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光和王思行到得有些晚,但景和光一到,两人就被众人簇拥了起来。
这就是解元这个称号的功劳了。
大家都知道第一是景和光。至于第二是谁?没几个人关注、惦记。
景和光觉得这些人实在热情了,热情到他一对多,有些聊不过来。
不过幸好聊了几句,李文心就带着官员队伍到了!
李文心等人一到,热闹的气氛一收,所有人说话都觉得拘束,立时安静下来。
李文心在上座坐下,笑着问:“怎么?刚刚不是挺热闹,今晚的聚会就是为你们办的,可不要拘束。”
举子们嘴上说着不拘束,可话却是不肯多说了。
李文心无奈地笑笑:“你们不说,那本官说几句。去年太后凤体有恙,今上至孝挂心太后,将秋闱之事推迟,是以你们今年春天才乡试。”
“不过这样一来,你们会试时,京城正好秋日。秋日北地天气好,不用怕冻着!”
原本乡试在秋天,称之为秋闱,乡试后取进士的会试在春日,称之为春闱。如今春闱、秋闱时间意外交换了。
“你们都是本届选中的人才,秋日可要好好考,争取中得进士。到时候本官还在府衙宴请你们如何?”
李文心一个大官,用礼贤下士的口吻对着这些小举人勉励,效果是非常好的。
这些学子刚中了举人,也正是对自己期望高涨之时,当下激动得赤红了脸。
“好!”
“多谢大人!”
“学生们一定努力!”
……
众举子激动时,景和光附和地说着“好”,心里却想着面前快冷掉的各种油腻大菜,感觉非常后悔。
他为什么非要等个绝对稳妥,自己去看成绩呢?
回去抱着夫郎睡热被窝、吃酸辣猪肉面不香吗?要在这里吃冷菜、陪人尬聊!
幸好李文心和学政都是话少的,加起来也就说了半刻钟,然后就宣布了开席,有些菜还能凑合吃。
一开始的惯例应酬过后,就是自由活动时间。
想吃饭的吃饭,想敬酒的去敬酒,想要表演一下的也有各种琴棋书画和乐器等物。
在博取关注度这方面,男人用心起来,花样也多着呢。
举人兄弟很给力!你表演一个作诗,他表演一个画画,把官员们的眼光和吸引力牢牢地拉住了。
景和光心想:太好了!终于可以吃饭了。
景和光端着饭碗,正想去舀饭,谁知道被人堵住了。
景修然手里端着一只酒杯,笑着上前:“可是景解元?在下景修然,敬仰解元文才,想要结识一下。”
景和光听到“景修然”的名字,顿住了脚步。
原身的父亲景阳冰去世后,被强行过继到名下的继子,就名——景修然!
景和光抬头打量景修然。
只见景修然模样长得普通,身上穿着倒是精致,头上戴着的还是玉冠,腰间腰带也是金镶玉,浑身上下写着两个字——有钱。
景修然看到景和光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挺直了腰背。
景家最大的就是祖父辈那个老进士,现在老进士说句话,族长还得老实听着。在景修然心里,他要有个解元朋友,那也十分风光了!
景修然积极道:“说来也巧,在下和解元公一个姓呢,说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我们二人多有缘分啊!”
景和光心想:那可不是巧得很,咱俩族谱上一个爹!
景和光笑着道:“是挺巧的。”
景修然见他搭话,更高兴了:“解元公也觉得巧?老实说,我一见你就觉得亲切,好像我兄弟一样。不知道解元公今年多大了,且看看我们谁年长一些?”
景和光答:“我今年二十了。”
“哈哈,那我大些,我今年二十二了。”景修然高兴地道,“不过我也不敢称兄,我们平辈相论就是。”
景和光:……
景和光接触之下,发现景修然这个人……脑子不太好用的样子。
他敷衍了好一阵,但对方居然觉得两人很聊得来。
要不是中途被叫走,景和光觉得自己能把对方祖宗十八代套出来。
景和光被府尹的贴身下人叫走了,景修然觉得自己眼光果然好极了!
