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分明就是在给楚落晨撑腰,在场的人又岂会听不出来,楚明轩看了一眼楚落晨,仍旧退到一侧。
倒是楚老夫人,开口道:“晨儿,既然公主殿下发话了,那你便问吧。”
楚落晨点头答应着,迈步朝跪在地中间的阿园走过去,只是她尚且来不及开口询问,跪在地上人便爬着到她脚边,惶恐的哀求道:“二小姐明察,我是被冤枉的,厨房失火之事当真与我无关。”
楚落晨皱了一下眉头,后退两步,开口说道:“我并不曾说厨房纵火之人就是你,我只是想问厨房着火的时候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怎么你反倒自己先紧张起来。”
“我……我当时,”阿园也没有想到楚落晨会如此问,一时间磕磕巴巴,悄无声息的瞥了一眼那边冷着脸的刘氏,而后开口道,“小人当时正在牡丹阁里,负责日常打扫。”
“哦,”楚落晨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刘氏,而后又将视线落在阿园的身上,笑着道,“既然这样,那可有牡丹阁中的人能够给你作证?”
阿园跪在地上,已经明显有些慌了,想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人来。
“怎么,说不出来了吗?”
楚落晨此刻看着阿园的眼神与方才已经大不相同,清冷之中透着一股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阿园双腿发抖,战战巍巍的开口回道:“今日大小姐回门,牡丹阁上下更是从一早起就忙的不可开交,没人证明也是正常,二小姐若是因此就怀疑小人,那未免也太牵强了些。”
阿园心里害怕不假,可他也清楚他若想要保住这条命就必须一口咬死,事情和他无关,否则就算是楚落晨想要放过他,事后刘氏也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楚落晨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在众人差异的目光中打开,而后说道:“柴房起火的时候我曾问闻到过火油的味道,而各院子若要领用就必须到库房去登记,我刚才已经特意去把库房的账册拿了过来,上面清清楚楚的记载着这两日只有阿园去申领过火油。”
阿园原本是打算到府外去才买的,可那日出府之后他手痒进了赌馆,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身上的钱都输了个精光,他不敢把这事让恶婆子知道,所以才找了个借口到账房申领,本以为只要楚落晨被烧死了就没有人会再去查这些细枝末节,却不想,精心策划的一场大火就让没把楚落晨烧死。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楚落晨看着阿园,双眸之中满是阴寒之意。
其实刚才若不是她拦着,这阿园恐怕早已经死在凤景南的手里的,说起来也巧,凤景南带着楚落晨刚到后花园的假山,就看到阿园从大厨房的发现匆匆忙忙的走过来,然后将一堆火石之物匆忙的扔到假山后的草丛里。
嘴里还念叨着:“楚家二小姐又如何,看我这次不是烧的你尸骨无存。”
杀人凶手就在眼前,凤景南当时便红了眼,胆敢在他面前伤害已经被他放在心上的人,他又岂会让那人活着。
关键时刻,还是楚落晨开口阻拦,才勉强算是留下这阿园一天活路。
于是也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我真的是被冤枉的,二小姐你一定要相信我呀。
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死啊。”
阿园一味的哀求着,一个大男子跪在地上,那苦苦哀求的样子就好像是一条哈巴狗,极尽所能在在主人的面前摇尾乞怜。
“不想死也行,”楚落晨冷眼扫过已经在偷偷用手绢擦汗的刘氏,低头道,“只要你说出幕后指使我就可以保你一命,但如果你不肯说,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楚落晨向来不是那种在关键时刻会心慈手软的人,加之她之前在楚府中的几次处事,府中下人都对她惧怕三分,这阿园自然也不例外。
“二小姐,你当真能保我不死吗?”
心里已经开始动摇的阿园眼巴巴的盯着楚落晨。
“这是自然。”
楚落晨说着将目光投向了安平公主,安平公主明白她的意思,当下赞同的点了点头。
刘氏在如何也强不过公主,这一点阿园心里还是有所衡量的,与其就这么替别人背黑锅倒不如豁出去,说不定还能给自己赚一条活路。
“二小姐,我说……”阿园开口,然而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见他的兄弟阿方急匆匆的跑过来,跪在地上道,“老爷,大厨房纵火之人已经找到了。”
“你把话说清楚,到底什么回事?”
