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是狂奔回来的,他没管站在街对面等他的赌鬼爸爸,也没管小白车里的人。他本打算过去把那人从车里揪出来怒骂的,但那人却晕了过去,然后陈宁就没管他了。
狂奔回来的陈宁还遇见了公寓里的其他练习生,但他同样没管那些人,在他们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中冲进了他和祁雨泽的公寓。
听到外面巨大声响的时候祁雨泽正在屋里整理吃饭的家伙什,他还未想明白谁把门关出那么大的声音,就听到了有人砰砰砰的急促敲他的门。
“祁雨泽,祁大师,祁哥哥,你快开下门!”陈宁恐慌的大声喊道。
祁雨泽先是想了一会儿,然后就明白了陈宁为什么会这么紧张。放下手里的东西,他站起来过去开了门,门一打开,陈宁就冲了进来。
此时的陈宁形象不可谓不糟糕,做了造型的头发散乱,脸色呈现不健康的青白,进了屋就神经质的转来转去,最后紧紧的盯着祁雨泽不动了。
祁雨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不说。
到底是陈宁先忍不住,他似乎是被吓惨了,神经也变得有些衰弱,他小心翼翼的看了又看祁雨泽,咽了咽口水,然后才更加小心翼翼的低声说:“你说我下午会出门。”
祁雨泽暗哼一声,那是,他的算命天分当初在山上都颇受褒奖。
陈宁面色苍白,“然后我下午出门了。”
接着他脸色更难看,“你说我要小心过马路,不然会有血光之灾。然后我差点出了车祸。”
“我、我差点出车祸了。”在死亡的边缘过了一个来回,陈宁已不复下午的表情,他颤抖着嘴唇,明显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说话断断续续的颤抖,上下牙齿直打架,“如、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可能就死了。”
“我他妈可能就死了!”
从马路到公寓,这么长的时间里,他脑子里绷着的那一根神经,终于断了,情绪如倾倒的大厦般崩溃。捂着脸,他肩膀耸动,身体不由得滑倒在地。
从未见过陈宁这么崩溃的祁雨泽:“……”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安慰一下他,便说道:“幸好你听了我的话。”
同时他心中讪讪,他上午刚重生那会儿的表情应该也和陈宁差不多吧,这也太难看了。
已经崩溃的陈宁:“……”
这是安慰人的态度吗?
不知怎么的,祁雨泽这么胡乱安慰一下,他心里的惊慌竟是不知不觉的少了许多。
祁雨泽自觉自己还是在认真安慰人的,肚子里的话也就一骨碌的继续冒出来,“你额头平圆,头顶平坦,是福寿长远的面相。”
还没反应过来的陈宁:“什么意思?”
祁雨泽一本正经的解释:“你会长寿,还有福气,虽然早年生活困苦,中间会遇到一些波折,但后面的人生大多顺畅,会福寿绵延,活得长长久久。”
想着,他补了一句,“不会早死。”
陈宁:“……”
说前面的就行了,后面的不会早死就别说了,不怎么好听。
不过祁雨泽的话虽然不好听,但是不得不说,他说的这些话却是让他平静了下来。
抹了一把脸,陈宁打算请祁雨泽吃顿饭,好好的谢谢他,但等他把手放下来,就见到祁雨泽背对着他蹲在地上正在整理什么东西。
“你在做什么?”陈宁跟着蹲下去。
祁雨泽没回头,只是说:“我吃饭的家伙。”
陈宁皱眉:“你真的要算命,不当明星了?你知不知道当明星可以赚多少钱,知不知道成明星有多少好处?”
不仅如此,算命这东西,现在除了他谁还会信啊,就是他自己之前也是不信的。
祁雨泽终于回头了,他眼神幽幽,陈宁莫名浑身一抖,咋了?
