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落晨亲自到了一杯茶，双手送到楚老夫人面前，开口道：“晨儿开始也想不明白，但是后来，长姐给我看了她和黄公子的合婚庚帖，晨儿起初也是不敢相信的，可谁知后来在皇家寺院，长姐和黄公子在禅房内行苟且之事时，意外被安平公主以及城中许多夫人和诰命发现，晨儿才明白，或许正是因为这件事，长姐才对晨儿起了杀心。”

楚老夫人活了这一大把年纪，也算是过来人，自然看得清这其中的牵扯，只是……她看着楚楚可怜的楚落晨，问道：“既是雪儿和黄公子的私情，为何会把安平公主牵扯其中？”

楚落晨刚才那一番话，本意就是想要抛砖引玉，楚老夫人这一问也是正中她的下怀，于是便把自己如何回到皇家寺院，如何目睹了禅房中的事情，以及被安平公主认了义女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刘氏到楚老夫人面前告状的时候，不仅一口咬定楚落晨是自己贪玩遇到坏人，掉下悬崖的，还说楚落晨仗着和黄家早有婚约，便嫉妒成性，诋毁楚落雪和黄子竞有染，在皇家寺院陷害楚落雪不成，就在回府途中故意伤了黄子竞。

楚落晨是个什么心性，楚老夫人也是了解的，所以当时便觉得这其中或许是有什么隐情，所以才在刘氏离开之后，亲自到清风阁来问个究竟。

谁知这一问，竟然问出这么一桩很快就要在凤阳城人尽皆知的丑事来。

的确是有辱楚家在凤阳城苦心经营出的好名声。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楚落晨已经成了安平公主的义女，这或许也并非全然没有好处。

毕竟安平公主在凤阳城内的尊贵，可不是一般府邸可以攀附的。

“祖母，回来的路上虽然是黄公子先起的杀心，但他受伤我到底也是有责任的，”楚落晨泪光闪烁，语气也有些战战兢兢，“晨儿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黄家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晨儿的。”

与其等到黄家的人找上门来，倒不如楚落晨自己先把话说明，也好让楚老夫人心里有个筹算，提前有个应对。

“晨儿别怕，”楚老夫人极其怜悯的拍了拍楚落晨的肩膀，“一切自有祖母替你做主！”

楚落晨微微抬起头，轻声道：“可是长姐那边？”

“这个你不用担心，”一提到刘氏和楚落雪，楚老夫人又是一股火涌上心头，用拳头垂着桌子道：“竟然瞒着我做出这等没有脸面的事情来，她们是当我已经死了吗？”

“祖母别动怒，注意身体，”见楚老夫人生气，楚落晨连忙劝解，并且用一只手帮忙顺着胸口，“想来长姐也是一时糊涂，才会做下这些事情，还请祖母看在她如今已有身孕的份上，就不要责怪她了。”

楚落雪有了黄子竞的孩子？

楚老夫人只觉得怒火中烧，楚家多少年的名门望族，难不成当真要毁在她的手上不成。

“晨儿，这话可不能乱说！”

楚老夫人唯恐楚落晨年轻，分辨不出事情的真假，加上心中也觉得楚落雪即便平日骄纵，也不会是不动分寸的，所以看着楚落晨的时候眼中不免透着怀疑。

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可楚落晨丝毫都不怀疑楚老夫人的确是打心里疼爱她的，不过在疼爱之外，她也看的很清楚，那就是在祖母心中，没有什么是可以和楚家的基业以及声誉相提并论的。

“晨儿也只是听说……”楚落晨佯装惊恐的看着楚老夫人，低声道，“是晨儿说错话，惹祖母不高兴了，晨儿以后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再不敢说了。”

楚落晨这一主动道歉，反而是让楚老夫人不好在说什么，只能又轻声的安慰劝解一番，叮嘱她好生休息之后，才带着人离开。

楚落晨站在窗前，看着又恢复了宁静的小院，嘴角不禁有了一丝不易被觉察的笑意。

她一点都不担心楚老夫人不相信她的一面之词，因为她笃定，楚老夫人一定会亲自去证实的。

然而事实，也正如她所料。

离开清风阁的楚老夫人并没有回去休息，更没有直接去找刘氏，而是带着府中的女医，直接去了楚落雪所住的降雪阁。

“母亲？”

此刻正在楚落雪院中的刘氏，看到怒容未消的楚老夫人，连忙躬身迎了上去，“母亲有什么事派人吩咐一声就是了，这炎天暑热的，何必亲自来呢，倘或有个闪失，岂不是媳妇的过错。”

刘氏嘴上百般的讨好，话也是尽可能的说的滴水不漏。

可看着楚老夫人的架势，她心里也隐约猜到，皇家寺院里发生的事情怕是瞒不住了。

“你的意思，我到这来是多此一举了？”