楚明轩一时间倒也有些糊涂了,上前两步着急的追问。
“回老爷的话,大厨房纵火的是府中负责才买的小厮,叫阿旺……我们发现不对的时候冲到房里,发现他已经上吊自尽了,如今尸体还停放在后面,等着老爷的示下才干处置。”
阿方回答的井井有条,从容不迫,就仿佛这一切都是事先演练好的一般。
按照他的说辞,这阿旺的父亲此前一直在城中楚家的香料铺子里做账房,前几日楚落晨从刘氏手里接管了商铺之后,就把这账房辞退了,阿旺因为此事一直对楚落晨怀恨在心,一直伺机报复。
于是今日听说楚落晨被关在柴房,便生出了防火烧死她的心,不想事情败露,他当心会连累了家人,所以就在下人睡觉的房间里上吊自尽了。
“都怪我,管教下人不严,才会生出这样的事情来,”刘氏此刻方才如打了鸡血一般,一边用手绢假意擦眼泪,一边在楚老夫人和安平公主面前忏悔道,“万幸晨儿今日是有惊无险,否则我就是死了也难逃其责了。”
阿园也不是傻子,眼见着事情有了变化,也瞬间就打消了要保命的心,忙开口道:“那日也是阿旺央求我,让我帮他到库房领的煤油,我当时看他可怜所以一时心软就答应了,现在想起来他是一早就想好了,要我做他的替死鬼。”
楚落晨以为抓住了证据就能让真相大白,然而她到底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低估了刘氏在这府中经营多年的所积累下的势利和人脉。
虽然明知道那死去的阿旺才是替罪羊,但是楚落晨也知道这事在追查下去也不会有结果,无奈之下只能默认。
刘氏难得见安平公主一面,自然也是不愿意失去了讨好的机会,她眼瞧着安平公主在意楚落晨,便也开始在楚落晨的身上下功夫。
“晨儿,今日之事着实是委屈了你,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这说到底咱们也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说是不是?”
刘氏看着楚落晨的时候已经是满脸堆笑,俨然是一副亲生母亲的做派。
楚落晨心里不甘,脸上却是没有丝毫表露,反而将姿态放的更低了些,眼眶微红,带着些鼻音的腔调开口回道:“母亲千万别这么说,到底是我太年轻了,心里藏不住事,以为眼睛看到的就是事实,以至于差一点就冤枉了母亲身边的人,我自己行事鲁莽也就罢了,如今到要让母亲落得个管教不严的名声,是晨儿对不起母亲才是。”
逢场演戏的事,楚落晨也是会做的,并且比刘氏表演的还要好,说完还不忘真的掉下了眼泪,让人看上去真是既委屈又心疼。
刘氏闻听此言,心知纵火之事已经解决,连忙一脸慈爱的表情说道:“真是个傻孩子,母亲心里你和你长姐都是一样的,疼爱都还来不及又哪里舍得责怪,何况你今日也着实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安平公主出身宫闱,又哪里会看不明白这高门大院里的是是非非,当下也是心知肚明,遂转头看着楚明轩,开口道:“既然事情都已经调查清楚了,那本宫也就不再多问,只是一样,晨儿是本宫的女儿,按理应该住到公主府去,只是这孩子心地善良,记挂着这府中的亲人所以才不肯随本宫回去,她以后在这府里生活,本宫不希望在看到类似的事情发生。”
她此前的确是问过楚落晨,若是在楚家生活的不如意大可以搬到公主府去住,然而楚落晨却是以家中祖母健在,虽在身旁伺候为由婉转的回绝了。
楚明轩闻言连忙应承:“公主殿下放心,以后草民一定对这府中的下人严加约束和管教。”
安平公主淡淡一笑,开口道:“楚老爷心里明白就好。”
鉴于安平公主也是难得到府上,楚老夫人原本还想着要请安平公主到正厅去,好生款待,结果安平公主却提出要到楚落晨所住的院子去小坐,并且吩咐了是母女间的闲谈,不需要其他人在旁伺候。
楚老夫人和楚明轩也不好在说什么,只能由着楚落晨亲自引领着安平公主往她所住的清风阁去。
楚老夫人经历了情绪上的大悲大喜,一时间也觉得十分疲乏,当下也由张妈妈搀扶着回松竹阁去歇息。
管家带着下人自去处理那小厮阿旺的事情,另外还有一部分人在忙着大厨房的整理,凉亭中就只上下刘氏和楚明轩两人。
“老爷,刚才长公主说起晨儿婚事,其实能高攀上公主府自然是再好不过,只是……”刘氏故意看着楚明轩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何必吞吞吐吐的。”
楚明轩最看不惯的就是她这说话留一半的毛病,脸上有明显的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