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这样继续下去不行越围越多,”疯先生脸色异常的难看,看着越来越多的魂魄快把他们包裹住了。
“我们必须一直往里面走,”张虚把手里的秤装起来。
“我们现在被困死在这里了,不知道该怎么走呀?”疯先生环顾四周每个角落都是一样的,有心想走寸步难行。
“被困就恰恰说明我们走的路是对的,我们走的这边路叫乱星生,你是地势先生难道看不出来吗?”
疯先生听张虚说完,他定眼细细一看,还真是乱象丛生的地势,“星海紫薇夜?这里有古物件镇局?”疯先生脱口而出的声音兴奋的颤抖起来。
“大概是有,要不我的魂灯怎么在这里失效了?我姥爷年年都会来追这东西,没有一次成功过,几十年来这里只进不出人,所以没人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八壹中文網
“疯先生你捋捋思路,能在地冥界屹立的古物件镇魂,你觉得什么东西才能如此霸道?”张虚说话间又挥退了一波上来的幽魂。
疯先生眸光流转了半响到,“应该是商周的铜人,只有那个时期才有特别祭司敬重鬼神的东西,他们对神敬畏寒颤一年之祭一到两次,唯有对鬼祭奠的次数特别多。”
“我来带路,”疯先生先一步走在张虚的前面,拿出仅剩的五片铁叶子出来,想通了这一点接下来就该大致有一个方向了。
“这个星象地势是大型祭祀活动布的,专门针对所谓的鬼神来到人间受用祭物不受打扰,也不会轻易被人看见,至于献祭的东西除了牲畜,还有最高规格的同类……”说着疯先生忽然怔愣了片刻。
“你们之前说这里以前是乱葬岗?”
“对,后来被扩建填土重新改了,也就是原来的陈土都下沉到了地下。”
“难怪……难怪……!”他喃喃低语起来。
“这里曾经最开始的时候应该不是乱葬岗,而是祭祀大典的地方,所以四周被布下了各种阵势,这也就是你姥爷说的人只进不出,因为进来被困住了出不去。”
张虚抬眼看灰蒙蒙的一片,任你再大的能耐都走不出去,日复一日的不饿死也会被残魂们吃了。
“那这一地的枯骨……?”
“有进来人的一半还有祭祀的一半,你看它们的骨状都是千奇百怪的,还有这些残魂兜兜转转就在这一片,说明它们的身体就在最里面。”
“但是它们畏惧不敢进去,时日长久以后它们没了意识,但是还是不敢进去,只牢牢的记着在这里转悠,”疯先生指着身边焦躁茫然的残魂推测起来。
这一点张虚还是很信服疯先生的,他是出生就被家里海量的地理知识图培养出来的,只要关于地势的那是上到天文下到地理,大到星宿礼俗,小至木棒草棍都会事无巨细的学个透彻。
“如果这里是祭祀的地方,那殊途居是什么地方?我听姥爷说,它也是镇魂镇里最特殊的存在。”
“这里对应殊途居,那么殊途居便是鬼室,祭祀场地有一阴一阳两个地方,神仙受用的一般会布紫薇图宫。”
“鬼仙受用的则是地海宫,你姥爷口中的万业柱其实是地祸龙蛇,它是吸成千上万的祭祀物形成的,是祭司当天来接受祭物的重要标志,如果这一切都没错的话,我们必须赶在第三天结束前出去,不然我们都会被它吃了。”
“明白了疯先生,”张虚听后从怀里拿出两个魂铃铛,拴在灯的两侧摇晃,铃铛声随着她的走动发出清脆的悦耳。
原本紧紧跟着他们的幽魂,突然之间就像炸锅了一样,她每摇一声就会撑开一次灯竿上的锦缎布袋子,她身边的幽魂窜来窜去的很焦躁害怕。
“这是收魂袋,既然打不散便收了吧!我们来的目的是收骨,目前一个棺材都没用上,时间快来不及了,”张虚对迷惑不解的疯先生解释到。
“说的是,收骨才是我们重要的事,”疯先生二话不说拿出一个棺材,带着张虚一路走一路捡,直到他的布袋装的快满了,也没有一个能装棺的。
他有些失望的看着布袋子,他还是没福份呀!
“残魂不跟我们了,”张虚停下脚步回头说到。
疯先生抬头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东西不走了,它们急的抓耳挠腮的窜飞就是不敢前进一步,他转身向前看一片黑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
“丫头,我们应该接近地界了,要不别进去了吧?我想法子带你出去,如今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我们小心点还是能出去的。”
张虚转过头看着他,从脖子上摘下木头人,拿起疯先生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
“疯先生,你说就是我出去了,以后还能有个什么好?”她平静的脸色苍白孱弱,淡漠的眼神空洞的如同死水潭。
“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其实我挺不愿意走出去的,”张虚说完露出开心的笑容。
疯先生感觉掌心凉的刺骨,沉沉的压在手上像是被某一样东西固定住了,重的他都快抬不起手了。
就在他要垂下手的时候,手心一轻东西被张虚拿走了,重新戴在脖子放好。
“你这次来专门为它来的?你姥爷知道吗?”
