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巴掌声异常响亮。

火辣火辣的痛觉之后，余淮的脸上也浮现了鲜明的手掌印。

这一巴掌，许程伟打得很用力，也把余淮打得懵逼了。

看着眼前与记忆中判若两人的许程伟，余淮在错愕之余，甚至忘记了脸颊上的痛感。

在余淮的印象中，许程伟一向是那种社会精英的形象。

高档却内敛的订制西装，每天不同种类的领带，还有脚上见不到灰尘的皮鞋，永远是蹭亮的样子。

唇上，下巴以及两颊的胡须都是整理得干干净净，最多也只是有些青胡渣。

而如今，他却是满脸的胡渣，一茬一茬的，犹如干枯发黄的杂草。

明亮睿智的双眼也变得黯淡无光，其中的疲惫憔悴之意怎么也藏不住。

“他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余淮怎么也想不通许程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一副模样，甚至一改往日的温和直接扇了自己一巴掌。

“许……许叔……”

余淮尝试着开口。

可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许程伟打断了，“还不给我清醒清醒！”

“清醒？”

许程伟的这句话让余淮更迷茫了。

什么清醒不清晰的？

自己现在分明很清醒来着。

见到余淮这幅摸不着头脑的表情，许程伟的面色又变得难看了几分。

他抬起右臂，又想给余淮来上一巴掌。

但看着余淮那张茫然还有些无措的脸，心头一软便也把手放了下去。

“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要这样浑浑噩噩？”许程伟厉声道，眼白上攀附的血丝看着有些骇人。

可余淮依然还是没能听懂，他皱眉看向许程伟，由衷地发问：“许叔，你到底想说什么。”

“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别这样云里雾里的。”

听完余淮的这两句话，许程伟呼吸一滞，整张脸都变得铁青。

似乎是在压抑着满腔的怒火。

他看向的余淮的眼神，宛如择人而噬的猛兽。

“余淮，你给我记清楚！”许程伟深深吸了两口气，漠然道：“虽然那件事不是你的错，但我还是，很想很想把你给宰了！我宁愿你死上个七八回，也不想见到我家囡囡受到任何的伤害！”

“这辈子，我从来没容忍过有谁敢对她不好。”

“一次也没有！”

“从小到大，别说受过什么伤了，她甚至都没摔过几次。”

“可偏偏这次，却因为你，让她遭了这样的事端。”

“躺在病床上已经足足六个月了，至今还不知道能不能醒来。”（前文修改了下。）

“你可以觉得愧疚，可以心怀不安地过着你的生活。”

“但我绝对绝对！”

说到这里的时候，许程伟已经开始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眼角都快要裂开了。

“我绝对不想见到你能够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然后沉浸在自己的虚构的世界中！”

“若是她能有醒来的那一天，你余淮就算爬也得爬过去见她！”

这番话，是他身为一位父亲的肺腑之言。

有对自己情感发泄，但也有些对余淮的恨铁不成钢之意。

末了，他又道：“这是我第一次过来劝你，也是最后一次。”

说完这些话，许程伟陡然松了口气。

憔悴的神情忽然又变成了那种极度的萎靡无力。

像是在太阳下暴晒过后橘子，表皮皱巴巴的。

最后望了两眼杵在原地如同丢了魂的余淮，许程伟也抬步离开这里。

门前。

双手各自提着一袋子蔬菜水果的余淮，已然变成了一只木偶。

僵硬而呆滞。

表情也凝固在那里，维持在那种深深的疑惑当中。

受伤？

躺在病床上？

能不能醒过来还不知道？

许程伟话语中的某些字眼如同开启机关的密语，直接让余淮陷入了无止境的头脑风暴之中。

余淮在脑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他的话语，试图在里面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许程伟的反常。】

【他说的那番话。】

【这些到底都是因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说我‘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活在自己虚构的事情当中’？】

疑惑一个接着一个的冒出。

但无论余淮怎么去想，也得不出什么结论来。

“嘶~”

半晌，余淮忽然倒吸一口冷气，用掌心捂住额头，全然顾不上滚落一地的蔬菜水果。

今早的那种感受又出现了。

那种大脑快要炸开的剧烈疼痛感再次朝他倾轧而来。

来势汹汹。

余淮完全没办法抵挡。

零碎的画面飞速闪过。

一幕，一幕。

但还是难以拼凑成完成的一副。

货车。

货车司机狰狞的面庞。

面盘上一根根暴起的青筋。

路边恐慌不安的行人，发出惨烈尖叫声。

一边逃窜，一边呼救。

这些画面，仿佛是他真实经历过的一般。

余淮愈发地觉得头疼欲裂。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脑海深处喷涌而出，如同汹涌的浪潮。

吱呀！

与此同时，在他耳边似乎响起了轮胎摩擦地面的剧烈声响，鼻子也隐隐嗅到那种橡胶的刺鼻气息。

一辆货车，

正直直地朝他撞来。

画面到这便停住了。

余淮目光倏地一凝。

这些，本就是他之前经历过的！

他之所以没能参加高考，不正是因为遭遇了这样一场意外吗？

“可是……”

双眼恢复清明的余淮喃喃自语，“我为什么会忘记了这些呢？”

余淮思来想去也想不通，还是没能理解许程伟的那一番话。

“我是不是还忘记了些什么？”

“算了算了，不想了。”

余淮自问一声，随即闭上眼晃晃脑袋，想要缓解那种钻心的头疼。

“呼~”

缓了好一会，他才微微松气。

睁眼见到一地的狼藉，余淮无奈又叹气，弯下腰收拾了起来，将那些果蔬一一拣回袋子。

等到收拾好，余淮才准备开门去厨房为自己准备晚餐。

吃完饭，洗了碗，余淮出门溜达。

夜色渐沉。

外头的天气很是凉爽。

余淮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一处路口，然后绿灯瞬间变红。八壹中文網

两条车道的汽车继续行驶，开着车灯。

车灯微微有些刺眼，这让余淮不禁伸手挡住双眼。

这个举动让他觉得有些熟悉。

无比的熟悉。

熟悉到让他有些失神。

滴！滴！滴！滴！滴！

刺耳地喇叭声使他惊醒过来。

余淮看着身边的两盏车灯，然后又看了看边上，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就闯了红灯。

道路因为他变得拥堵起来。

滴滴滴！

又是两声喇叭。

有司机一边按喇叭，一边点起了远光灯。

余淮一下就眯起了双眼。

下一秒，他整个人全都僵了住。

在他眼前，突然多出了这样一幕。

失控的货车左拐右拐，眼见就要撞上了路旁的男生。

可就在两者相撞之际，男生边上的女生一把推开了他，自己被高高地撞飞。

余淮的双瞳微微一缩，情不自禁地高喊着。

“许酒？”

“许酒。”

“许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