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虚吃完晚饭上床睡到十一点起床,拿出干木桂切一段碾碎,又夹出一点茶叶同样也是碾成碎屑,木屑沫和茶叶沫混水喝了下去。
喝完水歇了约么十分钟左右,从包里掏出香炉、香、还有千金壶,她对着手里的壶看了半响,眼里闪过莫名的烦躁。
最后还是装了水进去,在纸垫上游了阴阳鱼出来,把炉子放进阳盘上点香慢慢燃烧,紧接着她用钉针对着左手中指扎了一下,一滴两滴血珠子落进纸垫的水流里,再把没用完的干桂木放进阴盘的纸垫上养着。
张虚拿出晚上留下的一两米饭,端端正正的摆在香炉下手,一切都做好完毕,她起身装好壶背着包关上门去了唐鹏家里。
唐家的院子里此刻宛如漆黑的大口子,正等着送上门的猎物。
屋里屋外都是黑洞洞的,除了唐宣峰的房间有微弱的烛光外,其它的什么也看不见。
“姑娘你来了!”姜文友枯坐了一晚上眼巴巴的等张虚过来,这会可算是看到了人。
“小妹,”陈柏青也激动的喊了一声,仔细听还能明显的听到颤声。
“去他床尾再点上两支七寸蜡烛,分别对着他的脚心,记住头上的蜡烛不能熄灭了,把铜钱和铃铛都拴在北角,”张虚说完放下包拿出需要用的一切东西。
陈柏青壮着胆子抬脚要过去点蜡烛。
“不用你去,你要跟着我,姜老爷子你去点吧!别离开他的身边,屋里光有烛火是不够的,他还需要借阳,他好不好的就看你有没有本事看住蜡烛了。”
“好,”姜文友一听成败的关键在他,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眼里带着拼尽一切的决心。
“陈柏青千金壶你拿着,待会出去走到桂花缸前,把整壶水都倒进去,如果看见什么听到什么别理它,你就朝着有亮光的地方跑,只要跑到有亮光的地方了你就不会冷了,明白吗?”
陈柏青走过来接了壶,“知道了,你生病了?你手怎么跟冰块一样……?”他突然住口了借着昏黄的烛光看张虚。
两人几乎贴着脸的,都感觉不到她身上一丝热乎气,就跟冻了几千年的冰棺一样,凉到骨头缝里去了!她回看的目光既森冷又淡漠。
陈柏青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你不是小妹?”张虚平时虽然话语不多,看着也是冷冷淡淡的,但绝不是此刻这样的阴森莫名。
“不是我还有谁?时间要到了,我们去院子里做事吧!”张虚转身走出屋里。
陈柏青心里毛毛的跟在后面。
来到院子里,张虚站在离桂花树五步远的距离停下,抬头看向上空,一块乌云即将靠近清晖的明月。八壹中文網
“你去缸边站好,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张虚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遍。
陈柏青深吸了一口气,抬步就走去桂花树跟前,只有几步的距离,他抱着壶怎么也走不过去,急的他回头看张虚神色。
他身后空荡荡的别说人了,就是唐家院子都没有了,他害怕的转过头,前面有一棵像亭子大的树,修剪的如同蘑菇一样,郁郁葱葱的树对面还在燃着熊熊烈火。
也就是他的左手边是一条火沟炎,这样的烈火不说烧了,就是烤也能烤死树。
但是那是树还枝繁叶茂的活着!他想看看树根,伸头瞟了一眼心神猛然一震,“这树没有根?就像凭空长在半空里漂浮住的一样。”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耳边响起清冷的声音,“陈柏青踩着火走过去。”
“是小妹的声音!”听了张虚的话就像听了定神针一般,毫不犹豫的抬脚走进烈火里,
唐家院子又回来了!张虚离他也就一步的距离,哪有什么古木幽深的大树?他三两步走到桂花树跟前,端着壶就往里面倒水,耳边瞬间传来鬼哭狼嚎的呼啸寒风声。
陈柏青听到声音回头就要想跑回去。
“你想回去?你回不去了,留下来陪我们呀!”
他顺着声音看过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四周看不见的天地一片死寂,盘错的树根上吊着一个个人。
还有一个他是最熟悉的唐宣峰,那个黄的渗油还干枯的人,直冲他笑的狰狞可怖,一张一合的嘴巴像岩石细细的缝隙黑洞,“留下来陪陪我,太冷了,陪陪我陈柏青!”
“不,我要回去,这一切都是假的,小妹离我不远她在等我回去。”
“她骗你的,只要祭了我的活棺就出不去了,她让你替了屋里唐宣峰做活祭,她就没打算让你回去,她送的好!你比屋里的那个人气多多了!”