楚老夫人将手中的龙头拐杖重重的敲在地上，刘氏当即变了脸色，连声解释：“母亲误会了，媳妇只是担心母亲的身体，并没有任何责怪之意，再说，咱们楚家能有今日还要全凭母亲操持。”

楚老夫人这才稍稍缓和了脸色，开口道：“听闻雪儿在回来的途中受到惊吓，我特意叫张妈妈来给她瞧瞧。”

这张妈妈不仅仅是府中的女医，更是楚老夫人当年的陪嫁，不仅医术精湛更是楚老夫人的心腹之人，在府中也算颇有地位。

眼瞧着这张妈妈就要往屋里去，刘氏慌张的上前阻拦，赔笑道：“雪儿她不过就是受了些惊吓，刚才府外的先生已经来瞧过了，也说没有大碍，况且此时雪儿已经服了药睡下了，就不劳烦张妈妈了。”

不能楚老夫人开口，张妈妈已经先回道：“夫人不必担心，妈妈我只是进去给大小姐搭个脉，不会打扰大小姐休息的。”

刘氏深知此事是瞒不住了，与其让楚老夫人自己证实然后兴师问罪，倒不如她自己先承认了，如此也不算太被动。

“母亲！”

刘氏哭着跪在楚老夫人跟前，“还求母亲救救雪儿吧！”

一直躲在房中听声音的楚落雪，也在这个时候推门出来，和刘氏一起跪在了楚老夫人面前，哭着道：“祖母，都是雪儿一时糊涂才会受人蒙骗，还请祖母救救雪了吧。”

楚老夫人一看这母女两个的样子，便知道楚落晨所说的楚落雪已经有身孕的事确定无疑了，当心更是震怒。

“你们好生糊涂啊！”

楚老夫人用拐杖指着刘氏，斥责道，“雪儿年纪小不懂事，难道你这个做母亲的也糊涂了不成，竟然眼睁睁的看着她做出如此有辱楚家门楣之事，这让我死后如何有脸面去见楚家的列祖列宗啊！”

楚老夫人捶胸顿足，一想到楚家几辈人的清誉很有可能就此毁在她的手上，也是禁不住泪眼婆娑。

刘氏见状连忙亲自将楚老夫人扶到房中，又亲自端了茶，看着楚老夫人的情绪稍有平复之后，才又重新开口：“母亲教训的是，这是儿媳的确有责任，可雪儿她也是被那个黄公子诓骗的呀，事到如今，雪儿也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啊。”

“雪儿她虽然年轻，可也不是傻子，如何好端端的就被黄公子诓骗，”楚老夫人端坐在椅子上，看向楚落雪的时候脸色十分的阴沉，“晨儿她到底是你妹妹，你私底下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不仅不知道悔改，竟然还狠心对她痛下杀手，你当真太让我失望了！”

楚落雪虽然平日仗着母亲刘氏以及嫡长女的身份，在府中骄纵跋扈，可她最怕的就是楚老夫人，每次连请个安都会战战兢兢，更别提如今要面对的是楚老夫人的自责和训斥了。

当下便哭成了泪人，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

刘氏见状连忙从旁开口：“母亲切莫错怪了雪儿，她自小心底纯良这您是知道的呀。”

“心地纯良却做出这等谋害亲妹妹的伤天害理之事，你说这话难不成以为我是老糊涂了，是非不分吗？”

楚老夫人平日是不肯轻易动怒的，如今却是震怒异常，刘氏无法只能拉着楚落雪，母女二人再次跪在老夫人面前。

“母亲，雪儿就算在不明事理，也知道黄公子是晨儿未来的夫婿，怎可与他有私。

然而怎知那黄公子几次三番向雪儿表白不成，便生了歹心，现实用手段诓骗的雪儿和他生米煮成熟饭，又用楚家的清誉威胁雪儿，就连皇家寺院把晨儿推下悬崖的事也都是黄子竞一手安排的，雪儿真的毫无害人之心啊。”

刘氏即便是有一张能颠倒是非黑白的好嘴，可楚老夫人也不是傻子，对她的一片之词并非全然相信。

然而就在楚老夫人态度游移之时，楚落雪却是一把抓过了桌子上放着的一把绣花用的剪刀。

“雪儿，”母女两个也算是心有灵犀，刘氏见状连忙抓住楚落雪的手，痛心的惊呼，“我可怜的孩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楚落雪明知道刘氏不会放手，还故意用力的把剪刀往自己胸前拉，哭着道：“雪儿如今已经没脸见人了，母亲不要拦着，就要女儿用自己这条贱命像二妹谢罪吧！”

母亲两个这一闹，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们也都纷纷紧张起来，明月和彩云更是也一起跪在地上，哭着诉说楚落雪的无辜，恳求楚老夫人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