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梁言言清醒过来看自己一只手绑在椅子上,一只手在丁木匠的手里。
“张姐姐,你刚才不是在那里吗?还有丁罔,你们让我过去找你们的呀!”
丁木匠看了她一眼,从怀里拿出一截黑线拴在梁言言的中指上,“现在我们还在那里吗?”
“它们……它们都是活人做成的!”梁言言骇然的看着舞台上的人,还有一个接着一个的生魂过去被拴在木偶上,舞台下的人都木呆呆的坐着发愣发呆,她害怕的失声过高,台上敲锣的老皮头脸上闪过冷漠,抬手便对梁言言扔鼓棒过来。
一只清脆的铃铛打在鼓棒上,“好好表演你最后一程路,”张虚一边收铃铛一边漫不经心的警告他。
老皮头肉眼可见的速度,转瞬苍老憔悴起来,那些木偶身上的灵魂纷纷扑过去撕咬他。
“她坏了我的规矩!”老皮头忍着疼痛愤怒的看着梁言言。
“张姐姐我没有坏他规矩,我一直坐在这里都没动,丁罔他诬赖我。”
“她是被人刻意养成的阴命,非是特别过来破坏你的重头戏,今天是我们唐突了你,明日她便不再出现在义庄里了,”丁木匠低沉的说了保证。
老皮头只能不甘心的认栽,眼神看了一眼幕布后面牵丝线悄悄的松了,舞台上转而表演了唱戏,台下的人突然之间都清醒了过来,个个眼里多了一抹厉色,额头上还有一层森冷的凉汗。
丁木匠看了半天扭头看向梁言言,“不是跟你说不该看别看吗?”
“我……我不知道什么是不该看的?丁罔,他刚才是什么意思?”
“你坏了他的路了,夜里要是有人求你借宿,千万别答应它们,记住了吗?”
“知……道了,”梁言言看丁木匠这么严肃,她害怕的点了头。
张虚看着舞台恢复了平日的杂耍,起身朝着大院外走去。
“张姐姐她……?”梁言言不解的看着。
“现在的皮影戏没意思了,她要回客栈了,你回吗?”丁木匠看了一眼大院外面。
“回!”梁言言想也不想的说到,这个大院子太诡异了,她总是看见各式各样的人在哭。
丁木匠带梁言言快步出来追上张虚,“明天怎么办?”
张虚回头看了看梁言言,“你明天跟茉莉在房间里哪都别去,再出现今天的事老皮头该恼了。”
“知道了张姐姐,他说我坏了他规矩,姐我真的没有做……”
张虚挥挥手不在意的说道,“没事了,坏了就坏了那是他没本事道行不够,你是阴命体容易惊扰离魂又易招孤魂寄住,并不是什么大事。”
梁言言听的一愣一愣的,有一句她听懂了那便是她刚刚招了孤魂野鬼了!
“张姐姐,他表演的那木偶怎么跟真人一样呀?我还看到台下坐着的人都有魂魄依附上去。”
“他今天表演的叫千丝戏,在术士里是很常见的一种术法集魂方式,也是古代的马戏团里最重要的表演之一,差不多鬼节表演的最为浓重。”
“千丝戏?我小时候也看过马戏团,它们都是木头人呀?”
“正常的都是木偶人拴着线表演,可是它在术士里就不是木头了而是拼凑的人,所以你看到的是真人也没错。”
“拼凑的人?”梁言言被惊的血脉逆涌。
“千丝戏起源湘家和马戏团,应该最早是湘家的人做出来的,以前湘家的人外出赶尸太过艰难了,因为尸体太多一次赶不了又受主家重托,思来想去就把几个人拼凑成一个人,被拼凑的那一块皮囊上附着死人的魂魄。”
“赶一次尸体来回出门需要几年,光是保制都需要不少精力了,有了拼凑以后省事了不说,还能给各个主家一点安慰,同时也能让客死异乡的人魂归故里,这样也就诞生了不少义庄。”
“家族有钱盖的义庄叫活义庄,它是给家族那些孤寡老小弱分发口粮用的,还是供族里困难学子领吃用的地方,当然也会借给一些相交甚密的人家停灵用,这便是人们嘴边的古话:宁给人停丧,不给人停双,丧是死人,双是夫妻活人的由来。”
“”像盘龙山这个大约么,就是以前人捐钱盖的义庄,专门停放死人的地方,也就是给过路的死人用的,它也不是没人看,会找命硬的孤寡老人专门看义庄,一个月给几升粮食作为报酬。”
“湘家的人割走了自己需要的部分了,便会把剩下残破不全的送去乱葬岗埋了,等他们走了术士便会把人刨出来,再继续拼凑一个人出来,趁机融入江湖到处跑的马戏团里,借此吸引人阳弱的过去观看热闹,那些魂魄自然便依附了过去。”
“开始他们只是用于炼丹找地脉,后来大概是财帛动人心了吧!他们不再执着醉心地势里,而是专业的用于马戏表演了,因为是真人制作出来的看着逼真有画面。”
“慢慢的开始名声远播,每当贵人们有宴饮的时候,就会争抢名气最大的马戏人进府宅表演,贵人们追捧越热它的名气就越大,就这样一代一代的延续至今。”
“由于表演的太过逼真,渐渐的千丝戏便成为了鬼节的象征戏了,老皮头手里的这套人头戏便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都是真人拼凑做出来的你看着才有瘆人感,他也是至今唯数不多保留人头戏玩法的人。”
“相比老皮头的皮影木偶戏,你看普通幕布后的纸人戏,就会觉得无聊又无趣,甚至觉得口技都是拙劣的。”
梁言言发愣的看着张虚,原来人头戏是这样的!真人呀!“那他不表演的时候看着家里这些人不害怕吗?”