“不会的,不会的……”陈柏青立刻慌乱了心智爬起身就跑。
“小妹说了,只要跑出去就没事了,”心里有了念想就开始撒丫子狂奔,一直跑到他累的喘不上气来,发现又绕回了原来的地方。
“我说了你回不去了,你就是她跟我交换过来的活祭物,这个交换我很满意!”沙沙的声音嘶哑的特别破碎。
“小妹为什么骗我?”陈柏青惊恐不已低声喃喃自语起来。
突然慢慢向他看来的唐宣峰,被背上的根梢撕扯的都极度扭曲,脸上被撕扯的出现了裂痕变成了一道道黑洞口子,陈柏青瞳孔放大惊恐的都忘了要怎么跑。
“跑……”
他耳边又响起清冷的声音提醒他,陈柏青机械的爬起身又接着跑起来。
张虚站在没动,看着桂花树跟前的陈柏青,他就像喝醉一般,浑浑噩噩的不是挥打就是哭泣,要么就是围着花缸一圈一圈的跑。
窗下八卦镜折射出幽冷的月光,照在桂花树上又返回映在窗上。
屋里传来阵阵的急促声音,听着像铃声感觉又不是铃声,更多的是像哭破音的狗哭声,月黑夜里哭泣的格外的刺耳。
她抬头仰望天空,眼不眨的看了半天,又是一块乌云飘过来盖住了月光,屋里的铃声刹那间停下。
张虚撕开中指上的创可贴,手指沿着红线捋过去,线上挂的小人和纸元宝,突然间就像活了似的,都一股脑的跑去了桂花树的缸里,她转身来到窗前点了一支蜡烛,对着镜子按了进去。
月光重新露出来,屋里的门窗被撞的乒乓响,张虚也顾不上理会,拿着一支她来那天折下来晒干的桂花枝,对着烛火耐心的点燃,点了约么一刻钟,花枝头开始有了通红的亮点。
花枝点燃了屋里传来唐宣峰痛苦的嘶吼声,一声声的呜咽昭示了他的痛苦。
张虚拿着花枝对着窗户拴着的红线点燃,通向桂花树的线一路烧过去烧完,她才把手里的枝木扔进花缸里,缸里纸人、元宝瞬间都被火舌吞噬掉。
陈柏青看离他越来越近的唐宣峰,心里是彻底的绝望了,他咧开黑洞的嘴巴像是在笑,又像是在逗陈柏青玩,他鼻梁以上的半部分已经被撕扯掉了,看不清楚唐宣峰的真正意图。
也许追逐的无趣了,他忽然张开大口准备吞了躺在地上像死鱼一样的陈柏青。
“小妹真的骗了他……!”陈柏青再也没力气跑了,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无力且又惊恐的看着唐宣峰靠近。
突然上方凭空冒出来好多小人,争先恐后的都跑进了他的嘴里,唐宣峰啊的一声惨叫,便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到处打滚挪动,他过一处就有一处寒冷出现。
四周好似要被冰封了,陈柏青逐渐冷的受不住了,智商也挂回脑袋里了起身回过神来,看到处爬的唐宣峰,他又变了一个样!
从年轻人变成一个苍老的妇人脸,枯树一样的皮肤都是皱纹,贪婪阴狠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自己看。
“你以为烧了我的根就能破了我的棺宅?你也是靠桂木活命的人,难道不晓得棺缸只要养过土的,就会水火不侵?他交换给我的活祭物还想反悔带回去?我不会放过他的,”那个嘶哑的声音愤怒咆哮的嘶吼起来。
张虚看陈柏青趴在缸沿上就要栽进去了,她抬手打了一个铜钱过去,“陈柏青回来……”
陈柏青耳边再次响起了清冷的声音,求生的本能让他又生出了力气,他转回身开始胡乱的跑起来。
张虚看人远离了缸沿,跑到窗边调整了八卦镜的方位,又点了一串纸元宝用桂枝木挑进缸里,只听花缸隐隐传来震裂的声音。
陈柏青又冷又累的都快虚脱了,一束莹白的光透进黑暗里,看见光他顾不上疲惫累,拼了命的对着那束光跑过去。
脑袋后面传来重重的压迫感,还有呜呜咽咽的哭声,震的他心烦意乱,身体冷的都失去了知觉,他感觉两腿发软的厉害,身子越来越重,出于奇怪回头看情况。
一张都是腐肉的脸刚好跟他的脸贴上,陈柏青顿时肝胆俱裂,惊恐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不断的变换着各种表情,一张一合的黑洞嘴妄想吞噬了那道光。
令人犯呕的土腥臭味里,还有一股腐臭的味道,熏的陈柏青头疼欲裂。
张虚看陈柏青摇摇晃晃的又回去了,她不得不多靠近两步,掏出贴身的铜钱沾了沾中指,精准的打在陈柏青手上的千金壶,又赶忙在自己脚前,滴了三滴呈直线状态。
陈柏青回过心神来,转头又接着继续跑,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跑,跑出去才能活着!
接近光的炙热,他听到身后追来瘆人的吼叫声,还有不甘心的燃烧痛苦声,阴冷的女人声音在他的心尖上叫的人形魂俱灭,陈柏青最后一步跨过去前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是一片通红的火海。
黑漆漆的院子里,张虚面色惨白的端着蜡烛,在他前面两步远僵硬的站着,左臂下垂着,以她为中心向外不断的散发着凉气。
“小妹……?陈柏青嘶哑的声音怯怯的叫了一声。
张虚转身走过来,不发一语的用右手拿住千金壶把。
“小妹?”陈柏青近距离看张虚,发现她脸白的有点不正常,看着人都快透明了好像随时都要碎了一样。
“你进屋里去,拿下唐宣峰床前挂的木剑,院子里发出什么声音都别管也别出来,一定要握紧木剑不要让它移去北边。”
“好,”陈柏青强撑着跑去了屋里,手忙脚乱的解开木剑,死死的握在手里眼睛紧紧的盯着窗户外看。
院子里一刻钟的时间传来一阵糊味,还有女人的尖利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的哀嚎凄叫,约么有十来声的样子,又变成了愤怒苍老的声音。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那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上传出来了!
陈柏青一看唐宣峰突然坐起来了,神色不善的盯着他跟姜文友看。
“宣峰……”姜文友毕竟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见得多经历的也多看着情况不对,一把抄起蓝褂子,抖开护住他儿子床头上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