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已不在,地牢已成空。
他放在心尖那个人,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声音、一颦一笑、所有的承诺都犹在耳边。然而,所有的回忆、过往,都好似只是大梦一场,只有他怀中那个冰冷的面具还在时刻在提醒着他,既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哈哈哈哈哈哈……”他扔掉手中的凝雪剑,一只手斜撑着墙,开始疯狂大笑,笑到双肩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地铺满整个面颊。
“原来,从一开始,便在骗我么……为何这么残忍……你对我好时,让我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之人……可到头来,我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么??”
他的手掌用力攥起,颤抖的手臂及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正在毫不掩饰地诉说着主人此刻的心情。痛极阖起双眼,一滴泪顺着眼尾滑落在地面。
“你曾以魔神之义起誓,说永远不离开我……你说你心悦于我,甘愿嫁于我为妻……哈哈哈……全是假的……”
“可是你为何要骗我……你可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
他抬起头,眼神没有焦距,好像在透过虚空之境,看向不知名的某处。
与此同时,已远在千里之外的左柚打了个寒颤,没来由的,只觉得有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心底浮了上来。
今夜为什么格外冷?她有些不安地掀开马车的帘幕朝外看了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只好又拢了拢身上盖着的一件薄毯。
上官凌音的嘴唇一开一阖,声音很轻,轻到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
“我说过,所有事都可依你,但如若你骗我,我会亲手杀了你。”他的声音如常,浅琥珀色的眸子却在瞬间转为化不开的墨色。
“所以,我可爱的柚柚,你又能逃得到哪儿去?”
他蓦地收拢手掌,一字一顿:“就算天地灭亡、山河崩塌,上至九天,下至幽冥,我都必将寻到你!”
自那天起,整个安平郡的人都知道,上官凌音彻底变了。
比起从前,他变得更加阴沉、暴戾、喜怒无常。
城主府上上下下的妖魔,包括刑天,生怕这滔天的盛怒波及自己,不知做错了什么就莫名遭了灭顶之灾,全部绕着走,更没有人敢上前劝慰一个字。
她选择在他面前人间蒸发得干干净净,而他目前已经失去了与她之间所有的联系。
天地广阔,他不知那个乱他心神、伤他彻底的小小人族到底藏身何处,但以他现在的能力和势力范围,想要寻到她,无异于大海捞针。不过随着脑海里记忆的逐渐恢复,以及自身实力的日渐上升,他心中明白,原先的自己定非普通人。
是以,他几乎不吃不喝,整日里都把自己关在房中闭门修炼,哪怕因操之过急而导致口吐鲜血、头痛欲裂,他也全然不在乎,硬是强逼着自己想起从前之事,尽早恢复全盛时期的实力。
执念,与夹杂着恨意的爱意交织着的力量无疑是可怕的。
只短短七天之后,上官凌音面容沉静,怀抱着凝雪剑,以及那个笔锋有些幼稚的可笑面具走出了房门。
他来到了城主府内,她住所门口的一棵杏花树下。
杏花树枝繁叶茂,暗香浮动,花白胜雪。
他蹲下身,徒手在树下挖了一个坑,将面具和凝雪剑一同埋了进去。
做完一切,他站起身。
“刑天。”
“主人。”
他转头看向跪伏在一旁的刑天,话语中不带一丝情感:“吾有要事要办。这棵杏树,以及杏树之下埋藏之物便交与你看守。倘若吾归来之时,发现杏树少了一片叶子,你该知道是何后果。”
“是……是……”跪伏在地的上古大妖浑身不住地瑟瑟发抖,一动不敢动。
它能明显地感到,他的气场比之前些天又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前,它尚能感受到来自他身上强者之息的尽头,虽那是高于它自身修为数倍的恐怖力量,却仍可探知。而现在……它无法描述,那仿佛是一种让它毛骨悚然、深深刻印在灵魂、血脉之中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