看,这解元公连府尹大人都想认识!他要是有这么个朋友,肯定能在一众朋友里大出风头!
把未来想得太美,以至于景修然看景和光离开的眼神,都有些恋恋不舍。
***
李文心被一群举人围着折腾了半天,都没等到自己的“忘年之交”来找,终于忍不住撇开那些他有些烦了的举人,自个跑到前院等着,让李童去叫人了。
见到景和光后,李文心一下心里就舒坦了。
无他,好看的人看着就是赏心悦目!
不过被忽视了大半天,李文心面上还是板着的,他冷淡地开口:“解元公怎么躲着本官?”
无数举人都积极无比,对比之下景和光可有些消极怠工了。
景和光道:“和光未曾躲大人。刚刚与学生交谈之人,不巧与学生是同姓,故而多说了几句。”
“哦?你这个姓氏的倒是少见,取名也好听。”李文心本身就对景和光有好感,听了解释就不介意自己被冷落了。
李文心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乡试过后,可有回家?家中夫郎会不会着急?”
李文心对景和光最感兴趣的,还是景和光和张星宇之间的事,有点儿看当初他自己和夫郎的感觉。现在用过来人的眼光再去看,颇得几分趣味。
景和光听到“夫郎”两个字,想到张星宇,聊天的兴致终于起来了!
再一想,李文心很欣赏他想着家里夫郎。景和光放开自我,话多起来。
景和光侃侃而谈,态度自然:“学生还没来得及回去呢。本想看完张榜就回去的,张榜那日被学政从高墙之下救出,被相邀鹿鸣宴,是以耽搁到今日。”
“许久不见,学生很是想念家中夫郎。不过着急他应当不会,学生临行前跟他细细交代过,可能会耽搁些时日。”
一边的李童听了,心道:来了来了!
果不其然,李文心眼睛一亮,开口道:“本官当时也是,回去得晚了些。不过那时本官夫郎胆子小,见到了时间本官还没回去,哭着就去找我。还好路上撞见了,不然得急死!”
“你夫郎胆子倒是大些,挺好的,你在外也放心。”李文心一边说,一边想还是他夫郎更挂心他!
景和光摇头:“那哪能放得下心?我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明儿一早就走。他不用担心我,我却是担心他一个人在家的。”
今晚到得晚了些,就是因为景和光收拾东西去了。
李文心听了,抚着他的胡须,肯定地点头:“是这个道理,心里互有彼此,感情才能和睦。不然剃头挑子一头热——迟早要出问题!”
这么一看,两人理念十分相合。
李文心满意地看着景和光,道:“你很好,早早地就懂了老夫而立之年才懂的事。克制一时欲望,方得长久的好!”
“你看那些左拥右抱、三妻四妾之人,家中妻妾相争、子嗣相害,究其因果都是因为耽于享受。”
一个人的品行,往往就体现在各种细节之上,这些不同的细节就决定了一个人未来的走向。
李文心说这些,已经不仅仅是在讲对待家人的态度了,而是在讲做人。
每一份止于建议的好意和善意,景和光的态度都是感谢。
因此景和光点点头,目光感激地看着李文心:“大人讲得甚是有理,字字箴言!”
李文心被他一夸,更开心了。往日里这些话,他不会多说。
一来是相较于别的男人,李文心知道自己是清醒的异类,从来不和那些人说心里话的。
二来是别人自己非要折腾,他有什么好插手的,他又不是人爹娘。
今儿好不容易能遇上一个理念相合的,又是在自己的一言堂,让李文心也忘了身份的事。
说得开心了,李文心甚至管景和光叫上了贤弟。
叫顺嘴后,李文心还真起了心思。
他心想:要是这景和光能成进士,他就提携他一把,真把景和光当弟弟待也可。
还是那句话,李文心觉得景和光和他是一种人,重情重义,可信!
至于景和光,他也十分满意——有这声“贤弟”在,他和李文心就越近,离危险因素李玉娇也就越远。
就是两人聊了好一阵,景和光才想起来。
他还没吃呢……
什么宴会,都没得饭吃,回去一定要和夫郎诉苦!要亲亲抱抱才能不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