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落晨还是第一次切身的体会到古代女子出嫁的盛况，觉得好奇又有趣，因此也故意放慢了脚步边走边看，鸣凤和小玉等人自然也都兴高采烈的跟着楚落晨一起，东看看西瞅瞅的，反倒是把珍珠为难的不知道高如何是好。

“这珍珠办事真是越发不上心了，”刘氏眼睛盯着喜娘和嬷嬷们给楚落雪穿嫁衣，嘴上却叫道，“青梅你赶紧去看看，这二小姐怎么还不来，可千万不要耽误了时辰才好！”

刘氏的这些话刚好被已经走到门口的楚落晨听的一清二楚，于是张口道：“母亲不必担心，我已经来了。”

楚落晨的声音，干净清脆之余还隐藏着一些从容和淡定，仿佛是夏日山谷中出来的一丝凉风，让人不觉周身舒爽。

“二小姐可算是来了，”墨菊先一步走上前去拉住了楚落晨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笑着道，“二小姐这穿着打扮虽然素雅了些，可却有一种天然的风流，难怪长公主会认你做义女。”

不知道的自然以为墨菊说这话是为了恭维楚落晨，可看得清楚的却都知道她这是在故意找刘氏的不痛快。

今日楚落雪才是主角，是被众人夸赞的对象，可墨菊却偏偏要当众指出一个楚落雪不及楚落晨的地方，压一压刘氏那高傲的气焰。

刘氏心里不痛快，脸上又不能有丝毫的表露，只得赔笑道：“这话说的不错，我们楚家这些孩子里，要说着气质上清丽脱俗的，无人能出晨儿左右，我虽然不是晨儿的生母，却也是从小看着晨儿长大，是她如几出，她出落的这般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刘氏一口一个晨儿的叫着，对着她又是毫不吝啬的当场夸赞，那些府外的夫人和诰命便以为楚落晨和刘氏当真是母女情深，不禁纷纷感叹，说刘氏教女有方，楚家的这两位小姐各个都很出挑。

听到众人把楚落晨和她相提并论，楚落雪极其不痛快，心里暗暗骂道，她楚落晨算个什么东西，充其量也就是她的陪衬，她才是今日婚礼上的主角，是凤阳城第一才女。

“大小姐出来了！”

屏风后，喜娘欢快的声音响起。

一身大红色嫁衣的楚落雪在喜娘和丫鬟的搀扶下，缓步走到众人面前。

“哎呦，大小姐这身嫁衣当真难得，”一位夫人刻意往前走了两步，双眼盯着那身嫁衣，忙不迭的夸赞道，“且不说这不料如何，关是看这上面的绣样，凤穿牡丹，真是栩栩如生啊！”

另外几位夫人也都一起围了上去，也不禁纷纷赞叹，最后就连李知府的夫人，也开口道：“如此好的绣样，怕是皇宫里也难得一见，难怪楚大小姐夺得了‘凤阳城第一才女’的称号呢！”

虽然在场的人都是连连称赞，但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件嫁衣穿上楚落雪的身上并非真如她们眼中看到的那般十全十美。

因为怀孕的关系，腰身的地方明显有些紧绷，以至于胸前的牡丹花都被撑的有些变形。

再者，楚落雪在身高上比楚落晨矮了矮个头，这嫁衣的裙摆对她而言过于长了，原本应该在脚踝的地方现在却拖到了地上，未免显得有些累赘了。

然而对这一切的不完美，楚落雪却是浑然不觉，她如今满心都是那些夸耀之声，满脸的得意洋洋。

“二妹，”楚落雪故意在楚落晨面前张开胳膊，尽情的展示着自己身上的嫁衣，笑吟吟的问道，“二妹觉得我穿这身嫁衣好看吗？”

从别人手中夺来的东西，永远都比自己曾经所有的要好。

更何况，楚落晨的刺绣功夫在凤阳城本就无人能及，否则也就不会有这栩栩如生的凤穿牡丹嫁衣了。

楚落晨在这个时候自然不会吝啬几句违心的夸赞，当着众人的面，开口道：“这嫁衣也就只配穿在长姐身上，不管怎么看都好像是专门为长姐量身定做的一般。”

楚落雪完全听不出任何嘲讽之意，自鸣得意的道：“那就借妹妹吉言了，我穿着这身嫁衣借给黄公子，以后必定诸事顺遂。”

“那是自然，”楚落晨说话间，亲自上前帮楚落雪整理衣角，凑在她耳边耳语道：“长姐抢了我的未婚夫，又穿着我的嫁衣，这以后的日子若是还过不好，那岂不事辜负了长姐和母亲所花费的这一番心思？”

楚落雪咬着牙，握住楚落晨的手，假笑着开口道：“妹妹放心，我这个做长姐的日子过得好了，自然也不会忘了妹妹。”

