当物归原主”。说着将手中的打狗棒递给站在旁侧的宋长老。
宋长老只是沉默双手朝上,接过打狗棒,却无奈的看着萧峰道:帮主,我老宋今儿就是指认你这个帮主,我相信在众人心中,你始终是我们的帮主,在丐帮众人心中,你所立下的汗马功劳,永远不会被磨灭。”
众人齐声喝道:宋长老说的对!!声音之大,响彻整个杏子林,其中肖洛欢很明显听到,阿朱和段誉在其中的声音最大。
智光大师道:“萧大侠,雁门关外石壁上所留的字迹,你可前去一观?”
萧峰点头道:“好,待今日事毕,我再到得关外,去瞧那石壁上的字迹,只是旅途遥远,眼下这些消息却不得而知了。”
智光轻叹一声,道:“事情已经做下,石壁上的字终归还在,这几十条性命,却是已经枉死。”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块极大的旧布,说道:“萧施主,这便是石壁遗文的拓片。”
萧峰心中一凛,众人目光跟随看着萧风接过旧布,展了开来,只见那块大布是许多衣袍碎布缝缀在一起的,布上一个个都是空心白字,笔划奇特,模样与汉字也甚相似,却一字不识,知是契丹文字,但见字迹笔划雄伟,有如刀斫斧劈。
萧峰听智光大师说,这是自己父亲临死前以短刀所刻,不由得眼前模糊,泪水潸潸而下,一点点都滴在布上,说道:“还求大师释意。”
智光大师道:“当年我们拓了下来,求雁门关内识得契丹文字之人解说,连问数人,意思都是一般,想必是不错的了。
萧施主,这一行字说道:“峰儿周岁,偕妻往外婆家赴宴,途中突遇南朝大盗……’”萧峰听到这里,心中更是一酸,听智光继续说道:“‘……事出仓促,妻儿为盗所害,余亦不欲再活人世。
余受业恩师乃南朝汉人,余在师前曾立誓不杀汉人,岂知今日一杀十余,既愧且痛,死后亦无面目以见恩师矣。萧远山绝笔。”
萧峰听智光说完,恭恭敬敬的将大布拓片收起,说道:“这是萧某先人遗泽,求大师见赐。”智光道:“原该奉赠。”
萧峰脑海中一片混乱,体会到父亲当时的伤痛之情。
良久才开口问道:“如今已知大师、赵钱孙还有一位带头大哥得以逃脱,不知这位带头大哥可是今日这位逍遥派姑娘前来的玄慈方丈?”
肖洛欢朝他点头道:“不错!此事还有内情,带头大哥是他不错,可这其中有人挑拨,至于这人……”说着迟疑了一瞬,才看向阿朱等人,见到阿朱神色急切,轻微摇头,才叹了口气。
继续说道:“此人已经被少林寺捉住了,你可自行前往,也再去看看你的养父母。”
萧峰闻言拱手对肖洛欢说道:“多谢姑娘,今日大恩,若不是你,怕是我还被蒙在鼓里。”
只是他看了看被点了穴道的几人说道:“能否将他们的穴道解开?虽然我如今不便再插手,可到底此事也是因我而起!”
