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怀孕到了墨菊这个时候,比寻常能吃都是正常反应,毕竟那肚子里还有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呢,俗话说‘一个人吃两个人的份’。
可是墨菊这一刻都不停嘴的吃法,实在是有些不妥。
然而楚落晨还来不及细想,墨菊便再次开口道:“这次让人过来,其实是有一个好消息要说给你听。”
楚落晨只能暂时放下心里的疑惑,抬头问道:“不知是什么样的好消息?”
这段时间楚宅内因为各种事情,上下人等都被搞的人心惶惶,楚落晨也是许久不曾听到什么好消息了。
墨菊又拿起一块点心,慢悠悠的开口道:“咱们家那位千尊万贵的大姑爷,听说这次是得罪了皇室的权贵,已然被皇上所厌弃了,满朝文武更是唯恐避之不及,若不是有九公主保着,只怕现在早都人头落地了也说不准呢。”
黄子竞失了圣心。
这个消息的确是楚落晨没有想到的。
自打皇上移驾到行宫,黄子竞和楚落雪也都跟着去了之后,楚落晨这边就在很少有机会听到黄宅那边的消息了。
上次还是楚明轩寿宴的时候,刘氏代为送寿礼,他们这才知道原来黄子竞已经升了五品的官职,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这才没几日的功夫,就已经失了圣心不说,还连带着把满朝的文武官员也都一起得罪了,想来那位被他所得罪的权贵必定是如今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否则也不会连皇上都忌惮三分了。
“不知姐夫得罪的究竟是谁?
竟然有这般本事,让整个朝堂都为之震怒。”
墨菊吃了两口点心,又喝了一口茶,这才得意洋洋的开口道:“要说起这位啊,那可真是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呢,我听姐妹说,若不是当年的那场政变,只怕这天下如今就已经是那位在座了。”
楚落晨自到凤阳城以来,便对朝堂之事知之甚少,眼下自然是不明白墨菊口中所说的那位究竟是谁,只得开口问道:“不知姨娘口中所指究竟是谁?”
墨菊显示有些诧异,但随即也是淡淡一笑,回道:“你一个闺阁中的小姐,千尊万贵的,不知道这些也是正常,不似我早年投身在风月场合什么样的事都听说过,我方才说的便是赫赫有名的镇南王。”
镇南王,的确是赫赫有名,然而在楚落晨却是第一次听闻。
不过既然是王爷,那皇家的身份是定了,难怪黄子竞会落得如此下场。
见楚落晨没有什么反应,墨菊唯恐她不相信,着急的又继续道:“我有一位特别要好的姐妹,早年给了一个外放的官员做妾侍,这些年那官员得了势,如今是皇上身边的要员了,而我这姐妹也是在当家夫人去世之后被服了正,又生了儿子,越发的春风得意了,这些消息都是她在信中告知我的,绝对错不了。”
早年烟花之地的姐妹,就算感情在要好如今也是分隔两地,想来若不是墨菊有所求,这位要员的内室也未必会把这些事情特意写信告知。
不过想着墨菊在楚家内宅所受的不公,她会做这些,楚落晨就也不觉得意外了。
笑着开口道:“姨娘所说,我自然是信得过,只是不晓得那黄子竞究竟是如何得罪了这位镇南王的。”
的确,凡事总要有个因果的。
知道黄子竞如今处境落魄楚落晨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可相比之下,她却是对事情的起因更加感兴趣。
墨菊摇头道:“这里面具体的事情我就不得而知了,如果二小姐想知道我倒是可以写封信去问问,只是想来此等事情涉及朝政,我那姐妹家的老爷也未必肯说。”
她说的也是事实,楚落晨原本也只是好奇并不打算在这等事情上强求,遂笑着回道:“姨娘不必如此劳师动众的,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只是想不到,那九公主竟然对黄子竞如此痴迷。”
墨菊眨着眼睛,笑着道:“谁知那黄子竞究竟有什么本事,现是把咱们家那个被刘氏当做宝贝一样宠着的大小姐骗了去,如今更是把这金枝玉叶的九公主拿捏的死死的,这样的男人,还真是不容小觑呢。”
楚落晨又如何听不说墨菊这话里话外的嘲讽之意,自然也跟着笑了笑,不过视线最终还是落回到墨菊你过分圆润的身材和肚子上,皱着眉道:“这一会儿的功夫,姨娘便把这点心吃了许多,照这样下去,生产的时候岂不是要吃苦头的。”
墨菊闻言也是忽然惊醒,她以前就听闻有谁家的娘子就是因为胎儿过大,最终难产一尸两命,她只觉得胃口好了身体舒畅了,便满心欢喜的,竟然把这一点给忽略了。
当即扔下手里还没吃完的半块糕饼,面露惶恐的看着楚落晨道:“有劳二小姐替我把脉,看看这其中是否有所蹊跷。”
楚落晨压着墨菊的脉门,低着头沉思好久,却最终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墨菊此前体虚,偶尔还有滑胎的迹象,如今倒是全然补回来了,不仅气血旺盛,就连肚子里的胎儿也十分的强健。
按理说着胎儿和母体都强健是一件好事,可若是任由这好事一直发展下去,那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件坏事了。
“姨娘,银针入穴会有些疼痛,”楚落晨拿出随着带着的银针,看着墨菊道,“你需要忍耐一下。”
既然脉象上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妥,为了确保万一楚落晨只有拿出银针了。
墨菊坚定的点头,回道:“只要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要我做什么都行,二小姐不必有所顾虑,只管动手就是了。”
楚落晨没有再犹豫,直接抓住了墨菊的手指,将银针刺入她的手指肚,然后又快速的拔出。
“如何?”
