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金锭好生奇怪,原本应该是元宝的样子,可不知是被什么利器从中间一分为二了,而且切口整齐。
沈木头惊讶道:“娘,咱家怎么还有那么大的金子?”
华婶说道:“这是......你生下来那年,娘的一个亲戚给你的满月礼,本来是要给你打个长命锁的,后来你爹说财不外露,就算了,一直存到现在。你出门要用钱的地方多,银子要是不够了,你就把它用了吧,别省着,这本来就是给你的。”
沈木头半信半疑道:“娘还有这么富裕的亲戚,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华婶道:“后来......后来他们都搬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就一直见不到了。”
说到这里,华婶眼睛怔怔地望着那半块元宝,渐渐的眼睛都红了,似乎想起了什么难过的往事。
沈木头说道:“这么大的一块金子,我可舍不得用了,还是您留着吧,将来你们老了再拿出来换成银子,就不用再去打猎了。”
“你就拿着吧,这也是你爹的意思,你爹说你出门在外,一定会遇到很多事情,爹娘不在你身边,也帮不上你什么,但男子汉不能为了一斗米而折腰,多带点钱傍身,总是没错的。”
经不起娘的再三叮嘱,也为了让爹娘放心,沈木头看着天色已晚,便只好先将半块元宝收着,但他心里是决意不会去用它的。
“对了娘,你有没有觉得陆姨她......”
“你陆姨怎么了?”
“她对我是不是管的有点太过了?”
华婶眉头一皱,说道:“你可别这么说啊,你陆姨也都是为你好,她的话你也要听。”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她有时候管起我的事来比您还上心,好像她才是我亲娘一样。”
“傻小子,你黄龙伯和陆姨两口子无儿无女,又是看着你长大的,心里自然已经把你当成自家孩子了,多关心你一点有什么不对。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何况咱们住的这个地方,就只有我们两家人,相互帮衬着过了十几年,关系比亲戚还亲。娘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但将来你不能只孝顺爹娘,对黄龙伯和陆姨也要好,知道了吗?
“我也只是问问,娘放心,我会的。”
皇城上京城南有个金鱼坊,坊内有个蕊巷,是上京有名的烟花之地,日落之后,华灯初上,那些好寻花问柳之徒便慕名而来,赏花魁头牌之风采,行纸醉金迷之乐事,流连忘返,乐不思蜀。
御围内侍郎尉迟拾龄身着便装带着一个侍女,漫步走入这蕊巷名气最大的艺馆玉楼香,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尉迟拾龄,二十来岁的俊俏少年,穿着名贵,气度不凡,全上京的少爷公子都算上,怕也找不到第二个。但最主要的是他还带了个侍女,天底下那个男子逛艺馆会带着女子同行的。
艺馆的老鸨一见到尉迟拾龄,便嬉笑着迎上来,大献殷勤道:“哎呀,这位公子看着面生,第一次来呀,奴家给您介绍本店最好姑娘伺候您怎么样?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呀?”
尉迟拾龄看着年纪不大,可一点也不怯生,反而打趣道:“本公子喜欢有阅历的,比如像姐姐您这样的。”
老鸨一听就知道是个老江湖了:“哎呦,公子可真会说话,您放心,今天呀保准让您满意,不过这位女客......咱这里还从来没有接待过女客呢。”
尉迟拾龄把手一摊,身后的侍女便奉上金元宝,尉迟拾龄掂了掂手里的元宝说道:“她只是个丫鬟,您就当她不存在好了。”
老鸨一看这公子出手阔绰,还管他带什么人,只要银子花到位,哪怕他带只狗呢,当下立刻主动伸手拿来银子,笑道:“公子楼上请!”
老鸨给尉迟拾龄安排了包间,奉上茶水,不一会儿便安排了几个美女进来让他挑选。可尉迟拾龄连头都没抬,只执起茶杯浅尝一口,便顺手轻轻摆了摆,意思是不满意,老鸨只得才换了一批进来重选。
来来回回进来了好几拨美女,尉迟拾龄依旧是那副姿态,而他身边的侍女则全程面无表情,就像个木头人一样。
老鸨终于忍不住问道:“哎呀公子啊,您这品味也太高了吧,我这馆里的美人可都让您给梳了一遍,就真的没有一个能入您的眼?”
尉迟拾龄笑了笑说道:“怎么会呢,你这儿不还有人没有进过这间房吗?”
“哎呦,公子一看您就不是一般人,能光临敝馆就是看得起咱,奴家哪还敢藏着掖着的,奴家可不是吹牛,全上京最会唱最会跳最会伺候人的美人都在这儿了,真的是没有人了。”
尉迟拾龄抿了口茶,将茶杯往案上轻轻一磕,身边的侍女便信步走到窗前,推开两扇镂空花窗,然后立在窗边。尉迟拾龄视线通过窗户直指对面环廊上一位凭栏独顾,风姿绰约的少妇说道:“我要她。”
“啊?谁呀?”老鸨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目光刚接触到那位女子,便赶紧扭头收回,客气地说道:“哎呦公子啊,您的眼光可真毒,可她不是接客的艺伎,您还是委屈一下,再换一位吧。”
尉迟拾龄微微一笑,只见他的侍女走近老鸨,从腰间又摸出一锭金元宝,伸到老鸨面前。这老鸨虽说在上京的艺馆界经营多年,遇见过外地的商人富贾,本地的达官贵胄,什么样的有钱人都见过,可今日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个主。可老鸨虽然爱财,却似乎真有说不出的难言之隐,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侍女手中的元宝,嘴里还是说道:“嗯那个......公子爷,这真的使不得,奴家跟您实话实说了吧,那位女子是这艺馆的东家,奴家我......只是个帮她打理的......”
话一说完,老鸨心想,这下这位公子总应该明白她的苦衷了吧。
不料侍女仍然面无表情地又拿出一锭元宝来,两锭元宝都放在掌心上,尉迟拾龄说道:“要是不够,她还有。”
老鸨这时才发觉有些不对劲了,眼珠子一转,立刻变了脸色质问道:“我看这位公子您恐怕不是来消遣找乐子的吧?”
尉迟拾龄回道:“明明是姐姐你没有诚意,店大欺客,本公子拿出来的可是真金白银,三十两黄金都请不动,你这儿的女人可真金贵啊。”
“哼,原来是个摆谱的,来人哪!”
老鸨大喊一声,十几位彪形大汉从艺馆的各个角落直冲二楼,鱼贯而入,这阵势把楼上的姑娘和宾客们都吓住了,赶紧逃到了楼下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