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看到何小云在讲述的时候双手紧紧抓住桌子,一双手都青筋裸露,可见她是尽最大努力在克制。 可伶的阿秀,何小云眼睁睁看着她遭受凌辱,却无能为力。 朱颜:“你不要再讲了,我都明白了。”
她握住她的手,企图阻止她再说下去。 依依也一样,“是呀,别说了,大作家已经明白了。”
“不,我要说,我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所遭受的灾难,不要忘记。”
是呀,对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来说这就是一场灾难。任何人遭受这样残酷的事情,很难不留下心理阴影,有些人甚至一辈子都恢复不过来。何况,何小云她们遇到的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 积压在内心深处的情绪总要找一个宣泄的出口,说出来,说出来也许会好受一点。 依依端了一碗水递给她,喝点吧! 何小云喝了一大口,继续说道:“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没听见阿秀姐的声音,估计她已经晕过去了。我看见沈新朝我走来,说要玩新花样,他手里拿了一条鞭子,使劲抽在我身上,我忍不住叫起来,他就很兴奋,还说,叫啊,叫大声点,我就咬紧嘴唇,把嘴唇都咬破了,依然抱着打死都不再叫的念头一声不吭。沈新气急败坏,更加用力鞭打,我就晕过去了。后来我又痛醒了,是沈新……后来还有别的人,他们一个个在我和阿秀姐身上发泄着兽——欲……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们,我要记住他们,我要杀了他们……” 何小云双手握成拳,牙齿咬得咯咯的。 可以想象她的内心承受着无比的痛苦。 虽然朱颜已经猜到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但还是依然震惊和愤怒: 这些人渣,这些畜生…… 依依一把抱住她:“别说了,求你别说了,小云,可怜的小云。”
又把求助的目光转向朱颜。 朱颜:“你别说了,后面的事情我都知道。”
何小云疑惑地看着她。 朱颜点点头,“你心里想的,要说的,我都知道。阿秀姐死了,对不对?”
何小云点点头。 朱颜:“是他们强——奸致死,对不对?”
何小云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使劲点了点头。 朱颜的脑海里也出现了当时的画面: 地下室里,何小云迷迷糊糊之中听见一个人说道:“不对劲呀,老沈,怎么没反应了?” “哈哈!你没反应了,是不是不行了?” “不是我,是这个女的。你们快来看,好像没气了。”
几个人走过去,有人摸了摸鼻子,“老沈,真的好像没气了。”
“心跳好像也没有了。”
“死了。”
“真的死了。”
“真他妈晦气,还想留着多玩几次,细皮嫩肉的不经折腾。”
“现在怎么办?”
“让我想想……” …… 朱颜:“后来他们为了逃避罪责,反而嫁祸给你,对不对?”
何小云点头。 她迷迷糊糊中听说阿秀姐死了,真的是悲痛欲绝。她没想到她们一起高高兴兴出来打工,老老实实挣钱,没招谁惹谁,竟然遭遇如此横祸。 现在阿秀姐竟然死了? 凭什么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们就该受欺负?还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还有天理吗? 老天爷,你开开眼吧? 后来她被打晕了。 当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地上,阿秀姐就躺在她的旁边,她的心口上插着一把刀,而自己的一只手正握在刀柄上。 还没等她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就听见一声尖叫:“杀人了……” 跟着警察来了。 她被逮捕了。 大量的人证物证证明她不仅有杀人动机,而且当场被发现。 一个是阿秀姐男朋友的人出来作证,说他只喜欢阿秀,只是何小云单恋他,以为除掉阿秀我就会喜欢她,就杀了阿秀。 这就是动机。 跟着还有人出来作证,说看见她在饭店门口跟阿秀起争执,拉拉扯扯,然后一起上了车。 然后有服务员目击了凶案现场——她在她们的租住屋内杀了阿秀。 法庭上,她听到有人议论:亏阿秀平时对她这么好,两人还是堂姐妹,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就把她杀了…… 她想说,我没有杀人,阿秀姐不是我杀的,是他们…… 没有人相信她。 连她的律师都没有再为她辩护。 因为证据确凿。 她知道这些都是沈新他们安排的,他们已经静心织好了一张网,把她罩在了网中央。 众口铄金,杀人不见血。 后来她被判刑了,罪名是故意杀人。十年。 十年啊! 人生有几个十年? 何况她才刚刚二十岁。何况她才刚刚遭受身心的摧残,又要面临牢狱之灾。 监狱里的事情就不说了,那又是一场恶梦。 支撑着她活下来的勇气就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她要活着,活着出来报仇,仇人没死,她是不能死的。 就是这个信念支持着她,让她没有倒下,虽然超负荷的强劳动,监狱里的折磨让她的身体毁了,嗓子毁了……信念却没有一丝动摇。 朱颜看着眼前的何小云,那稀薄的头发,满是皱纹的脸,又黑又粗燥,瘦弱的身体,粗哑的嗓音,已经有些驼背了…… 这哪里是一个才三十几岁的女人,更像是一个五十的老妪。 残酷的现实过早地让她变得衰老不堪。 本该跟同龄人一样,也许会遇见某一人,谈恋爱,也许会有一个普通的家庭,也许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也许…… 也许没有也许。 她才20岁,还没来得及享受人生,就让命运给撞了一下腰,脱离了原来的生活轨迹,坠入了无边的黑暗深渊。 朱颜知道她现在需要的不是同情和怜悯,也不需要安慰。 同情,怜悯和安慰能够换回她逝去的青春吗?能换回她失去的健康和幸福吗? 所以她直接问她:“你现在的打算?” 何小云:“我已经出狱五年了。我用了三年的时间在这里养身体,顺便打听仇人的下落。我的爹妈因为我的事情没脸待在村子里,更没有办法面对阿秀姐的家人,所以他们就搬到这个山上来开荒种苹果树,好歹还给我留下了一个栖身之地。 三年后,我觉得身体养得差不多了,就离开苹果园去江城投奔依依,因为有消息说沈新早就离开a省到了江城。 十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变化很大,物是人非。在a省省城已经找不到当年的那些人了。当然,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他们肯定是不愿待在那里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 终于在江城打听到了沈新的下落。 他还是人摸狗样的样子。 他是当年的罪魁祸首。那就从他先下手吧。 我知道,哪怕千刀万剐,哪怕让他受尽折磨,都难解我心头之恨。也换不回阿秀姐的生命以及我这些年遭受的痛苦。 我睡不着,夜夜做噩梦。 我还是要以牙还牙,血债血偿。 我是坐过牢的人什么都不怕。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你要跟他同归于尽吗?可千万别做傻事。你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 “我还年轻吗?看看我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还有未来吗?在我有生之年,我已生无可恋,复仇是我唯一要做的事情。让这些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我做不到啊!我不甘心啊! 所以,我请你来是要你记录下这些真实发生的事情。 我不是凶手。没有杀人。真正的凶手应该受到惩罚。 我要用我的方法来惩罚他们。 我在沈新的茶水里下了药, 把他迷晕了以后带到这里,至于那个李子豪他只不过是碰巧上了沈新心车。 机会对我来说稍纵即逝。我不可能因为他而改变计划,所以就只好连他一起带过来。等事情了了,就送你们回去。 事情的始末就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