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己？

楚落晨冷笑，刘氏还真是好意思说。

楚落晨自打接管城中的铺子以来，通过查看账册以及肖妈妈那边得来的消息，清清楚楚的知道刘氏所谓的体己其实都来源于那几家商铺。

自打边境战乱平定之后，各国间经济往来得以恢复，这几年商铺的生意也格外的好，按照惯例铺子除了留下日常的开销之外，其余的银钱也都要在月末和账册一起统一交到楚家的账房，由账房统一登记入账。

仗着账房是自己人，刘氏便每个月都在账册上动手脚，每家铺子百分之三十的利润都到了她的手上，如此说来，她如今还能给楚落雪格外准备出两大箱子的陪嫁，也就不足为奇了。

“东西虽然没有登记在册，但照例还是要打开查看的，”楚落晨到也想要看看，刘氏私底下都给楚落雪准备了什么好东西，于是也不劳烦那些婆子们动手，只转头看着身后鸣凤和小玉说道，“你们两个去把箱子打开，看看里面的东西是否完好。”

鸣凤和小玉答应着走上前去，因为那箱子着实比寻常的要大了许多，而且又都是上好的实心檀香木，和两个人的力量才勉强打开了其中一个。

翠玉摆件，玛瑙的钗环首饰，甚至还有市面上少见的上好的绫罗绸缎，箱子里面应有尽有，就连那些婆子们也都看傻了眼。

“拿着咱们的东西充好人，夫人还真是会做事！”

小玉心直口快，先一个开始抱怨。

楚落晨看了她一眼，而后笑着道：“长姐是楚家的大小姐，又是母亲唯一的女儿，理应如此的。”

小玉虽然不满，可也明白楚落晨的意思，撇着嘴不再说话，准备和鸣凤一起去开另外一个箱子。

“二姐姐，”楚暖暖气喘吁吁的走到楚落晨面前，开口道，“黄家迎亲的队伍已经出发了，前面的人手本就不够用，偏生长姐的如意环又找不到了，所以母亲让我过来看看，如意环是不是被放在嫁妆里面了。”

如意环是用纯金镶嵌玛瑙或者翡翠制作成的项圈，凤阳城女子出嫁必须要佩戴的物件之一，为的是讨一个平安如意的好彩头。

到了这个时候，在要一箱子一箱子的找恐怕也是不可能了，楚落晨抬眸看着几个婆子开口问道：“箱子里面的东西都是你们亲手放进去的，都仔细想想可曾见到过如意环？”

婆子们立时有些紧张，想了一阵之后纷纷开口道：“不曾发现如意环。”

“这可如何是好，找不到如意环母亲那边必定着急，”楚暖暖也是紧张的站立不安，看着楚落晨说道，“不如就先让小玉去回禀母亲，让她们在到其他地方找找，咱们这边也在仔细的查一查。”

楚暖暖来的时候并没有带丫鬟，这个时候提出让小玉去给刘氏送信到也是情理之中，楚落晨不好当面回绝，只能让小玉按照楚暖暖的吩咐去做。

虽然婆子们都说并不曾看到过如意环，但楚落晨还是吩咐她们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负责的箱子在检查一遍，楚暖暖好心留下帮忙，结果中途又突然想起说如意环有可能是楚老夫人帮忙收着呢，便让鸣凤到楚老夫人的松竹阁去。

“奴婢不放心小姐一个人在这，要不还是先等小玉回来吧。”

鸣凤不打算留楚落晨一个人在库房，所以并没有马上离开。

“鸣凤姑娘本就是祖母那边的人，由你去自然比其他人要方便些，”楚暖暖说话间，主动站在楚落晨的身边，亲昵的挽着她的胳膊，继续说道，“二姐姐交给我你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难不成是怀疑我这个做妹妹的会对二姐姐存了什么坏心不成？”

鸣凤以前在松竹阁的时候眼睛里就只有楚老夫人，如今到了清风阁，心里便也只有楚落晨一个主子，至于楚暖暖的话，她根本就不予理会。

那日看到楚盛夏故意压在茶杯下面的字条之后，楚落晨便一直在想，刘氏究竟打算在什么时候对她下手，如今看来，这刘氏选定的怕就是楚落雪出嫁的这天。

楚落晨看着楚暖暖，微微一笑，轻声道：“有三妹在身边，自然再没什么不好的。”

鸣凤离开只有，楚暖暖转身对那几个婆子吩咐道：“这里有我和二姐姐在就行了，你们都先到前面去帮忙吧。”

楚家大宅虽然人口众多，但按照规矩，主子们有自己所住的院子，下人们也有他们各自要负责的地方，这几个婆子原本就是被安排了照看库房的，现在却突然听到要让她们离开库房到前面去帮忙，一时间也都有些不大愿意。

