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楚家二小姐他也是有所听闻的,毕竟楚家也是凤阳城里数一数二的,因此也知道楚落晨和黄子竞一早就订立了婚约的事情。
可是前一段,安平公主心中却突然提到收楚落晨为义女之事,这让他对这个楚家二小姐产生了些许的好奇。
他虽然人不再凤阳城,可对城内的消息却也是了如指掌,只略微一问,便将楚落晨和黄子竞退婚的原因也了解了七七八八。
不过是个稍微有些烈性的女子罢了,他也不曾放在心上,直到安平公主在信中一再提起楚落晨的与众不同,甚至还表露了要为他和楚落晨说媒之意,他这才对楚落晨的事情稍微上心起来,结果就听到了关于她在退婚之后所做的种种,心里不禁倒是对这个楚家二小姐有些刮目相看。
“好了,好了,都别站着了,快坐下,”安平公主顺势让楚落晨挨着二皇子坐下,把平晟拉到了原本楚落晨的位置,而后端起酒杯,看着三人道,“难得晨儿答应了在府中小住,平旌也换防归来,本宫心里实在高兴,就先饮了这一杯。”
说完当真就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楚落晨等自然也不敢怠慢,也跟着都把杯中的酒喝下。
可见安平公主是真的高兴,转眼又让绿珠斟酒,楚落晨连忙开口,低声劝道:“义母,晨儿知道义母今日高兴,可是这酒着实不利于义母的心疼之症,还请义母在忍耐些,待他日将那心疼之症彻底根除,晨儿一定陪义母喝个痛快。”
安平公主年轻的时候也是性情中人,如果不是被皇室的身份耽误了,搞不好也是个女中豪杰。
刚才看着孩子们在身边,一时高兴,所以才想着要多饮几杯,眼下听了楚落晨的话,也是连忙放下酒杯,笑着道:“晨儿提醒的在理,我的确是不该多喝,那不如这样,你们两个就替我喝了这杯。”
绿珠会意,也不等吩咐就已经将楚落晨和二皇子面前的酒杯斟满了酒。
喝点酒到也不是什么大事,可眼下的处境让楚落晨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一向爽朗的她一时间倒有些犹豫了。
反倒是平晟,在那边吵闹着:“母亲偏心,只让二哥哥和漂亮姐姐喝酒,我也要喝!”
“小孩子家,不能多喝酒。”
安平公主无奈的安慰,可眼角的余光却是一刻也没有从楚落晨和平旌的身上挪开。
平旌虽然也是皇室这一辈人当中的佼佼者,然而和凤景南却说着还有差距,不过在安平公主眼里,此刻看着楚落晨和平旌在一起,竟然是怎么看都觉得般配。
“多谢义母赐酒。”
楚落晨并没有看平旌,说完端起酒杯,全部喝了下去。
安平公主笑意正浓,指着楚落晨对面的一道菜,说道:“这鹿肉是平旌带回来的,这个时节吃最好,你也尝些。”
楚落晨倒也不是个挑食的,可唯独这鹿肉她却从小就不喜欢,起因是她小时候跟着父母去乡下的亲戚家,亲眼看着一只刚出生不许的小鹿被杀,然后端上了餐桌,从那之后,她心里就留下了阴影,一闻到那味道就不自觉的犯恶心。
可是眼下,公主发话,按照规矩她是不能拒绝的,深呼吸了两口气,朝着那一盘鹿肉伸出了筷子。
一面要勉强自己往下吞,一面还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楚落晨心里的悲伤都没有办法用言语表达。
为了不让自己吐出来,她只能端起酒杯,又给自己灌了两大口酒,可饶是这样,依旧有些压制不住胃里到嗓子眼,那一阵阵的几乎不受控制的翻江倒海。
好在安平公主也没有在提那驴肉的事,说的不过都是些寻常话语,楚落晨虽然都一一应答着,可到底还是有些心不在焉。
“晨儿,可是身体有所不适,脸色这样难看。”
安平公主到底还是发现了楚落晨的异常,禁不住开口问询。
楚落晨知道瞒不住,可又不想说是因为那鹿肉的问题,便只开口回道:“许是今日路上颠簸了些,加之昨夜在寺庙内受了风寒,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义母无需挂心!”
饶是这样说,安平公主还是放心不下,准备吩咐传太医,可楚落晨却笑着道:“不必如此麻烦,我等一下自己开个方子,吃上两副也就好了。”
安平公主是着急糊涂了,这才想起来楚落晨自己就是个医术高超的,哪里还用得着太医,当即便让平旌亲自送楚落晨回房间去休息。
楚落晨为了能顺利离开,也不曾拒绝,告别之后转身出去,任由二皇子大步走在她跟前。
出了饭厅,绕过回廊,转眼到了一处凉亭,楚落晨喝了些如今又吹了风,加之胃里的一阵阵作呕,此时方才觉得有些头晕,脚步也有些不稳。
“为何要答应母亲,到府上小住?”