“你见湘家人害怕过吗?敢玩人头戏的人大多是不在乎这些的,他们相信人胜鬼魂。”
“这么说湘家此次还真是为老皮头来的?两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老鬼的日子不好过了!怪不得第一天就亮了一手呢!”
张虚闻言咧嘴笑了一下,“老皮头手里的这套木偶皮,可是独一无二的东西,目前湘家就算寻遍了大江南北,可是再也找不出第二套来,而们又迫切的需要人皮偶,这个时候目光自然看向老皮头家了,人名声壮了自然逃不掉被惦记的命运。”
丁木匠听罢展颜轻笑出来,带着梁言言跟张虚慢悠悠的闲逛在镇里玩乐。
“不知道宋蔷薇怎么样了,”梁言言拿起一个挂件玩意突然想起宋家的三兄妹。
“那是他们自己选的命运,我跟张虚不会也不能蹚这趟浑水,”丁木匠不在意的说完。
“你们丁家的人心眼真不少!”张虚眉眼带笑的吐槽起来。
“我们丁家?丁家此刻在这的不就只有我一个吗?”
“不是还有六爷……”
“他可不是丁家村的人,”丁木匠玩味的打断了梁言言的话,“记住,只有我丁罔是丁家的代表。”
“哦!记住了,”梁言言看丁木匠纠正的这么正式她改口了
“不肖子孙!”张虚听言咯咯的笑骂出声。
丁罔一脸无所谓的态度,笑嘻嘻的跟着她们在街边买东西。
山里的四人一路奔逃的异常狼狈,宋蔷薇瑟瑟发抖的靠在树干上,地上躺着昏迷不醒的宋令景,以及少了一条胳膊的丁六老爷。
“九哥,我不想死!我们快下山吧!”她颤抖的声音里都是哭腔。
“下山?做白日梦没醒吧?我们下不去山了,”丁六老爷失血苍白的脸上都是残忍,瘆人的眼睛戒备的看着四周,此刻他哪里还有一点和气慈祥的样子了!
宋予景心里对他也是极度戒备,刚才他们一起奔逃,六老爷子为了自己活命,把宋令景推了出去,这样的人他怎么敢在同行了?
“现在没有丁罔和他那个先生帮忙,我们只有等死在这里了,蔷薇,你我现在要么出去找路,要么你留在这里照顾大哥。”
宋蔷薇纠结挣扎的看着地上的人,“我……我……”她惶惶欲落的眼泪说不出的恐惧。
宋予景见她迟迟没有声音,心一横自己抬步走了。
“九哥我跟你去找路,”宋蔷薇连滚带爬的追了出去,留下来照顾她大哥的事,她是完全没有了心思,丁家这个六老爷子就是个没有人性的,随时随地都会让她们兄妹去死,很快茂密的树林淹没了他们身影。
丁六老爷子脸色冷漠的看着地上的人,身边没有了累赘,他转身毫不犹豫的朝另一边走了。
“九哥,大哥还能活吗?他到底跟老祖宗达成了什么协议呀?”宋蔷薇害怕的蹲在地上大哭不止。
“很难活了,他一心为了宋公祠,结果第一个被宋公祠扔了出去!丁家六老爷子不是一个善茬人,我们远离他或许还能死的慢一些。”
“为什么丁罔不帮我们了?”宋蔷薇想破脑袋都想不通,丁家六老爷子明明保证人会参加的呀?
“脑袋还没开窍吗?丁罔不承认丁家六老爷,他诓了老太爷和我们了!”宋予景咬牙切齿不已。
“丁罔一遍一遍警告我们,是我们心眼愚笨看不懂丁六老爷子的心思。”
宋蔷薇哭干了眼泪,现在知道了也已经晚了,只能起身跟着宋予景不断的东躲西藏逃命。
不管山上如何凶险万分,山下的大院里一派热闹欢快的景象,戏台上总是翻着花样的增加人,台下坐着人掌声雷动的鼓掌。
回到客栈张虚进房间,有些意外的看着闻道猊在屋里,“不是一心要进山吗?”
“你都不进山去了,还有什么意思?”
张虚倒了一杯水喝完,“你要是愿意死我也不是不能进山,我还没忘了自己的身份,地宫门早就敞开了。”
闻道猊脸上闪过凉凉的神色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