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轩的脸涨得通红,忙开口道:“我们楚家对待下人一向仁慈,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你有什么冤屈慢慢说,我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他此时并不知道,这小安子的事情会牵扯到自己的儿子楚逸德,因此才一副救世主的模样,在外人面前做足了面子。
华氏继续哭着道:“我们小安子前日还和我说,等以后有了钱就要和夫人去把死契买回来,到城外庄子上置办田产,伺候我安享晚年的,怎么可能无端的就吊死在大少爷的院子里呢,老爷,您可一定要替我们小安子做主啊!”
楚明轩这下才算是大致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在想要遮掩已经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让人把哭哭啼啼的华氏从地上扶起来,然后留下管家暂时招呼着宾客,自己则是带着人朝楚逸德的院子去。
说来也巧,才刚走出回廊,那边就有小厮进来通报,说是李知府带着贺礼来了。
楚明轩的生辰能得到凤阳城知府亲自到场祝贺,原本应该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可眼下,楚逸德那边刚闹出了人命,这李知府就来了,分明就是雪上加霜啊!
慌乱间,楚明轩只能转身看着刘氏,吩咐道:“你先到逸德那边去,好歹把事情安抚住,我去前面迎接李知府……”他这边还没有吩咐完,却远远的瞧见李知府已经自己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府衙的官差,手里都捧着锦盒。
楚明轩只能赶紧迎上前去,拱手道:“知府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李知府含笑道:“楚老爷客气了,你们楚家虽不在朝堂,可作为凤阳城的首富,每年光是在银钱上也替官府还有朝廷出力不少,我身为父母官,来给楚老爷祝寿也是应当的。”
楚家的确是每年都要给官府还有朝廷募捐,李知府以这个理由上门也在正常不过,可楚明轩心里却对这李知府的到来总觉得有些刻意。
“知府大人抬举了,这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
楚明轩说着就要把李知府往前厅让。
可知府却开口道:“方才本官一路走来,听到府里的下人们都在议论,说大公子的院子里闹出了人命,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楚明轩手里冒汗,知道此事怕是搪塞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道:“是犬子的一个书童,一向贪玩爱胡闹,又偏偏是个心眼小的,想来是受了委屈,一时间想不开才做了糊涂事。”
“哦?”
李知府闻言挑了一下眉毛,问道,“按照楚老爷的说辞,这个小书童还真是不知好歹,如此死了到也不算可惜,否则以后也是祸害。”
楚明轩也没想到这一向严厉的李知府居然如此的开明,握紧的拳头稍微放松了些,满脸堆笑道:“谁说不是呢,我那个儿子学业虽然没有建树,可对待下面的人却一向宽厚,谁知道竟然宠的这些人越发的无法无天了,一丁点的委屈都受不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主子呢。”
李知府听了这话,呵呵笑了起来,拍着楚明轩的肩膀道:“都说父子一脉,大公子这样的好脾气想来也是楚老爷你教导有方。”
楚明轩越发有些弄不明白这李知府的来意了,想着他或许就单纯是来凑热闹的,又或者是为了今年冬天的募捐,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刘氏也是聪明的,眼瞅着楚明轩和李知府寒暄,便想着自己先带着人过去,先一步把事情处理好,可是忙中出错,她倒是忽略了华氏。
“知府大人,事情不是那样的,”华氏挣脱开原本架着她胳膊的两个小厮,跑到李知府面前,跪在地上哭道,“小安子绝对不是自杀的,还请大人一定要替我们做主。”
李知府不动声色,现是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楚明轩,然后又低头看着哭哭啼啼的华氏,笑着道:“你这位妇人,说话可是要讲究证据的,切莫冤枉了好人,这凤阳城里谁不知道楚老爷的为人和品行啊。”
楚明轩只觉得自己的脸一阵阵的发热,可又不能辩解,只得从旁红着脸道:“知府大人还是随我到前厅去喝茶吧,这些事情交给我家夫人去处理便可。”
刘氏闻言,也连忙开口道:“老爷说的极是,知府大人千万不要听这个婆子瞎说,她们母子就是不知足,整天想着生事。”