祁雨泽能不知道么?当明星能赚很多钱,出演一部电影,加盟一个综艺,就有数到手软的钱哗哗的飞来。但是,这些难到不用付出别的东西么?他不止一次看见公司里的某些艺人为了资源献身。
长叹了一口气,祁雨泽用过来人的语气告诉陈宁,“你啊,娱乐圈虽然赚的钱多,某些时候也有很多好处,但那些东西不是白来的,有些时候,还是要小心仔细一点的。”
陈宁:“……”
陈宁又沉默了,这谁不知道啊,选择进娱乐圈的人,早就明白了这潜规则。可偏偏祁雨泽一脸认真的样子,弄得陈宁居然找不到反驳的点。
算了,不管祁雨泽做什么,都没关系。
于是接下来陈宁就不说话了,只安安静静的看祁雨泽整理。别说,祁雨泽整理的东西挺多的,有像一面梳妆镜的小镜子,还有一个黄黑色的罗盘,甚至还有纸,毛笔,朱砂等等。
哎,不是,祁雨泽怎么会有这些东西,他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会算命,还能是干什么的?”祁雨泽抿着嘴角,笑眯眯的对陈宁说:“学玄学的啊,算命,捉鬼,看风水都有涉及。哎,哪天你要是需要,就来找我,看在熟人的份儿上我给你八折。”说到后面,他竟是主动拉起生意来了。
可不得拉生意么,上辈子在娱乐圈的时候,他就听说过很多明星私底下都养着算命师,那些算命师的待遇似乎都挺不错,可见当算命师还是能赚些钱的。
更重要的是,江白非家里好像就养着算命师。
想到江白非,祁雨泽的脸腾地红了一片,要是他在娱乐圈里混出了一点名头,会不会引起江白非的注意啊?
嗯……只是江白非身边的算命师似乎都是什么知名的玄学师门出来的,祁雨泽想到自家山头上的师门,突然有点拿不准。
“祁雨泽?祁雨泽?祁雨泽!”
祁雨泽正沉浸在如何成为江白非身边的算命师时,陈宁却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推他,从想象中出来,他面色不悦:“干什么?”
“我才想问你在想干什么好吧,脸红红的,跟思春一样。”心情平静了,陈宁也有心思开玩笑了,他说:“这世上真的有鬼吗?还有,你既然想解约,那当初为什么要答应林哥?”
祁雨泽表情一僵,脸上的淡红变作深红,气的。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那回事!
不想提伤心事,祁雨泽反问陈宁,“对了,为什么今天下午花衬衫没来?”
因为经纪人被上面的人叫走了,陈宁想到,他正要开口回答,突然有人在外面敲门,砰砰砰,声音虽然规律,却又带着急促。
陈宁站起来走过去,“谁啊?”
祁雨泽收拾着东西,听见后面没声了,问道:“陈宁,谁在敲门?”
陈宁没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粗犷浑厚的声音,“你好,我们是警察。”
警察来做什么?不等祁雨泽问,那两个警察就走了进来主动说道:“陈宁,你今下午涉及到了一场车祸,鉴于车祸后你对车主的暴力行为,请你跟我们到警局走一趟。”
祁雨泽:“陈宁,你还暴力了车主吗。”
警察注意到说话的祁雨泽,问:“你是谁?”
祁雨泽指着陈宁道:“我是他的室友。”
“室友么?”警察微微皱眉,“听你刚才说话的语气,看来你也知道这起车祸,请你也配合跟我们走一趟吧。”
祁雨泽:“???”
几分钟后,坐上了警车的祁雨泽心里委屈愤怒,面上却没表情。
果然,他真的算不准自己的命数,都没算到他今天会有牢狱之灾。
终于回想起自己干了什么的陈宁捂脸,对祁雨泽露出了个很不好意思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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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雨泽一共经过了两道盘问,一道是和陈宁一起的,另一道是他独自一个人的。
第一道很快就过去了,如今他迎来了第二道审问。
知道车祸的严重性,面对警察的询问,祁雨泽非常的配合,但是审问他的警察却好像不怎么高兴。
“我不知道陈宁和那车主有没有仇怨。”
“那为什么小白车会朝着陈宁撞过去?”