平旌的声音冰冷,再不似刚才在公主面前那般和善,头上青色的发带在空中翻飞。
“义母诚意邀请,我怎好拒绝。”
楚落晨努力的想要稳住脚步,和身子却有些不听使唤,为了不被看出端倪,索性就停下,靠在凉亭的柱子上。
平旌显然对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猛然间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那靠在柱子上的清瘦身影,质问道:“你明知道母亲故意要促成你我的亲事,却还同意到府上小住,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这一下倒是把楚落晨给问的愣住了,她在打什么主意,躲都还来不及才好吧?
这二皇子空有一张如玉的脸庞,可惜整个人都冷冰冰的。
楚落晨用手扶着柱子,勉强站直了身子,看着一脸怒容的平旌,平淡的语气回道:“二皇子怕是对我有什么误解,义母在楚家提亲我并没有点头,况且我若事先知道二皇子此番归家,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到府上小住的。”
既然原本就是毫不相关的人,那倒不如就干脆把话说清楚,省的以后在生出不必要的麻烦,何况在楚落晨而言,她和安平公主的只要维持现在的母女关系就已经很好了,实在不需要在把更多牵涉其中。
然而出生在皇室的平旌却是根本就不相信楚落晨的话,上前两步,冷眼盯着楚落晨,开口道:“楚落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母亲会被你迷惑,但我不会,所以我劝你还是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好好的去做你的楚家二小姐,皇家子弟不是你可以高攀的起的。”
平旌的确出生在皇室,然而他并非是如此傲慢之人,可是在面对楚落晨的时候,他却逐渐有些耐不住性子。
他从年少时就时长出入军营,整日舞刀弄枪的,稍微大一点之后就迷恋上了带兵打仗,很少和姑娘家接触,不过因为身份的缘故,加之不得已时长出入宫廷,饶是他性情冷漠,还是不可避免的要应付那些对他青眼有加的姑娘们。
那些姑娘,各个身份不俗,要么就是王侯之女,要么也是权臣所出,长相什么的自是不必说,关键是她们几乎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各个都是温柔贤淑,不管是针织女红还是琴棋书画,几乎是样样精通,哪怕是举手投足间的一个笑容,又或者是不经意间的一个举动,仿佛都是经过了千百次的练习一般。
平旌对那些姑娘不仅不敢兴趣,反而还觉得厌烦,为了避免一再有人到府上给他提亲,更是防止不让他的婚姻牵扯到朝堂,他近些年干脆就求了一个驻防边境的差事,只是偶尔换防的时候才会回城。
然而,有些事情就是来的出乎意料,饭厅里他见了楚落晨第一眼,便发现了她身上的不同寻常。
她虽外表柔弱,可眼神却总是格外的坚定,即便刚被他逼问也依旧可以波澜不惊,就好像这一切在她看来不过是一种习以为常。
这或许就是让他不能待定的原因所在。
“高攀?”
楚落晨不禁笑出声,脚步不太稳的又往前走了两步,看着那湖面上的一轮新月,用无比清冷的声音说道,“二公子怕是对我有什么误会,皇室子弟又如何,只要是我心里不愿意,就是皇上的圣旨也不能奈何我。”
虽然她如今活在凤阳城,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可楚落晨骨子里那种现代人的思想却并不会因为环境而发生改变,她若当真喜欢上一个人,那就是被刀架在脖子上,她也不否认,可若是不喜欢,她宁愿鱼死网破,闹个天翻地覆,也绝对不会屈服。
楚落晨双手撑在栏杆上,体内的酒气似乎得到了环节,胃里也舒服了许多,缓缓的呼出一口气,认真的道:“何况,即便是要成婚,我也绝对不会外嫁,而是要招一个入赘的,所以二皇子大可放心,因为不管是处于以上哪两点,你都不符合要求!”
这是,被嫌弃了?
被拒绝了?
平旌的心里一阵凌乱,即便是在在场上,面对数十万的将士,他也不曾有过如此感觉。
“你……怎会又如此想法?”
平旌差异的问出口,方才的怒气已经不知不觉的被冲淡了不少。
然而楚落晨此时却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又继续摇晃着往前走,低声道:“我今日实在有些疲乏了,要先回去休息了,改日若得闲在和二皇子好生详谈。”
她说完便抬脚出了凉亭,内心已然是困意上涌,着急的想要躺在床上美美的睡一觉,可走了两步又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用手扶着额头思索片刻,而后猛然间回头,望着那依旧在凉亭中的人影,问了一句:“我今晚睡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