她说完便朝一旁的两个小厮使了眼色,那两个人便连忙上前去拖拽华氏。
“慢着,”李知府突然开口,面露不悦之色,“既然问心无愧,那夫人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倒不如咱们就一起去大少爷的院子看看,届时真相如何,也就都知晓了。”
楚明轩原本还以为李知府是不会插手这事的,现如今却也有些傻眼,因此恶狠狠的瞪了刘氏一眼,把一切都归罪于她的口无遮拦。
李知府态度坚决,楚明轩也不能一味的推辞,只能带着人到了楚逸德的院子,结果就见楚逸德正带着两个小厮把小安子的尸首从树上取下来,此时正打算往外运呢。
“我可怜的儿子呀,”华氏疯了一般冲过去,拼死把那另个小厮推开,把小安子的尸首抱在怀里,哭喊道,“你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留下我以后可怎么活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明轩怒视楚逸德,气不打一处来。
楚逸德心中有鬼,本就战战兢兢,又看到李知府也在,心中更是害怕,膝盖一软跪在地上,颤抖着开口道:“父亲,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寻死,我不是……”他想说不是故意的,结果刘氏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高声道:“你这个孩子,就是心肠太软了,架不住别人几句好话心里就慈悲了,我之前就几次和你说过,小安子手脚不干净,要把他打发到城外的庄子去,在另外寻个好的来服侍你,可你偏偏不同意,说什么小安子也不容易,结果呢,这如今到底是闹出事情来了。”
楚逸德原本已经是害怕的不行,已经都不准备隐瞒了,可听了刘氏这番话,又立即改变了主意,看着楚明轩,委屈的道:“父亲,我今早起来,发现自己的一块玉佩丢了,细问之下小安子才承认说是那玉佩被他偷拿出去还赌债了,我一时生气就数落了他几句,不曾想他竟然一时想不开自己上吊了。”
楚明轩点点头,沉声道:“既然这样,人死不能复生,找两个过来把人拖出去埋了就是了。”
他现在只想快快的了解此事,哪里在乎什么真相不真相的。
“楚老爷这么做未免太草率了些,”李知府上前两步,看了一眼华氏怀中的尸体,说道,“我身为凤阳城的父母官,那就要主持公正,既不能看着有人枉死更不能让楚大少爷蒙受不白之冤,可这事到底是口说无凭,不如就让仵作来验尸,如果证明这小安子当真是自己想不开寻思,那届时也就还了楚大少爷的清白。”
“这……这……”楚明轩虽然没有细问,可光是从刘氏母子那样子,也猜到了这必定是事出有因。
楚逸德进来虽然很少到外面去胡闹,可在家里也是从来没有片刻的安分。
加上他院子里的那些人也都是些性子不安分的,又一味地只想着如何讨好主子,见到他被关在家里出不去心里憋闷,更是想方设法的给他找乐子。
前几日,刘氏趁着楚明轩心情好的时候,才刚说准备把楚逸德院子里的一个丫头给他做侍妾,结果今日就闹出这等丢脸的事情来。
身为一家之主,凤阳城首富,外人面前在风光又能如何,寿诞之日,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儿子做出如此有为天理人伦的事情来,楚逸德懊恼的都恨不能自己一头碰死,也好过在这被人指指点点。
“既然楚老爷没有别的话要说那我就当楚老爷是同意了,”李知府没有再给楚明轩任何开口说话的机会,一抬手招呼道,“把小安子的尸首抬到房里去,好好的查一查,任何的细节都不能放过,若是有半点差池本府唯你们试问!”
跟着他一起来的两个官差答应着,便动手把小安子的尸身从华氏怀里抬走,楚逸德一看官差动手,心里彻底慌了。
连忙上前两步,拦住那官差的去路,喝道:“这里是楚家内院,小安子是在我们府上签了死契的,如今就算是死了,也应该由我们楚家自行处置,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插手,还不快把人放下!”
楚逸德情绪激动,早已经没有了什么理智,更是仗着他自己人高马大的优势,抬手就去推那两个官差。
其中一个没有防备,瞬间被楚逸德大力推倒,摔在地上,另外一个也是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住。
而小安子的尸首也在这个时候掉在了地上,原本就松松垮垮的外衫也从肩膀上彻底的滑落。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身上那些……真的太可怕了!”
围观的人当中,站的稍微靠前的,清楚的看到小安子身上的那些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伤痕之后,不自觉的发出了感叹。
有恐惧也有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