“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警察的脸色阴沉下来。
“真的不知道。”
“我警告你,你可别撒谎。”
真的非得说什么吗?祁雨泽烦恼的想了想,只能开口道:“那估计和他今天的运道有关吧。”
“什、什么运道?”警察拧眉质问。
“他今天头冒血光,印堂发黑,有血光之灾。不是那辆小白车,也有可能是其他的车,总归逃不过。”
“严肃点!”
审讯室里,警察正在严肃询问问题,以为祁雨泽也一样会认真严肃回答,结果他说了什么?头冒血光?印堂发黑?血光之灾?他以为这是哪里!搞封建迷信的地方吗?!
“我告诉你,这里不是别的地方,是警察局!少给我琢磨一些有的没的,老老实实的给我交代,否则别怪我为难你!”
“还血光之灾,小伙子,我看你也眉清目秀,怎么心里这么阴暗。我跟你说,你那同伙说不定已经交代了,你在这儿强撑也没用。”
“你们和那车主没关系?没关系他能开车撞人?老老实实回答,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不准撒谎!”
莫名其妙被吼了一声,祁雨泽懵了一秒,然后很是认真的想了想,算命什么时候是迷信了?
他师从名师,有正规师门,学习玄学也看了不少书,正儿八经的根据面向,骨骼走向批命,怎么就迷信了?
还有这警察在乱七八糟的说什么,什么恩怨,什么叫做他在撒谎?能不能讲点道理!
祁雨泽不再开口说话,审讯室里安静下来,那警察等得心里不耐,皱着一双浓眉就要继续教训祁雨泽。
然而不等他开口,就听见祁雨泽幽幽的看着他,说:“你眉眼带煞,眼下青黑,嘴巴尖凸,你要倒霉了。”
眉眼带煞的人天生凶狠,一不小心就很容易得罪人,眼下青黑,说明这人已经好些日子没好好休息过,要么是工作上不好,要么就是家庭不顺,同时他嘴巴尖凸,说话不把门,得罪人也不自知。
恶气积累在一起,他不倒霉谁倒霉。
警察不正正经经问话,那他也不正正经经的回答。
“你他妈乱说什么!”警察站起来,怒气冲冲的扬起拳头朝祁雨泽就要打过去,此时一个警察突然走了进来,抓住了他的拳头,大声道:“怎么回事?小林你给我出去,谁准你动手动脚的!谁教你的,出去写检讨!”
那警察一把把小林扔出去,然后朝祁雨泽满脸歉意的道歉,“对不住,小林这段日子脾气不好,不好意思了。”
祁雨泽哼了一声,侧头不回答。
那警察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看了下小林的记录,然后对祁雨泽温和的笑着说道:“刚才医院那边来了消息,说车主已经醒了,医院那边的同事问了他相关问题,并且我们警察局的人际关系调查结果也出来了,证明你们和那车主没有过关系,这一场车祸只是偶然事件。”
警察没说的是,以那位的身份,根本没必要开车撞人。
想起刚才打电话过来的同事口中的小心翼翼,他忍不住想,要是提前知道那位的身份,同事估计都不敢去医院吧。
不过这也是他们自个儿不好,太杯弓蛇影了。
新来的警察态度温和,祁雨泽便没继续臭脸,只是说:“这车祸本来就和我们没关系。”
“是是是。”警察越发歉疚,“耽搁你们这么久,真不好意思了,我们这就送你们回去。”
祁雨泽立马就站起来,他打算走,但他又停了下来,问:“车祸出现的原因本就各种各样,为什么你们会审问得这么紧,还怀疑我们和那车主有私人恩怨。”
平白无故被骂了一顿,他总得把事情真相弄清楚。
似乎原因并不算隐秘,警察便开口说了:“前两天凌云路发生了一场爆炸,因为私人恩怨,一个人抱着一包自制的土炸.弹炸了银行,伤了很多个路人,也死了几个民众。”
“我们见监控里那小白车只撞陈宁,就以为他和那车主有恩怨,为了避免爆炸事件再次发生,就只能把这件事调查清楚,所以……”警察搓了搓手,更加不好意思了。
“就算是这样,你们那警察也不能这样对待人民群众。”祁雨泽道,但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符纸叠成三角形递给那警察,“但是看你态度还不错的份儿上,我就不追究了,这符你随身带着,可挡一灾。但是你另一个同事,他要倒大霉了。”
警察:“啊?”
