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天下父母心,楚老夫人虽然伤心生气,可是看到刘氏能为了楚落雪做到如此,也不忍心把话说的太绝,故缓和了片刻之后,说道:“晨儿那边我会去和她说,但若她执意不肯,那我也不能逼迫。”
“晨儿是个孝顺的孩子,只要母亲肯出面,她在没什么不肯的。”
刘氏脸上泪痕未干,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清风阁里,楚落晨先是在小厨房看着小玉做玫瑰糕,然后又在回廊下逗乐一会儿鹦鹉,看似清闲自在,可实则心里却一直想着事情,以至于眉眼间那团忧愁之气一直都不曾散去。
小玉一心只想着要把玫瑰糕做好,并不曾观察到这些,倒是鸣凤,心细如发,一早就察觉到楚落晨情绪上的不对劲。
不过鸣凤却并不着急开口,而是跟着楚落晨进了书房之后,才开口问道:“二小姐要回了如兰夫人留下的铺子,这是见高兴的事,可奴婢怎么瞧着二小姐从老太太那里回来之后就一直忧心忡忡的。”
桌案前,楚落晨抬起头,看着鸣凤说道:“我今日的确是要回了商铺的管理权,可无疑也彻底断了母亲的财路,她痛恨我之心必定比之前还要多千倍万倍,想来我们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加不好过吧。”
“可奴婢倒不这么觉得,”鸣凤知道楚落晨怕热,所以亲自拿了扇子到楚落晨身边扇着,慢悠悠的开口道,“奴婢以前跟在老太太身边,倒是每天都过得安稳,可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一天天的无聊又无趣,可自从奴婢跟着二小姐,这日子好像突然就变得有趣儿起来,所以只要能跟着二小姐,日子再难过奴婢也不怕。”
楚落晨以前只觉得鸣凤这个丫头忠心,伶俐,今日方才发现她竟然也是个思想活跃,不拘泥世俗的条条框框,积极乐观的人,心中也是格外欢喜。
“鸣凤,我知道你是个忠心的丫头,可我做的这些事情得罪的可是当家主母,她以后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和我身边人的,你难道就不害怕吗?”
鸣凤放下手里的扇子,走到楚落晨面前,笑着道:“若是以前的那个二小姐,奴婢的确会害怕,可是现在,奴婢不怕了,因为奴婢知道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二小姐都绝对不会抛弃我们,更不会轻易妥协。”
楚落晨的眼角不自觉有些酸涩,穿越过来这么长时间,环境是陌生的,家人也是陌生的,她心里纵有很多的想法却无处可说,她甚至也开始怀疑,自己仗着拥有这身体原来主人的记忆,就打着抱打不平的旗号做了这些事情替这身体原来主人报仇的做法,到底是对还是错。
然而就在刚刚,就在她亲耳听到鸣凤那一席话之后,她对自己现在做的事情不在疑惑了,甚至更加的坚定了。
“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天,就一定护着你们一天,”楚落晨眉宇间的阴云逐渐消散,托着腮道,“只是眼下这情况,母亲在明我们在暗,要想确保万无一失还是得想些什么办法才好。”
鸣凤觉得楚落晨的担忧不无道理,所以也跟着点头,但紧接着,她就用手里的扇子用力的敲打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开心得道:“二小姐,奴婢突然想起来了,夫人院中二等丫头翠玉,和我原是同乡,我前些天听说她母亲生了病,每日需要花钱用药,而她父亲又因为赌博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输了个精光,现在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或许我们可以在翠玉身上想想办法。”
楚落晨值钱从松竹阁搬回来的时候,楚老夫人给的那些银钱和首饰她几乎都没动,原本是留着为了应付以后的不时之需,不过现在眼下却是正好派上用场。
至于以后,钱财方便楚落晨到不是特别担心,且不说她眼下身上还有没来得及还给凤景南的银票,就算是还了她也不怕。
主街上的那几家商铺的账目她之前也都细细看过了,只要经营的好,每个月都能赚上一大比,不出几年的功夫,她或许也能变成一个小富婆呢。
楚落晨看着鸣凤道:“翠玉那边,你先拿五十两银子送过去,就说是看在你们同乡的情分,给她母亲治病用的,如果不够在让她随时开口。”
翠玉为人如何,是否可以利用眼下都还不好说,所以楚落晨到也着急从她口中打探刘氏和牡丹阁的消息,只把这五十两银子当做敲门砖,翠玉如果聪明自然知道以后该怎么做,可如果她仍旧站在刘氏一边,楚落晨也不过是损失了些银钱。
鸣凤从匣子里包好五十两银子,正准备送出去给翠玉,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和从外面跌跌撞撞跑进来的小玉撞个正着。
“发生什么事了,如此慌张?”
楚落晨起身走到门口,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两个人问道。
“二小姐,小竹……小竹她……”小玉气喘吁吁,眼眶中泪水不断的往外涌。
楚落晨心中一紧,催促道:“小竹发生什么事了?
你快说!”