墨菊也顾不上疼痛,着急的看着楚落晨。
楚落晨看着那银针上略微发黑的颜色,然后又送到鼻子下面闻了闻,面色凝重的道:“这些人还真是够心狠手辣的,连一个孩子都不肯放过。”
“是……毒药?”
墨绿脸都白了,双手扶着肚子,泪眼摩挲。
“算是吧,”楚落晨用手帕把那变色的银针收好,看着已经明显六神无主的墨菊道,“是多种草药混合在一起提炼的,因为每次用量都拿捏的恰到好处,所以从脉象上是看不出来的,这药物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会是人气血舒畅,食欲大开,但若是长时间服用,就会损伤人的根本,甚至……会损伤胎儿的心智。”
这幕后之人也算是做了两手准备,就算是墨菊运气好,生产的时候勉强把孩子生下来了,可这孩子也是个心智不健全的,长大以后也只能是痴痴傻傻的,成不了大气,而墨菊的身子也在怀孕和生产的过程中受到了损伤,只怕也不会活的长久。
这计谋不可为不绝啊!
“我可怜的孩子,”墨菊当即瘫软在榻上,哭着道,“这刘氏果然好狠的心,如此卑鄙阴毒的手段都用的出来,这摆明是想要了我们母子的命啊!”
若说这深宅大院里,和墨菊有如此深仇大恨的除了刘氏自然在找不出第二人。
亏得楚落晨此前还特意提醒墨菊,要她一定万事小心,切莫遭了算计,不想还是被人下了药。
“姨娘也无需太过惊慌了,”楚落晨把银针收好,开口安慰道,“索性现在发现的及时,还不曾对姨娘腹中的胎儿造成伤害,待我回去仔细研究一下这药物的成分,在配制一个解毒的方子出来,姨娘吃了也就无妨了。”
听了这话,墨菊方才逐渐止住了哭声,用手绢擦了擦眼泪,感激得道:“有二小姐这句话,我也就能放心了,今日二小姐对我们母子的救命之恩,墨菊改日必定回报。”
楚落晨沉声道:“如今说感谢的话还为时过早,眼下还是尽早把给姨娘下毒之人找出来才是主要。”
当日,秋菊阁里上下戒备,楚明轩和楚老夫人也被请了过去,又张妈妈带着人亲自盘问,最终才在一个烧水的丫鬟身上发现了破绽。
而逼问这下,这丫鬟自己也承认了,是牡丹阁大丫头珍珠的远亲,而她背后的主使也就昭然若揭了。
楚明轩原本已经对刘氏寒心,如今更是怒不可遏,当即叫人把刘氏捆了连同楚明轩一起,都送到城外的庄子里面去,以后是死是活都由得他们母子去。
楚老夫人也是厌倦了这些勾心斗角,懒得管,索性把一切都交给楚明轩去处理。
楚家内院的人向来最会看颜色,见风使舵,刘氏和楚逸德明显已经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不只是没有人开口求情,甚至还有人为了这对母子的下场而拍手叫好。
楚明轩的动作也是够快,当天就派人把刘氏还有楚逸德从楚家大宅送到城外的庄子上去了。
楚老夫人的意思,墨菊虽然之前一直帮忙管家,可如今有孕在身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多有不方便,想要把楚家内院的管家全交给楚落晨。
然则楚落晨却是笑着拒绝了:“祖母,晨儿已经决定要跟随夫君到南边去,什么时候回来尚且未知,因此这管家权,恕晨儿不能答应。”
楚老夫人还有楚明轩皆是一愣,楚老夫人率先开口道:“晨儿,你当初执意要招入赘夫婿就是为了不离开楚家,怎得现在会突然就改变了想法?
可是因为这段时间有什么让你觉得委屈?”
楚落晨抬头看着众人,开口道:“晨儿并没有任何委屈,只是我既然已经嫁给了凤公子,那以后便是他的人了,夫唱妇随这不也是祖母和父亲最想要看到的吗?”
她这一句话倒是把楚老夫人和楚明轩的嘴都给堵住了,楚老夫人心有再多不舍,也知道在这个时候强求不得,少不得还是暂时接过管家的事情,等墨菊生产之后在另做打算。
自刘氏和楚逸德离开之后,原本闹哄哄的楚家内院好像一下就安静下里了,日子倒也是过的平平顺顺的。
大约十天之后,凤景南便已经做好了一切出行的准备,带着楚落晨在一众人等的目送下,离开了楚宅。
“后悔吗?”
凤阳城的城门下,凤景南问身边的楚落晨。
“不后悔,”楚落晨眼神坚定,同时握紧了凤景南的手,低声道,“只要有你在身边,不管做什么我都不后悔。”
此时朝阳正好,而他们以后的人生也就和这出生大太阳一样,才刚刚开始,有的是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