祁雨泽皱皱鼻子,冷哼一声,“但是我不会帮他化灾的。”
警察:“???”
还……还挺记仇的。
“我同伴呢?”
“也放了。”
“哼,那我们走了。”
不再说话,祁雨泽昂着小脑袋迈开大长腿,抬步走出了警察局,大摇大摆的招呼站在一边等着的陈宁坐进了路边的警车里,堪称嚣张。
“诶?”里面的警察懵了,提醒道:“小伙子,这是警车。”
祁雨泽抬下巴,“警车怎么了?刚那警察说了,对不住我们,可以派警车把我们送回去。”
“啊?”小警察往外看了一眼,真看见自家同事头疼的挥手,“……好吧,那你们去哪儿?”
“回家。”
晚上,忙了一天的警察局终于安静了下来。马成峰和林立一起下班,两人开车一起回家,他们两人住在同一个小区,一起回家方便。
“小林,你今天下午真是做得过了,我知道这几天你心情不好,但你也不应该把情绪带到工作上来。要不是你这几天说话不把门,弟妹怎么能跟你分居。”马成峰语重心长的和林立说道。
林立粗粗的喘了两口气,“这能怪我?男人顶天立地,女人就该以夫为天,我骂着她就该受着,女人家家的,竟然还跟我顶嘴!”
马成峰:“……”
马成峰真是无语,对他这同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都什么时代了,男人女人都一样,有些女人甚至比男人还厉害呢,还以夫为天,怕不是在发梦。
算了,以后少来往就行了。
马成峰打定主意过几天就慢慢疏远林立,结果就在这时候,他们的车突然前轮打滑,整个车身被横向甩开,一阵天旋地转,他们的车狠狠的撞向了一边的路沿,挡风玻璃被撞碎,好几根根坚硬的树枝凶狠的刺了进来。
马成峰和林立都坐在驾驶室上,要是这树枝扎扎实实的刺进来,他们就是活着,也活不好了。
就在这时,马成峰突然感到大腿边一阵热烫,与此同时,刺向他面部的树枝堪堪停在了他的眼前五厘米处,很是危险。
车里一阵安静,好久之后,马成峰才惊魂未定的从副驾驶上逃出去,然后才有时间去把驾驶室上的林立弄出来,不过林立就没那么好运了,他脸上被树枝划了好几道伤口,胸口还被一根树枝刺了进去,很是凄惨。
出了车祸,马成峰当即打了电话给警察局,让同事过来处理,同时也打了120叫救护车。
警车和救护车很快就来了,马成峰和林立都被救护车一起带走。林立受了伤,他被送进了手术室治疗,马成峰坐在外面等着。
坐下来,马成峰忙乱的心还未平静,下意识的就要拿烟出来抽,但等他伸进裤兜,却摸到了一把……灰?
这是灰吧……盯着手里白色的灰烬,马成峰想到。等等……想起了什么,马成峰把裤兜翻来覆去的看,最后却没看到祁雨泽给他的那符纸,他震惊的瞪着手里的灰烬,眼前的世界仿佛都变了。
不、不是吧……
就在这时,调查车祸原因的警察局同事打电话过来了。
“老马啊,你们这什么运气啊,知道为什么你们会出车祸,前轮打滑吗?”
“为、为什么?”马成峰喉咙干涩。
“哈哈哈哈,你绝对想不到。香蕉皮!噗,一张香蕉皮,你能相信吗?这霉运简直是逆天了!一块香蕉皮放倒了一辆车,哎哟喂,我真是能笑一年!”
马成峰却笑不出来,只恍恍惚惚的想到:可不就是霉运逆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