肖洛欢看着萧峰,在立刻的各种打击下,他得知了昔日对自己有恩的人原来是自己的仇人,昔日的恩师、恩人对他的好是在给自己赎罪,可却依旧不改本心!是多么的难得的君子。
其中赎罪之心最明显、提防之心也最强的玄慈方丈,虽在物质上保证乔峰的成长,还托人教他武功,但提防之心却从未降低过。
在玄慈方丈的认知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也不能算是全错,所以他坚决反对汪剑通把丐帮帮主之位传给乔峰,认为帮主之位一传,只要乔峰哪一天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一定会毁了丐帮,还会给大宋造成威胁。
可丐帮前帮主汪剑通,思考再三还是决定把帮主之位传给乔峰,除了赎罪外,也是因为他相信乔峰,相信自己多年的教化可以让乔峰成为真正的英雄好汉,哪怕哪天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转身翻脸对付汉人。真正是有些孔子有教无类的模样。
当然,他也怕有个万一,所以给了一封信马大元,这信里就是今日康敏拿来暴露乔峰的信,信上记着乔峰的身世。只是被肖洛欢打断,如今并没有拿出的机会。
丐帮前帮主汪剑通临终前,也谆谆寄语乔峰,无论什么时候,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记得自己是一个宋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以大宋为重,心念家国,保护丐帮弟子。
然而汪剑通这个“怕”与玄慈方丈的提防不是一回事,没有参与到乔峰成长中的玄慈方丈,是以极为理智提防乔峰,而参与到乔峰成长中的汪剑通,在理智的同时,也富有情感,还有信任。
所以把那信给马大元时,一再交待是在乔峰做了不义之事时才能打开,不然绝不能打开,且信中也说得很明白是在乔峰做了对不起丐帮、大宋的事后才对付乔峰。
至于智光大师对乔峰的态度是介于带头大哥与汪剑通之间,他本人并不希望乔峰的身世暴露,在叙述完陈年旧事后感叹“不知何人,竟又把它抖了出来。”在萧峰露要杀他时,也没有还手。
是的,经过智光大师的说辞,萧峰本想要动手为生父生母报仇的,可肖洛欢传音入密,打断了他。
只见肖洛欢告知道:“去往少林寺,你的生父在那里等你,他并没有死去,反而在暗地里谋划报仇,只是如今,给少林寺捉去了,你去吧,到了那里,一切皆有解释。”
萧峰得到这消息,再顾不得其他,只留下一句:“有要事将去少林寺,后会有期”。便飞身上马,双腿一夹,胯下马匹四蹄翻飞,向北驰去。
他想到自幼父母对他慈爱抚育,及后得少林僧玄苦大师授艺,再拜丐帮汪帮主为师,行走江湖,虽然多历艰险,但师父朋友,无不对他赤心相待。
这两日内陡然起了风波,一向威名赫赫、至诚仁义的帮主,竟被人认作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小人。他任由坐骑信步而行,心中混乱已极:
“倘若我真是契丹人,过去十余年中,我杀了不少契丹人,破败了不少契丹的图谋,岂不是大大的不忠?如果我父还活着。母确是在雁门关外为汉人害死,我反拜杀害母的仇人为师,三十年来认别人为父为母,岂不是大大的不孝?乔峰啊乔峰,你如此不忠不孝,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倘若三槐公不是我的父亲,那么我自也不是乔峰了?从今日起,我就是萧峰了”
“还是一个无根无基,无处可去的孤独浪客了”
心下盘算,第一步是赶回河南少室山,见见养父母。第二步是入少林寺叩见受业恩师玄苦大师,再与玄慈方丈做了了断。最后,去见见自己的生身父亲,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一想到这事,竟然手抖起来。
他从前是丐帮之主,行走江湖,当真是四海如家,此刻不但不能再到各处分舵食宿,而且为了免惹麻烦,反而处处避道而行,不与丐帮中的旧属相见。只行得两天,身边零钱花尽,只得将那匹从西夏人处夺来的马匹卖了,以作盘缠。
说回杏子林这头,萧峰走后,丐帮众人久久没有回神,亦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处理帮中事务。
肖洛欢也没再插手,走到阿朱跟前,同她身侧的人郑重行礼,说道:“感谢众位以往对于姐姐的照顾,如今我与姐姐终于相会,往后怕是要寻一处隐居,届时,再请各位莅临寒舍。”
王语嫣等人之前见到过肖洛欢,也惊讶,只是点头微笑。
而包不同与风波恶倒是有些提防,不为别的,只为这阿朱新认回的妹子,武力之高,他们却看不真切。虽是听阿朱说起过,可如今见了真人,才知道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
当然,肖洛欢也不在意众人异样的眼光,她到得晚,错过了几人与丐帮的冲突,也不知道萧峰已经与阿朱有过交谈。
还以为两人并无原著相处的机会,便再次提起了要带阿朱离开的事情。
只是正说着,突然耳朵一动,听到一个声音说道:“将这药放在顺风处,不消片刻,中原武林在此地的众人便会被一网打尽。”
她心中一愣,怎么会忘了如此重要的事情。立刻手腕翻飞,从广袖中翻出空间里的防毒面具,快速带上,再传音告知段誉,让他护好阿朱等人。
对着还在当地众人高声说道:“快用布条掩住口鼻,西夏人要以特制的悲酥清风将我等全部抓走。”
众人还在惊诧于,这姑娘怎么快速戴了个如此奇形怪状,丑陋的面具,听到这话,忙不迭的照做,只是肖洛欢再没管他们,运起凌波微步,朝声音出飞去。
似悲酥清风这等好物,错过了,可就再也没有了。肖洛欢可不会放过这个收集的机会。
也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