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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轶缓步走到老妈面前时，老妈激动得锅里的菜都忘了，直到空气中弥漫出焦糊味才回过神来，破天荒地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泪。

庄轶知道老妈这是欣喜的泪，更是想念老爸的泪。

这条伤腿是那次车祸的附赠。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但抹灭不了已经存在的伤口。他柱着拐杖的样子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老妈那场夫丧子残的车祸悲剧，那是一个四口之家残缺了一半的感觉。

现在腿好了，老妈也许可以把老爸放在心里稍微平静的位置，即便想念，也不再是剧烈的绞痛，哀伤淡淡的，更多的是过去的温馨和往昔的美好。毕竟痛楚的轰动激烈永远短暂，回忆的平淡宁静才是永恒。

老妈开心激动了一阵，把庄轶给撵出了厨房。庄轶想让老妈别辛苦忙活，老妈却表示他腿好了，更得多加几个菜。

庄轶没再多说什么，他知道这是老妈表达关心的方式，同全华夏大多数爸爸妈妈一样。他们的感情也许不像西方人一样外放，会抱着儿女亲热地说“我爱你”，却会在儿女们回家来的时候，默默地多做几道孩子们爱吃的菜。

回到客厅，他借了方佑宁的手机上网，查看他一心想知道的消息。

“戚家寨”三个字一输入，搜索页面登时跳出无数的结果。

“大型泥石流袭击戚家寨，戚家寨小学被摧毁，远山湖白蟒景观毁坏殆尽，多处房屋崩塌，五十六人受伤。”

“灵猪再次救主，不幸遭遇泥石流身亡。”

“奇迹：灵猪灵狗提前示警，泥石流袭寨，无一人遇难。”

……

庄轶皱起了眉头：不对啊，网上所有报道都和事实不符。

那天他、戚少行还有偷鸡狗又是涌风又是喷火又是砌石墙，阵仗那么大，所有人都看见了，怎么网上没有一点动静？

他又朝后翻了好几页，确认的确没有一丝关于他们觉醒力量暴露的新闻，连丁点谣传都没有。

怎么回事？

他疑惑点开最热门也最详细的一条报道，上面确实讲说泥石流袭寨的时候，戚家寨小学在举办运动会，但下文的走向就和事实天差地远。文中说众人听到“戚家三胖”和“土豪金”疯狂的嚎叫声，在场的一个年轻人最先现了学校上方山体有异样。为安全起见，在戚家寨小学校长的带领下，全员急撤往校外，刚撤到安全高地，泥石流就轰然而下，摧毁了戚家寨小学，但灵猪“戚三胖”为了救一个孩子，被泥石流卷带，掩埋在滚滚泥尘之下。

报道虽然详细，却仍然经不起仔细推敲，比如植被茂密从来没有生过泥石流的戚家寨周边山体，为什么会突泥石流？还有戚家寨小学校内莫名其妙形成的石墙，虽然被滚石冲毁大半，但泥石流沉积后还是显露了出来，所有人对这石墙都说不出个所以为然来。

不过戚岳山不缺诡异事件，远山湖水怪，深山巨兽，还有终年不见真面目的擎云峰和无人能穿越的石桥，戚岳山的神秘感越来越浓厚了。

庄轶的关注重点却不在这方面。

几个人这样异口同声地述说着和事实完全不符的谎言，也许还能归咎于某些高压手段迫使人们不得不撒谎。然而那天在场的人那么多，再高压的幕后黑手，在现今的网络时代，也不可能堵绝所有人声。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的记忆被篡改了，以某种不能用常理来解释的方式，就像“黑寡/妇之心”失窃那晚，保镖和工作人员集体失忆一样。

不同的是，这次的手法更加高妙，人们没有失忆，而是被直接伪造了记忆。

多半是戚少行。庄轶猜测道。

“咦，弥勒轶你怎么在看‘戚三胖’？”孙仲子在旁问道。

“突然翻到了。”庄轶道。

其实不用他怎么翻，‘戚三胖’这三个字在各大搜索网站上都是热门词条，名字为“戚三胖”的围脖上，也有很多博主转点蜡。

“这不是这头英雄猪第一次救人，但这次，英雄猪再也没能醒过来。致戚三胖。”

这条热门**已经被转几百上千万次，网友们纷纷评论缅怀。

“tat，三胖不要死！”

“这不是真的！三胖还活着！你们不要骗人！”

“三胖会去天堂的。”

“谢谢你，三胖，没有你，我们一家人都要被掩埋在泥石流下，我们会永远记住你。”

“谢谢三胖……缅怀三胖……”

……

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网络葬礼。

参加葬礼的人来自全国各地，他们或许曾经去过戚家寨，看到过“戚三胖”，或许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只在网上看过“戚三胖”的视频和报道。

但勇敢无畏不分种族，人们的缅怀纪念也不分物种。人始终不是冷血生物，虽非亲历，却仍然容易被一些人事物所感动。恩将仇报者有之，不过感恩的人是大多数。

就像这世界的确有黑暗，但光明却总在最关键的时刻温暖人心。

看着另一个自己的葬礼，读着人们缅怀的话语，庄轶眼中隐隐有热意。

“唉！”

孙仲子叹息的声音将庄轶从情绪中抽离。

“三胖死了，额也伤心了好几天啊。”孙仲子道，“你不知道，额冬天的时候去过一趟戚岳山，不小心滑落下悬崖，也是戚三胖把额们救起来的啊！三胖是额滴恩猪啊！”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庄轶心道，是我把你小子拖起来的嘛。

他手指触屏时，无意中点开了一个被顶上来的视频。

是戚家寨，在被泥石流摧毁的戚家寨小学，他的“丧身”地前方，许多人默默站立着。

好几台挖掘机停在旁边，泥迹斑斑的样子，显然已经运作好几天了，学校里的石块和淤泥已经被清除干净。庄轶以为小学要原址重建，却看到下方视频字幕的解说：

“为了避免再次生这样的灾难，戚家寨小学已经择址重建。但学校里的碎石泥土仍然被清理出来，不是为了恢复原貌，而是为了寻找戚三胖，一头在这场泥石流灾难下救了无数条人命的猪。

挖掘清理过程浩大，但戚家寨寨民、当天获救的游客，以及更多的热心人士们，都齐心支持这一行动。可惜的是，截止视频拍摄时，仍然没有现戚三胖的踪影。

不得不怀疑，戚三胖已经被泥石流卷带下了远山湖。那将是更加浩大的挖掘工程，人们只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