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几经周折的林长安终于回到了宿舍。
一到宿舍,林长安便接到了护工的电话,得知王月华手术顺利,此刻还未从麻醉中苏醒过来。
面对这份亲情,林长安还没有过多的心理准备,也不知道该去如何面对一位大病初愈的“母亲”,便给护工又打了五百中洲币,让护工为王月华多买些营养补品,推脱自己事多,先不去医院。
林长安刚挂下电话,常乐就拎着食堂打包的盒饭进了宿舍。
“诶,你怎么在这?”常乐看到林长安在宿舍,颇为惊讶,“你没去看阿姨?这会儿应该刚下手术吧?”
“她打了麻醉,还没醒。我昨晚就睡了三个小时,回来躺会儿。”
一听到这,常乐立刻神色严肃:“回来?你出去了?我说呢,怎么一睡醒人就不见了。诶那你快去睡,他俩今天都出门了,我小点声,不吵你。”
林长安笑:“这么贴心?”
“好家伙!你可是因为熬夜猝死过一次了,我可不想有生之年给同一个人送葬两次,赶紧的,上床躺着去。”说着,常乐放下手中打包盒饭,走到窗边,将窗帘拉了个严严实实,关掉宿舍的大灯,只开了自己桌上的一盏小台灯,还将桌帘拉了起来,给林长安塑造了一个良好的入睡环境。
见常乐这一番收拾,林长安不免觉得心中一阵温暖,脱下外套外衣,爬上了床铺。
“谢谢哈。”
“啥?”常乐摘下耳机,从桌帘里探出个脑袋。
“我说你小点声,我睡了!”
“得嘞!”常乐缩回脑袋。
林长安淡淡一笑,闭上眼睛。
淡金色的阳光挤过层层雾霾,在层层削弱下只剩下一层若有似无的金黄薄纱,轻轻落在北方电影学院暗灰色的建筑墙面。穿越过荒原的寒风在低垂的天空下全速行军,一路晃动着光秃秃的枝杈。
笼罩着雾霾的帝都,在太阳的下落中,走向夜幕。
夜九点,出门的舍友归来,黑漆漆的宿舍被一束白光带回光明。
“喂!”
常乐的脑袋迅速从桌帘中探出头来,紧接着便是悄声起身,比了个“嘘”的手势,立刻将宿舍中的大灯关掉。
望着两个二脸懵逼的室友,常乐压低声音道:“小点声儿!林长安在睡觉。”
“这个点?”
“睡这么早?”
“不是!他昨儿没怎么睡,一大早就出去了,现在补觉呢!”
两个室友听到这话,不约而同想起林长安猝死的事,便纷纷点头,放轻了脚步。
“咳,没事,我醒了。”林长安从床上坐了起来。
其实他早在刚刚二人进门开灯时就醒了,只是贪恋被窝暖和,没有马上起身。听着常乐关切的话语,心中越发感动。
前世对林长安无微不至照顾的人不少,可无一不图着他的声名地位。
这世他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大四学生,却有这样一个兄弟,时时刻刻为自己着想。
这种人与人之前能彼此信任和关照的感觉,林长安许久未感受过了。
“嘿,醒啦?那就好。不过也差不多,七个小时,行!就是这生物钟又该乱了!”常乐走向门边,开起了大灯。
刺眼的白炽光照亮宿舍,林长安眯着眼睛翻身下床。
穿好衣服,林长安觉得脑袋一阵眩晕,肚子饿得咕咕叫。
“常乐,夜宵不?”
常乐从桌帘中探出脑袋:“穷!”
“我请!”
“得嘞,我是您忠实的朋友。走着!”
常乐合上电脑,套上羽绒服外套,就和林长安一块出了门。
两人对学校后门的陈记串吧垂涎已久,只是苦于之前囊中羞涩,只得看着身披绮绣的同学们在那灯火辉煌的串吧中把酒言欢。自己只能蕴袍蔽衣,瑟缩在暖烘烘臭熏熏的宿舍里喝带着淡淡铁锈味的直饮白开水。
这一波,总算能大口吃肉了!
两人一进店,就一口气点了五十根肉串,一盘凉拌黄瓜,一大碗西红柿鸡蛋疙瘩汤。
林长安前世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可自从魂穿后,就没吃上过一顿好的,现在看到菜单上刷着油闪闪发亮的羊肉串,也不免咽口水。
陈记串吧烤串速度一贯不快,两人就着凉拌黄瓜喝着热水,聊起了天。
“安呐,我咋觉得,自从你死过一次之后,整个人就变了许多呢?”
“人死过一次还不变,不是白死了?”
常乐摇了摇头:“不只是状态,就连待人处事的习惯都变了。以前,你不可能跑去和人谈判,也不可能在阿姨手术之后不去看她。”
林长安淡淡一笑,没有马上回答常乐,目光穿过身旁满是手指印子的落地玻璃,看向店外的马路,指了指排着小队的烤冷面摊子。
“看见那大叔了吗?”
“嗯。”
“生意这么好,你说这个大叔一个月挣多少?”
常乐想了想:“一份烤冷面五块,一个小时……大概能卖个二三十份吧?那就算二十五份好了……一份赚个四块,一小时……诶也就一百块钱。一个月,一两万吧?嚯,也不老少呢!比咱哥俩挣得多!”
林长安笑了笑,转回头来:“那我们为什么不去卖烤冷面?”
“我不会啊!那玩意儿……我做东西贼难吃,还不会和客人打交道。屁话多点可能就要吵起来……”
“如果假定你有这个做烤冷面的技能,和应付客人的技能呢?”
“那也不做。”常乐摇了摇头。
“为什么?”
“我不喜欢啊!老子喜欢电影啊!”
林长安愣了愣,随即笑道:“我的意思是,我无意冒犯,并不是说卖烤冷面不好,可如果思路一直停留在摆摊卖烤冷面上,上限就很低了。一个月一两万固然不错,可想要再赚更多钱,就发展不上去了。”
“你想说啥吧?”
“我想说,以前认真码字写剧本的我,就像是勤勤恳恳风里来雨里去的烤冷面摆摊人,希望能多一点劳动,多一份收获。可直到我死过一次,我才明白过来,在原本的轨迹上不断前行,是行不通的。
我会仍然要不到稿费,仍然没有上线作品,仍然会籍籍无名,为一笔医药费发愁到猝死。
我年轻,没有背景,也没有什么惊世之才,想要破局,必须做出改变,另起炉灶。常乐,我不想再因为一包抽纸就受到羞辱了!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