两个人靠在一起说话的样子，落在旁观者眼中俨然就是姐妹间的难舍难分，场面反倒是有些感人。

刘氏本还担心楚落晨会闹什么幺蛾子，现下看她这般只当事已至此她也认命了，紧张的心情也是放松了几分，笑着道：“我们雪儿和晨儿自小一起长的的，感情上也自然要比其他的姐妹好些。”

知府夫人曾亲眼目睹了皇家寺院里那不堪的一幕，心中未免对刘氏刻意的慈母表现有些不满，遂开口道：“刘夫人这话说的不错，若不是姐妹情深，楚家大小姐要嫁的人恐怕就不会是黄公子了。”

知道内情的都是在心里暗自嘲笑，不知道的则是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清楚这知府夫人话中用意。

刘氏心中气恼，奈何说这话的是知府夫人，她即便不高兴也只能忍着，为了避免类似的状况再次发生，当即看着楚落晨开口道：“这些孩子里，除了你长姐我最疼爱最信任的就属你，这女儿出嫁，陪嫁的物件最是不能马虎，难得你心思细腻，不如你去库房帮我清点一下陪嫁的物件，若是有什么不妥，也好立刻来告诉我。”

刘氏言辞无比恳切，又是当着众人的面，楚落晨不好拒绝，只能迎合着说道：“长姐出嫁，我这个做妹妹的原该出一份力的，母亲放心好了，我现在就带着人亲自去查看。”

楚落晨倒也厌烦了这婚礼前的俗套，尤其看烦了楚落雪那自以为是的姿态，刚好逮着这个机会，带着鸣凤和小玉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库房在小花园的后面，照例也是张灯结彩，门口正在清点物品的婆子看到楚落晨过来，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上前去：“二小姐怎么亲自来了，可是夫人有事吩咐？”

准备嫁妆的婆子和丫鬟虽然不是刘氏的亲信，却也都是从牡丹阁临时抽调过来的，因此一开口便是先提到刘氏。

楚落晨扫了一下面前的人，面无表情的开口道：“母亲重视长姐的陪嫁，所以才让我来查看。”

虽然听到是刘氏的吩咐，可那婆子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受用，撇着嘴道：“二小姐娇生惯养的，哪里做的了这些事情，奴婢们都是府里的老人了，咱们做事二小姐和夫人就只管放心。”

楚落晨又如何不知，这些人都是做事油滑惯了的，眼下见她年轻没有经过什么事，便根本不把她的存在当回事，依旧想要按照她们之前的那套。

于是顿了顿，抬头说道：“你们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只不过母亲既然安排我来了，那我总不好什么都不做就回去。”

楚落晨的眼角扫过旁边桌上那本陪嫁货物清单，声音冰冷的道：“我虽然没有做过这些事情，字却还识得几个。”

见那婆子依旧站着不动，鸣凤上前一步，一把扯过桌上那本厚厚的册子，双手捧到楚落晨面前，然后转头朝着那为首的婆子不客气的道：“亏的你们还自称是这府中的老人，如今真是越发心里连点算计都没有了，二小姐面前竟然还敢倚老卖老，看我明儿个不回了张妈妈，看看她是否也有二小姐这般的好心性儿。”

宅子里谁不知道鸣凤曾经是楚老夫人身边讨的红人，更是知道张妈妈说话的分量，这事若是让张妈妈知道了，那楚老夫人必定也会知晓，老太太若是当真动怒，即便是刘氏也保不住她们。

明月和彩云就是很好的例子。

“鸣凤姑娘教训的是，我们这些人的确是老糊涂了，冲撞了二小姐，”带头的妈妈连忙点头哈腰的，领着其他人满脸堆笑，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而后谄媚着一张脸，讨好道，“这十二个箱子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在册子上登记了，一样都不差，二小姐若是不放心，可以亲自点验。”

婆子说着，将楚落晨让到了库房里，并且让其他几个人将十二个大檀木箱子的盖子都一一打开，以方便楚落晨验看。

然而楚落晨的视线却从一开始就没有落在这个东西上面，反而是一双眼睛盯着库房角落里另外两只体积略微大一些的檀木箱子，问道：“这两只箱子既然都贴了喜字，那想必也是陪嫁物品之一，这里面装的东西可也都登记在册了？”

楚老夫人的意思，黄家聘礼给的不够体面，楚家作为回礼，也只按照规矩以十二个箱子做陪嫁就好，不必额外添补。

刘氏嘴上答应着，心里到底不舍得委屈了楚落雪，所以还是想方设法的多添补了不少，想要以此让楚落雪可以在黄家迅速的站住脚。

“那两个箱子……”带头的婆子眼神闪躲，支支吾吾，“是恶婆子亲自带人送过来的，说是夫人拿了自己的体己给大小姐的装裹增色，并非库房开销，所以叫我们不必查验登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