小玉长传一口气,才在楚落晨和鸣凤的注视下,紧张的开口道:“小竹她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瘦削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楚落晨面前,虽穿着一身的绫罗绸缎,可面容却异常枯槁,憔悴程度和当初在大厨房的小玉不相上下。
“二小姐……”小竹跪在地上,放生痛哭。
楚落晨掏出自己怀中的手绢,边给她擦眼泪边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平安回来就好了。”
青楼楚馆,夜夜笙歌,小竹在那种地方,所受的折磨绝对非寻常人可以想象,楚落晨看着她也就格外的心疼。
“若不是二小姐,小竹怕是这一辈子都要搭在里面了,小竹以后一定当牛做马的报答二小姐救命之恩。”
“快点起来,”楚落晨和鸣凤还有小玉一起把人从地上扶起来,有些愧疚的说道,“如果当初不是我太软弱,你也不会被卖冤枉偷了东西然后被卖出府去,说到底,还是我对不起你的。”
小竹听了这话明显一愣,因为在她的记忆里,性子软弱又不善言辞的楚落晨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番话的,于是本能的转头看着小玉。
小玉知道小竹心里想的什么,笑着道:“现在的二小姐已经和以前的二小姐不一样了,你以后慢慢等着看就是了。”
楚落晨听了这话只是平淡一笑,对小玉道:“你们两个以前是最熟悉的,那你就先带小竹去洗个澡,然后在把你的干净衣服给她挑两件换上,如此也算是彻底脱离了烟花之地,洗心革面开始新生活了。”
小竹听了不免又潸然泪下。
楚落晨的这几句话实在是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她被迫离开楚家之后被卖给一个老头子做填房,两个月之后老头子一口气上不来走了,她被说是不详,被那家人又转手卖给一个屠夫,屠夫好赌,每次输了钱喝醉酒回家都拿她出气,有好几次她都想到死,可想到还不知在哪里受苦的家人,最终只能选择苟且偷生。
再后来,屠夫赌场欠下高利贷,为了还账只能把她卖到了醉红楼,刚开始的时候她也是极力反抗的,可是后来,逐渐的就放弃了,因为整日被逼着迎来送往,她的人和她的心早都已经麻木了。
“小姐既然救我回来,那我就绝对不会辜负二小姐的期望,以后一定好好生活。”
小竹说完便跟着小玉下去梳洗收拾,等到她再次出现在楚落晨面前的时候,整个人都干净清爽了不少。
楚落晨看着已经焕然一新的小竹,轻声说道:“你才刚回来应该好好休息几日,不必忙着来伺候,我这边有小玉和鸣凤呢。”
“小竹不怕累,能伺候二小姐是小竹的福气。”
小竹满脸欢喜的说道。
她如今好不容易才脱离了苦海,心里格外的高兴,自然是一分一秒也不想和眼前这个人分开的,楚落晨猜到她的心思,也就不多加劝阻,只叮嘱小玉要多多照顾。
“哦,对了,”刚准备要出去的小竹突然挺住脚步,重新走回到楚落晨身边,笑吟吟的说道,“凤公子让我转告二小姐,说等他忙过了这几日就亲自来看二小姐。”
“凤公子?”
楚落晨先是差异,随后想到了什么,追问道,“凤景南?”
“是啊,”小竹回答,“要说起来那凤公子还当真不是寻常人,那日若不是他,还不知要闹出多大的麻烦来。”
安平公主虽然答应了楚落晨会帮忙寻人,可也不好以公主府的名义直接向翠红楼要人,所以就安排了一个最下等的家丁,带了银钱到翠红楼去找老鸨赎人。
不料那翠红楼的老鸨却是仗着私底下和朝中的某位大元有来往,当场狮子大开口,说什么也不肯放人。
那家丁沉不住气,当下表明了公主府的身份,那老鸨却以公主府不可能插手青楼事为由,说家丁是冒用公主府身份,召集了看家护院的人要把家丁送去官府。
一时间两方闹的不可开交,幸而凤景南出现,三言两语便化解了矛盾,将小竹成功带了出去。
小玉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凤景南这么个人的存在,连忙追问:“他果真有你说的那么神?
公主府都办不成的事他几句话就摆平了?”
“果真,”小竹的语气里满满的笃定,“不仅如此,那凤公子的长相品貌也绝对是一流的,别说是凤阳城了就是放眼天下恐怕也是没有几个人可以相比。”
小竹说着又不禁坏笑的盯着楚落晨,故意上下打量一番后,笑着道:“要我说啊,那凤公子和咱们小姐,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一说来,小玉就更加好奇了,缠着小竹非要她把话好好的说清楚不可。
楚落晨原本是想要阻止的,可莫名的心里竟然也对小竹即将要说的话产生了好奇,也想要知道在旁人眼中的她和凤景南究竟是和模样。
得到了默许的小竹兴致勃勃的说道:“要说这位凤公子啊,一身白衣,手中一把白玉折扇,眉如墨画面似桃花,当真是谪仙一般,我虽然不知道他的全名,但他连公主府的事情都敢插手,想来也一定是一位身份贵重的。”
其实自上次在公主府和凤景南不算愉快的告别之后,关于凤景南的身份,楚落晨心里也多了一个疑问。
如果他只是一个稍有身份的江湖客,那不会轻易和官府以及朝堂惹上关系,可如果不是,他又为什么会一身的江湖气,并且被人追杀。
楚落晨正独自想的入神,小竹突然又叫了起来:“对了,我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