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
这回可不是一声“多少”了,除了赵军,就连那女员工都震惊了。
三千二百块钱啊!
在这年头,在这山镇里,这可真是天价了。
赵军马上就要上班了,而他在林场验收组当技术员,一个月才四十六块八毛钱。
这三千二,顶的上赵军五、六年的工资了。
要拿这笔钱在屯子里说媳妇,只要没人管,说他十个都不成问题啊。
李宝玉手里麻袋落地,一把就抓住了赵军胳膊。
这时,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过完年,上山溜夹子、溜拍子的多,下山来卖皮货的,也就多了。
可那黄叶子、灰皮,哪有这個值钱啊?
一双双眼睛落在猞猁皮上,神色各异。
赵军看向那男员工,只道:“再加点。”
“啊?”男员工一愣。
赵军看着他,说:“三千五吧。”
“三千五……”男员工有些迟疑,一脸的为难。
赵军指了指里面,又道:“要不你再打个电话问问,三千五,要行,我就卖你。”
男员工没说话,也没再去打电话,只回身拉开抽屉,拿出三沓钱摆在赵军面前,又将刚才抽剩的大半沓拿出来。
这沓钱,原本是一百张,刚才给那卖熊胆的点出的十八张。
男员工又从中点出三十二张丢回抽屉,把剩下的半沓递给赵军,说:“你查好了。”
赵军接过钱,一踢脚旁麻袋,喊道:“宝玉!”
“哥哥。”李宝玉木讷地看着赵军。
这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赵军一指他脚前的麻袋,李宝玉这才反应过来,忙捡起麻袋,扯开麻袋口,在众人无比惊讶的目光中,又拽出一张猞猁皮来。
“我……”男员工都懵了。
此时的赵军,左胳膊底下夹着个麻袋卷,麻袋里卷的长条东西不知道是啥,只用右手把那猞猁皮在桌子上展开,然后对男员工说:“量量吧。”八壹中文網
皮子扒下来,不带头、不带尾,四肢肘关节以下不要。
所以,虽然昨天被四狗撕咬,但这张猞猁皮,只有屁股上有点瑕疵。
男员工量了量,看了看,然后对赵军说了句“稍等”,便匆匆往后屋走去。
这次,他去的时间有点长。赵军让李宝玉先将猞猁皮收起,别耽误别人卖东西。
而赵军,则快速地查着钱。查了一遍,见无差错,就将其全收在了挎兜子里。
等男员工回来,对赵军说:“两千五。”
“啥?”李宝玉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但这次不是因为多,而是因为少。
那张猞猁皮能卖三千五,这张破了一点,就两千五了?
赵军伸手拦住李宝玉,对那男员工道:“三千!”
男员工摇头,说:“最多给你加一百,两千六,你答应,我就收。不答应,你就拿回去吧。”
赵军闻言,想了想道:“卖你了,给钱吧。”
男员工回身,从抽屉里拿钱,先是两沓,然后又点六十张。
这时,旁边已经围了不少人,有卖皮子的,有看热闹的,但所有人的视觉中心,只有一个人,就是赵军。
赵军数完钱,把它们塞进挎兜里,冲着李宝玉一甩头,然后转身就要走。
可那男员工突然开口,喊赵军道:“小兄弟。”
“嗯?”赵军转头看了他一眼。
男员工微抬下巴示意,道:“你胳膊底下夹的啥呀?”
他这是以为赵军手里还有货。
赵军低头看了一眼那被自己夹着的麻袋卷,笑道:“镐把子。”
“啊?”男员工闻言一怔,疑惑道:“你拿它干啥啊?”
“防身。”赵军道:“卖这么多钱,我不得防着点么。”
说完,赵军一手夹着麻袋卷,一手捂着挎兜子,就往人群外面走。
刚离了卖山货的柜台,李宝玉就问:“哥哥,买点吃的啊?”
“买啥?赶紧走。”赵军回了一句,大步就往外走。
二人来在街上,因为没车,所以还是打算一路走回去。
可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了,赵军也有些饿了,想上次来的时候,还买了些炉果、槽子糕路上吃,这次啥也没买,要一直这么走回屯子,饿一道的滋味怕是不好受。
正巧路过一家国营饭店,赵军往身后、左右看看,然后才一把抓住李宝玉,说:“走,宝玉,咱哥俩下馆子搓一顿去。”
“好!”李宝玉兴高采烈地跟赵军进了饭馆,这时已过饭口,饭馆里一个吃饭的都没有。
而且,老板和服务员都是同一个人,一个将近五十岁的男人,穿着白围裙,带着白的厨师帽,正坐在靠柜台的一张桌子后面喝茶。
见二人进来,他往墙上一点,道:“吃啥?点吧。”
赵军往墙上一看,只见墙上挂着一个小黑板,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今日菜品四个大字,下面是两列、三行,一共六个菜名。
炖鲤鱼、红烧排骨、酸辣土豆丝、溜干豆腐、锅包肉、红焖肉。
在这六个菜名下面,应该还有两行,但应该是中午都卖光了。
二人就在黑板下面这张桌子左右坐下,歪着身子,抬头看上面的黑板,哪怕只有六个菜名,李宝玉也看了好半天。
“宝玉,吃啥呀!”赵军问李宝玉道。
李宝玉脱口而出:“尖椒干豆腐!”
赵军一下子乐了,“你能点点儿硬菜不?”
李宝玉嘿嘿一笑,炖鱼和红烧排骨,这俩菜他们不少吃,不稀罕。酸辣土豆丝,就更别提了。
而干豆腐,在现在也算是稀罕物,可不随便就能吃的。
而且东北人,尤其是东北男人,多爱大豆腐、干豆腐。
说到此处,赵军转身看向那老板,说道:“溜干豆腐、红烧肉、锅包肉,主食有啥?”
“大米饭、牛肉蒸饺。”
赵军道:“两碗米饭,一屉蒸饺。”
“等着!”老板起身,往柜台后走去,里面是厨房,他进去做菜,留赵军和李宝玉在外面。
“宝玉啊,钱等回去,我再给你哈。”
“嗯嗯。”李宝玉不住地点头,他小声问道:“哥哥,咱们这次真不用上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