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景南特意交代过的,楚家内院和别处不同,人多嘴杂不说,楚落晨本身又是个极其聪明将那伙人全部剿灭之后,凤景南带着队伍到了边境守军出,将那口口声声没有得到上面旨意不肯出兵的守将斩于剑下。
人虽然死了,但事情却不能不查。
“主子猜的一点都没错,”暗夜小心的打量了一下凤景南的神色,随即开口继续说道,“那伙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叛军,更不曾和边境敌国有任何的勾结和往来。”
“有什么证据?”
凤景南做事向来仔细,即便一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却还是想要看到确实的依据。
“属下已经派人去那些人的户籍地仔细的探查过了,都是将士出身,并且之前也都上过战场,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退役了,然后自己拉起了一只队伍。”
暗夜将自己所探查到的结果告诉给凤景南,同时也道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征兵令上一直都有明确的规定,凡是被征召入伍的将士,除非是有特赦否则是绝对不存在退役这一说发的,结果不是战死沙场就是老死在军营。
可这些人却都是正值壮年,并且明显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就退役并且还私自拉起了一支队伍。
“你也觉得不对劲儿,是不是?”
凤景南反问,嘴角浮起一丝邪魅又轻蔑的笑。
暗夜迟疑片刻,方才开口道:“能有这样本事和手段,只怕普天之下找不出第二个。”
他是自小就跟在凤景南身边的,见惯了皇族成员之间各种阴谋算计和勾心斗角,更知道凤景南身份的尴尬和处境的艰难。
更清楚这些年来他一直藏在心底的伤,因此每次提及才会格外的小心。
“他还真是想要赶尽杀绝呀!”
凤景南面上云淡风轻,仿佛这只是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情,然则双眸之中却是暗潮涌动,双手更是用力的握成了拳头。
这么多年过去,凤景南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失去了母妃之后,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人宰割少年了,如今的他,要的不只是活下去,更是要保护好身边的人的同时,把此前那些人亏欠他的都一步一步的讨要回来。
羽翼渐丰的他,如今可不是什么人想要拿捏都行的。
“上报的折子送上去了吗?”
凤景南转身坐在椅子上,将自己腰间的白玉扇子取下来,用手指一点点的摩擦着。
“送了,”暗夜依旧是站在原地不动,开口回道,“上面今天早上让人传下话来,说是王爷多年在外着实辛苦,这次又因为评判一事受了伤,要王爷尽快入行宫修养。”
凤阳城虽然是王都,可近些年皇上更加偏爱南方的风土人情,因此花重金在南边修建了一座行宫,时不时的就要带着人去住上一段时间。
那行宫究竟如何外人是不曾见过的,只是听闻繁华巍峨不亚于王城,并且里面还有几处天然的温泉,最适合修养。
“他倒是会给恩赦,”凤景南握着白玉扇子,冷笑一声,抬眸看着暗夜吩咐道,“让人上折子,就说本王在平叛之后伤势严重,不宜车马劳顿,已经找了江湖名医照料,不劳烦主上费心。”
暗夜听完并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试探的开口道:“上面那位最是多疑,此前王爷擅自斩杀了守军将领只怕已经让那位不高兴了,此时王爷若在不领这份恩赦,只怕是……”“怕什么,”凤景南起身,目光阴冷,说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他若当真不满大可以下一道明旨把我召回,在朝堂文武大臣的面前对我当众斥责,犯不上私下传口谕。”
暗夜知道凤景南这是动怒了,毕竟这些年来他和上面那位的关系实在是太过于微妙,兄弟不像兄弟,君臣不像君臣,反倒更像是两个互相看不顺眼,又偏偏势均力敌的人在想尽办法的互相试探和互相牵制。
只不过经过几番沉淀之后,凤景南的心思明显要比那位深沉了许多。
愤怒过后,凤景南还是很快就恢复了冷静,面色平淡的看着有些不知所粗的暗夜开口道:“无妨,就按照我吩咐的去办就是了。”
暗夜这才双手抱拳,答应着退了出去。
只是才刚走了两步,又突然转身回来,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瓶子,双手恭敬的送到凤景南面前,开口道:“这是属下着人从白神医那讨来的上好的金疮药,王爷用了之后可保伤口快速愈合。”
白神医除了医术精湛,在江湖上堪称一绝之外,为人处世也是极其怪异的,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他是有名的来无影去无踪,很多人费了两三年的光阴四处追寻他的足迹,最后却是连一面都见不到。
凤景南也是早些年的时候,意外救了这白神医一次,白神医感念他的救命之恩,并且心上他的性子,因此才和他有了交情,不仅是透露行踪住所,更是随叫随到。
凤景南看了那瓶子一眼,并不接,只开口说道:“这东西我暂时还用不上,你拿出去给其他受伤的将士吧。”
白神医的药,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求到的,何况凤景南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主子,属下知道您是不想让王妃当心,所以才刻意隐瞒,只是……什么也没有主子的身体要紧啊,所以属下斗胆恳请主子以大局为重!”