张虚只是笑没有回答他的话,提着灯继续朝前方走。
“虚丫头,还会有别的办法……”
“我等不了疯先生,我告诉你这里面是什么古物件,它是一个四方鼎,点过天香受过人心吃过鬼物的鼎,”张虚停下脚步神色认真的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的?算我看见的?”疯先生猛然回过味来。
“抱歉,我那次给你开卦隐约看见一个模糊的东西,因为看不见你本人我只好借了地壶打卦,我清晰的感受到你能带我来吉祥镇,还能带我进魁阴堂,甚至还能带我收一样我需要的骨头。”
“我并不畏惧死或者活,我害怕我最后会变得跟我曾经遇见的一个婆子一样,不死不活的在山野里住着,天天像个衰老的野山猫身不由己,我,并不是故意算你卦的。”
“我得到我想要的了,”疯先生挥挥手不在意的带头朝里走去。
穿过一扇月亮门眼前豁然开朗起来,一片空旷的地方有一块泥土地,应该是曾经尊贵无比的五色土。
中间是一个黢黑的四角鼎,鼎的正前方是好几丈高的大浮雕十字柱,张虚提着灯跑过去细看,柱身不是龙也不是凤凰,而是蛇身人首,是八九个人头的那种,每个头都不一样,有单目、双目、多目,或睁开或闭眼,怒目慵懒犀利。
“这是西王母最早的像画,神像里象征人就是她赋予的生命与重生,所以祭祀给她的也是人,只是奇怪她的手臂上有一条蛟龙,怎么这么重要的东西没给画上?那可是王母出行必不可少的抬轿神物,”疯先生皱眉不解到
“看到这四周的小鼎了吗?”疯先生指着四周方位散落的四个兽鼎。
“它们是做禘祭之禘的,就是祭四方禘,那时候地鬼仙同等重于神仙,这四方里有一位帝神便是鬼府的,那个位置就是鬼帝的方位,也是正对殊途居的星位。”
张虚顺着疯先生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在右手边,小鼎面前还有供桌存在,其它三个小鼎则是光秃什么都没有的。
“它面前的供桌是什么意思?”
“人间祭祀给鬼帝的三畜供物桌,因为它们是地府的只能享用牲畜,中间大鼎是活祭人类给西王母的神灵的,也是最高规格的祭祀。”
“如果我点了鼎会怎么样?”张虚看着大鼎有些梦幻的问到。
“丫头,你不是非走这一步不可的,”疯先生一把按住张虚肩膀,神情异常紧张严肃。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张虚声音虽然轻却是说不出的坚不可摧,她拿下肩膀上的手,摘下木头人脚步轻快的走向大鼎,鼎身刻满了人兽面孔,冰凉的鼎身散发出森冷的沉重感。
“丫头……”
张虚点火的手停了停,毫不犹豫的点了手里的木头人,小小的一点火星瞬间吞噬了木头人,大鼎里瞬间火势滔天起来。
原本空旷寂静的广场突然涌进了很多魂魄,它们围着四角鼎嘶吼叫嚣,干净的地面也现出到膝盖高的白骨。
张虚蜷缩在地上打滚,痛苦的抱紧自己恨不得变成一颗圆球。
“丫头……”疯先生大骇的跑过来,抱起地上的张虚,她全身都快汗透了,湿儒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清冷的眼睛里都是痛苦。
“你这是何苦呀?明知道摆脱不掉还献祭自己,你……”
张虚紧紧的抓住灯竿不松手,声如蚊蝇的低诉到,“我知道摆脱不掉,只有烧了我自己的替身,我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我就是它,它就是我!我从没有妄想过摆脱它。”
“我半人半鬼的行走在阳间,过着无声无息的生活,不敢靠近家人不敢看七情六欲之人,夜夜送灵积不到半丝功德,连开鬼卦早就噬完了我的精气神,它趁此想反噬我,我是人,它是死物木头,不过是我拴命的木头丈夫罢了,我怎么愿意给它操控呢!”
“我喜欢这里,只有这里才能让我感觉到冷和热的知觉,你看它知道我找来了,它想方设法的不给我进来,我是张虚,是少有会鬼卦的送灵人,我不愿意做活死人,我宁愿自己祭了自己。”
“疯先生你看它在祭物鼎里咆哮呢!这里是万物之灵的地方,它是受万人膜拜的祭祀鼎,任何山精鬼魅魍魉进去都能无所遁形的烧干净。”
张虚说完虚弱的笑起来,脸上的汗水流成了河,五官开始往外流血,满是青筋的手颤抖的都要握不住灯笼竿了。
“别说话了丫头,我想办法带你出去,祭鼎一亮万物鬼灵都要出来受用了,我们走……”
张虚吃力的拉住他的衣摆摇摇头,“好不容易来一趟,我答应你的事还没做呢!你把我送去柱子跟前庇护住,我为你引灯挑龙凤骨出来,记得只挑脊背龙骨第三块,”她说完费力的把秤拿出来给疯先生。
“挑了我们也走不出去了,不要了,大不了我再等一世,命中注定我该受一世畜生道。”
张虚伸手拽住鼎,用尽全身的力气站起来推开疯先生,“先生不欠来世债,今生已经这么贫苦了,来世继续偿还受苦我不愿意,拿好秤盘,”她把秤放进疯先生的怀里,自己跌跌撞撞的往柱子跟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