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我跟张庆,孙岩,还有郑华四个人,在京郊一个庄子里头烤羊喝酒,当时大家酒兴上来,喝了不少,最后大家都喝大了。”
“喝完酒后,张庆说要出去吹吹风,醒醒酒,咱们几个就一边聊天一边在庄子外面逛了逛,想要醒醒酒,结果,在旁边的一个凉亭上,看到了——”
“看到了一个如花似玉的戏子,那小姑娘长得特别标志,郑华这个人好色,上前调戏了几句,那小姑娘是个性子烈的,当即就将郑华打了一巴掌。”
“郑华脾气大,张庆的脾气也很冲,受不了这口气,便将那姑娘推在了地上——”
“他们两个人,他们俩个当场侮辱了那个戏子,孙岩酒兴上来,也加入了,那戏子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就剩下半条命了——”
“他们怕我将这事儿说出去,所以又逼着我也参与了——我本来不想的,我真的是被逼的!我真的是被逼的!我不是故意的——”
“最后,那姑娘昏死了过去,他们怕她醒过来会报警,所以沉着人昏迷,就将她塞进了一个装行李的大箱子,连夜带到了灯笼湖那里沉入了湖底——”
“王妃!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我真的是逼着的,我家里连爵位都被收回去了,虽说也是世家,但只有一个壳子,得罪不起他们的!我——”
杨景说着,痛哭流涕了起来。
苏千月冷冷地看着他,道:“你可知道,那个戏子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被锁在箱子里头,活活被闷死,那种感觉,有多么的绝望——”
杨景朝着郑夫人不断地磕头,哭着道:“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放了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想死——”
郑夫人看着杨景这副样子,非但没有半分的缓和,神色反而越发的冰冷狰狞起来。
“你求我!当时我也求过你们了!你们放过我了吗?你们放了吗?”郑夫人声音尖锐地吼道。
杨景吓得瑟瑟发抖,但是除了磕头,他实在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了。
“姑娘,求求你饶我一条命吧,日后我给你烧香上贡,将你当成祖宗一般,好不好?”杨景继续哀求道。
他又是悔恨,又是害怕,很快就磕得头破血流了。
郑夫人冷冷地看着杨景,脸色冰冷。
苏千月看了一眼郑夫人,道:“此事他们有错在先,你便是要索命,我也管不着,这是你们自己道因果,不过,你刚才不是说还有心愿未了吗?他若是能帮你完成你的心愿,你留他一条狗命,其实也是可以的。”
毕竟杨景不是自愿的,而是被郑华他们逼迫的。
郑夫人神色征愣了起来。
仿佛思索了很久很久,她忽然哽咽着开口道:“其实,我最恨道人,不是他们!而是另外一个人!”
“那一日,他本来与我说好,在凉亭汇合,然后带我离开京州,两个人远走高飞,过神仙眷侣的日子的!然而,他失约了!”
“就因为他失约了!所以我才会在那里等到三更半夜!才会惨遭毒手!他为什么要失约!为什么要骗我!他为什么要骗我!”
说到最后,郑夫人的声音几乎是嘶哑了。
“所以,你想要找他当面问清楚这件事,是吗?”苏千月问道。
郑夫人眼底含着眼泪。
“哪怕他来跟我道歉,我也绝对不能原谅他的!”
“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娶妻生子!早就将我忘在脑后了!”
“他害了我!是他害了我的性命啊!”郑夫人矛盾地自言自语道。
苏千月道:“你可否说出他的名姓,便让这个人去赎罪吧。”
郑夫人怔怔地看着苏千月,道:“他——叫张静生,是一位员外郎的公子——”
“我去帮你查!我这就去帮你查!我一定将人给你带回来!”杨景见她松口,感恩戴德地说道。
杨景是京州本地人,要找这种名不经传的人,可比苏千月容易多了。
苏千月坐了下来,跟郑夫人在原地等候。
若是她没有猜错,这一位的怨气便是来自这位张公子的失约了。
因为心上人的失约,这才导致自己遭了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情。
她的确应该有怨气的。
人有七情欲,喜怒哀惧,自然不能免俗。
便是圣人,也会有自己的脾性,怎么可能不怨呢?
见杨景离开之后,郑夫人忽然看向了苏千月,道:“你看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老?你说他来了之后,会不会吓着她呢?”
苏千月:“......”说好的最恨呢?既然最恨,为何还要怕吓着他呢?
倒是她搞不清楚男女之间的情爱了。
她十分诚恳道:“倒是真的有些老了。”
郑夫人毕竟已经是四十多岁的老妇人了,哪里还能年轻呢?
苏千月这么一说,郑夫人竟然坐立不安地开始在房间里头来回踱步起来。
她左思右想,道:“对了,你能帮我去买一身戏服来吗?”
他从前最喜欢自己穿着戏服唱戏的样子了。
她还是穿着戏服比较好一些吧?
对了,他从前最爱听的是哪一出戏来着?
苏千月:“.......”不是说最恨的人就是他吗?还要穿什么戏服呢?
难不成是因为穿着戏服杀人比较好看?
“好,我让人去戏班里头给你买。”苏千月大方地说道。
她转身出去,吩咐那个嫲嫲,要她各种各样的戏服都买上一套回来。
这嫲嫲虽然性格跋扈,不好相处,但是办事能力还是杠杠的。
不到一会,就买了十几套的戏服回来。
苏千月将戏服拿出来,放在床上,让郑夫人挑选。
郑夫人一会儿看看这套,一会儿看看那套的,竟然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般,哪里还有刚才的半分狰狞?
苏千月:“......”就,无语。真的。
最后,郑夫人总算是挑到了满意的戏服,坐在了凳子上静候。
然而,直到天色黑透,也没有见到杨景回来。
郑夫人的脸色从期待,到失落,最后沾染了几分怨恨。
“他是不会来的了!他肯定早就娶妻生子了!哪里还记得我一个卑微的戏子?”她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