暗夜一向都是按照凤景南的吩咐做事,很少有忤逆他的时候,这一次他是当真替凤景南担心了。
凤景南微微一笑,叹气道:“你放心,如今大事未成,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我的伤口晨儿已经帮忙处理过了,并且做了缝合,现下已经不需要担心了。”
楚落晨的与众不同,暗夜也从各种渠道听到了许多,心底也是佩服和尊敬的,毕竟他主子看上的人绝对不会错。
然则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位王妃不仅容貌倾城,心智超常,竟然还有如此精湛的医术,难怪凤景南会说她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呢。
“属下知道了。”
暗夜在没什么好担忧的,将那小药瓶重新揣入怀中,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楚落晨原本还以为凤景南必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不会这么快赶回来,因此并没有打算等他一起用午膳,结果她这边吃食才刚摆上桌,凤景南就面带笑容的出现在门口,依旧是一口一个娘子,唤的十分殷勤。
接下来的几日几乎都是如此,凤景南偶尔会到外院的书房去处理一些事情,但其他的时间都是在清风阁里,有时候是教楚落晨下棋,有时候是陪着她一起看医书或者到花园里去散散步,就连每日到楚老夫人的松竹阁去晨昏定省的,凤景南也都乐此不疲的跟着,俨然就是妇唱夫随,把上门女婿的头衔做到了极致。
不过这样一来,不管是清风阁里的下人还是楚家内院的其他人,都很快就适应了这位新姑爷的存在,甚至还把他时不时当着众人面和楚落晨的亲近看成了是理所应该。
然而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也就只有凤景南和楚落晨自己心里才最清楚。
刘氏虽然这段时间没有继续找清风阁的麻烦,但是她也是没有闲着,一心都扑在了楚逸德的亲事上面。
以往楚逸德在学堂,她还没有这么着急,可如今眼瞧着楚落雪和楚落晨都出嫁有了归宿,而楚逸德又刚好在家,刘氏便也着急起儿子的亲事来。
可着急归着急,楚逸德的名声摆在那里,刘氏即便是花了大价钱找了几个媒人,最终也还是没有满意的人选。
并且是凤阳城里没有好姑娘,实则是那些姑娘家一听说媒人给提亲的对象是楚家的大少爷,就清一色的全都撂下脸,把媒人往外面撵。
并且扬言称,就算自己家的姑娘只嫁一个寒门小户的穷书生,也绝对不会嫁给楚逸德。
如此几次下来,刘氏也算是彻底明白了楚逸德在外的名声有多坏,虽然心里不甘,可为了长远考虑,最终还是不得不放下姿态,把未来儿媳妇的标准又放低了一些,不再可着大家闺秀里面挑。
甚至还多给了那几个媒人一些银钱,让她们多用用心费费口舌,如此一来到也总算是和一个中等门户家的女儿攀上了亲。
那姑娘家原本也是世代的书香门第,只可惜子孙不孝到他父亲这里便已经家道中落,几次考取功名无果之后便靠着祖上曾经的关系,在衙门里谋了一个文书的差事,每月靠着一点俸禄养活着一家老小。
至于那位姑娘,刘氏也曾听说过,在凤阳城的一众姑娘里她的容貌虽然算不上出众,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才情,可难得是个温婉贤良的,性子好也很会持家,以后必定是个听话的。
姑娘的母亲知道楚逸德的名声,心里自然不情愿,奈何家里的事情都是她男人做主,男人看中的不过是楚家的门第和家世,又天生是个重男轻女的,便做主答应了。
刘氏唯恐夜长梦多,在生出什么变故,在禀明了楚老夫人和楚明轩得到他们的同意之后,赶着就让人先去姑娘家里下了聘礼,定下了婚期。
楚逸德对此仍旧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整日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学无术,也只在送聘礼的时候才被刘氏逼着到姑娘家里去了一趟。
对于这件事,楚落晨倒是没什么兴趣,她自成婚后就一直没有出过门,这两日也是呆的有些烦闷了,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出去走走,结果早上给楚老夫人请安的时候,凤景南却是主动提出说想要带着楚落晨去永和别院逛一日,他自己虽然是上门女婿,可也总的让娘子见一见家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