楚暖暖当即脸色一沉，冷哼着道：“别仗着自己是这府中的老人就可以不按照吩咐做事了，明日我就去回了母亲，看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她虽然不是刘氏亲生，可架不住会讨好，府中的下人们也都因此多少让着她些。

现在又听到她说要去告诉刘氏，几个婆子也是不敢怠慢。

库房里就只剩下她们姐妹两人，楚落晨站的有些累了，便将身子靠在那个最大的还未曾来得及打开的檀木箱子上，懒懒的道：“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三妹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楚暖暖握着手绢的手明显僵了一下，随即深呼吸一口气，满脸笑容的说道：“其实二姐姐也是个明白人，除了长姐，咱们姐妹说到底都是一样的，在我面前你又何必自自欺人呢。”

楚落晨缓缓的抬起那双深褐色的眼眸，似笑非笑的声音问道：“三妹在说什么？

做姐姐的不明白。”

“二姐姐是聪明人，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楚暖暖走到已经打开还没有关上的那个大檀木箱子面前，伸手从里面拿出一串珍珠项链把玩着，有些愤恨的继续说道，“你自幼和黄公子定亲，从前对他又是百般的讨好，结果现在要嫁到黄家去做状元夫人的竟然是长姐，你又怎么可能心里不恨，咱们虽然都是庶出的身份，可这庶出和庶出也是不一样的，你到底和我们不同！”

楚暖暖看着那一箱子的陪嫁之物羡慕之余更多的却是嫉妒，甚至还有怨恨。

若不是她运气不好投错了胎，又怎么会只是个不招人待见的庶出小姐，从小受尽楚落雪的白眼也就罢了，如今更是要亲眼看着她风风光光的嫁人。

楚黄两家的亲事定下来之后，楚暖暖的母亲也看着刘氏心情好的时候，在她面前旁敲侧击的提起过楚暖暖的终身大事，结果刘氏却只是哼哈答应着，实际上并没有任何动作。

楚暖暖唯恐时间长了会有所变数，便和她生母商量之后，在外面寻了一个中等人家的公子，又那公子家里安排了媒人上门提亲。

本以为一切都会顺理成章，结果刘氏却以楚暖暖不懂规矩，需要调教为由，将媒人赶了出去。

以往有楚落晨的不幸比着，楚暖暖心里还好过一些，可自从皇家寺院回来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改变，楚落晨虽然和黄子竞解除了婚约，可却摇身一变成了长公主的义女，加之楚老夫人的疼爱，她在楚家的地位已经一日高过一日，甚至就连刘氏和楚落雪都不敢轻易把她怎么样。

可她呢，却要因为庶出的身份，一次又一次的被刘氏和楚落雪利用，这种生活让楚暖暖心里充满了压抑和怨恨。

“你说的不错，我的确和你不同，”楚落晨清清楚楚的看到楚暖暖双眸之中的阴冷，索性也就不再和她继续装姐妹情深，冷笑着说道，“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心里想要什么，并且会为之不断的去争取和努力，不像你，这辈子就只能低着头在母亲和楚落雪的身后做看门狗，一言一行都要遵照她们的吩咐，即便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也不敢说出口。”

“你胡说什么？”

楚暖暖被说中心事，当即红了脸，一双眼睛盯着楚落晨的时候，大有恼羞成怒的意味。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最清楚不过了，”楚落晨索性换了个姿势，一只手撑在身后的箱子上，另外一只手摆弄着腰间小巧的荷包，看着楚暖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城南经营两家绸缎庄的马家，听说正在为他们家的独子筹谋一门亲事，听说主动上门的媒人还不少呢。”

这些事情，楚落晨自然都是都肖妈妈那里听来的。

马家老爷的原配夫人去的早，续弦的李夫人和楚暖暖的生是远房的表亲，所以私底下也偶有往来。

这李夫人福薄，自己膝下无子，便想着要把原配留下的马家唯一血脉抓在她自己手里，所以她才会想要让楚暖暖嫁到马家。

一来沾亲带故的，楚暖暖过门之后必定和她是一条心，二来她也着实看重楚家凤阳城首富的家世和地位，即便楚暖暖只是不得宠的妾侍所出，可说到底身上也流着楚家的血脉，以后只要马家和楚家多多的走动，关系好了生意上自然也都能沾上光。

到了那个时候，马家的一切就都掌握在她的手上了。

因了这个缘故，她才听了楚暖暖母女的话，找了媒人主动到楚家去提亲，本以为会心想事成，结果刘氏却一点好脸色都没改，尤其在听说想要求娶的是马家之后，还把媒人给臭骂了一通，口口声声说马家那样的小门小户根本就不配和楚家结亲。

马家人受不了这样的侮辱，也扬言说天下的好姑娘不只楚家才有，立即张罗人给马公子挑选适合的结亲对象，反倒是对楚暖暖这边彻底死了心，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