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尉迟拾龄说完,李十千眉头紧锁,为难地说道:“大人,这......恐怕有些不妥吧。”
尉迟拾龄继续品起了茶:“放心,事成之后本官自会派人奉上丰厚的酬劳,不会让贵帮做亏本的买卖。”
“那可否容民女将此事告知帮主,再回复大人如何?”
“那是当然,顺便帮本官带句话给贵帮主,虽说咱们分属黑白两道,不过在本官心里,不论道,只论人,而且只论两种人,朋友,或是敌人。”
李十千思忖了片刻之后,另起茶盏,给自己浅斟一杯,执杯敬了一下对面的尉迟拾龄,遮起袖子一饮而尽。
又过了几盏茶的功夫,李十千恭敬地送尉迟拾龄走出房间,尉迟拾龄傲慢地俯视楼下那些还在看热闹的人,大声说道:“这名动上京的玉楼香也过如此,真是扫兴,凌弱,我们走。”
侍女凌弱低头应道:“是!”
李十千依然有礼地送行道:“恭送侍郎大人”
在场之人一片哗然,而尉迟拾龄和他的侍女就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老鸨赶紧上前向李十千询问道:“夫人,他到底什么来头啊?”
李十千望着尉迟拾龄离去的背影说道:“去,把御厨林给我找来。”
此时在楼下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一胡商,本以为刚才楼上包厢里的打闹只是哪个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寻衅滋事,没想到这小主来头不小啊。
这胡商做的是见不得人的买卖,见玉楼香惹了官家的人,便立刻回房收拾细软,趁着混乱离开了玉楼香,一路往西城门而去。
一人趁夜走在偏僻的西城区,胡商越走越觉得不对劲,总感觉在什么地方藏着一双眼睛正盯着他,就像是头顶的月光,走到哪儿跟到哪儿。他越走越不自在,猛一回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竟跟着三四个陌生人。
他心想不好,怕是遇上劫道的歹人了。
上京是大棠的中心,常年都有无数海内海外的商贾往来经营,有不少法外之徒为了发一笔横财,不惜铤而走险劫掠这些腰缠万贯的商贾,甚至杀人灭口也在所不惜。
就在这时,他前面出现两束火光,两个巡城司的城门尉举着火把巡逻过来,胡商一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虽然他干得是非法买卖,此时为了保命也顾不得了,赶紧走快两步,一边走一边大声高喊:“官爷官爷!”
“什么人!”
两个城门尉循声赶来,发现是个胡商,便厉声训斥道:“现在是亥时,城门关闭,你在这里干什么?”
胡商急忙说道:“官爷,小人并非想要出城,而是被歹人盯上了,你们往我身后看一眼!”
城门尉举起火把向他身后望去,确有几个身影在不远处站着不动,城门尉大声高喊:“是谁在那里?”
那些人并未答话,依旧原地不动,其中一个城门尉见他们不回话,便骂骂咧咧地走了上去,边走边说道:“官爷问话竟然不答,我看你们几个一定不是什么好鸟!”
那城门尉走到近处,拔出长刀想吓唬吓唬他们,眼看城门尉已经挥刀近身,一刀却未砍下,刀刃悬在半空突然止住,原来那些人里的其中一人手持着一块大大金牌,横在那城门尉的眼皮子底下。
只见那块金牌正中雕着龙纹,龙纹两边各铸着四个大字:“直指君衣,如朕亲临。”
城门尉一见金牌,立刻弃刀跪拜:“卑职不知几位是君衣侍大人,多有冒犯,还请大人们恕罪。
君衣侍校尉薛凤戚向他走了一步,站到火把的亮处说道:“那个胡商是御围内直院通缉的犯人,拿下他。”
这城门尉双眼一亮,马上站起身,回头将刀一指胡商,高喊道:“抓!”
还在胡商这边的同袍听见喊声,立刻抽刀准备锁人,谁知那胡商突然一甩包袱,挣开城门尉拔腿就跑,在长街上狂奔不止。
薛凤戚带人一同追了上去,在其他地方巡逻的城门尉听到这边的动静也纷纷围了过来,不一会儿,就将胡商堵在了一条巷子里。
薛凤戚对着走投无路的胡商说道:“哼,本来想借你钓出其他同伙的,既然被你发现了,那就抓你回去问话也一样。”
胡商眼珠子一转,还想狡辩一下:“老子是大夏商人,你们大棠的衙门不能抓我。”
一个城门尉举着火把上前打量一番,一看还真是个碧眼红髯的大夏人,于是回头对薛凤戚说道:“大人,他真是大夏人,咱们跟大夏有盟约,若是他们的人在大棠犯了事,应交由大夏使节馆的番卫班处置。”
薛凤戚瞟了一眼城门尉,轻描淡写地说道:“你是不是眼神有问题?我们没有抓住大夏人,让他跑了,这是他的同伙,是我们大棠的人。”
城门尉一愣,但立刻会意:“明白!”说着大手一挥,指挥其他同袍:“给我拿下!”
见薛凤戚并不按常理出牌,胡商知道无路可逃了,只得抽出匕首打算拼个鱼死网破,就在这时,忽然从房顶上发出两道寒光闪过薛凤戚眼前,薛凤戚反应极快,反手就朝寒光来处甩出一支飞镖,只听到“叮当”一声脆响,飞镖撞在一支短剑的剑身上,顿时迸出火星,火星闪耀的刹那之间,薛凤戚隐约看清了那是一个蒙面人,蒙面人见目标已得手,当即使出轻功逃遁,薛凤戚一声令下:“追!”,手下们便立即动身朝那黑衣人逃跑的方向追去。
薛凤戚赶紧查看胡商,只见那胡商的咽喉和心口各中了两支钢针,这两处均是人的要害,胡商连吭都来不及吭一声,当场毙命。再仔细一看,咽喉的伤口处有黑血渗出,薛凤戚从胡商的衣角扯下一块碎布,捏着钢针拔出来,针尖发黑,明显是用了毒。
话说此时在御围内直院,尉迟拾龄正在书房中伏案挥笔,忽见案上灯影跳动,便察觉到屋顶有人窥视,他微微一笑,一边继续写字,一边提气运劲,一掌击向屋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屋顶被掌风打穿,一个身影从顶上坠落,可还未落地,那人已在半空变了身形,调整姿势,拔剑出鞘反攻尉迟拾龄。
尉迟拾龄倒不意外对方会以攻为守,淡定地拿起刚才写信的那支羊毫毛笔,对方以剑攻,他只用笔挡,笔锋与剑锋纠缠在一起,对方竟一时进不得半步,可是想换招脱身,手中的利剑又像是被尉迟拾龄的手上的气劲吸住一样,退也退不得,进退两难之际,门外已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人心急之下露了个破绽,尉迟拾龄看准时机,一掌打在对方胸口,只见那人顿时被震出窗外,留下一地的碎瓦残木。
薛凤戚刚一回院便率队闻声赶来,持刀冲入尉迟拾龄的书房,见此情景,他立刻冲到窗口查看,发现窗外的雪地上有些凌乱的脚印,人已经不见了,于是他命令手下们追出去,这才转身回来担心地问道:“侍郎大人,刚才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