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宝,澈现在身上多处骨折,你一个人......”言西风略显担心。
“我会很小心的,你放心。”冷颜温气温柔安慰他。
既然冷颜这么说了,言西风不好再勉强,叮嘱他一些注意事项,并告诉他,有什么需要帮忙一定告诉他,叫一声就能听见,便退到隔离消毒区掩上门。
言西风知道,像冷颜他们这些家世背景显赫的家族,自小就会有专人培训他们各种生存能力和灾难救援应急技能。
对于照顾骨折病人,他们自然不会有问题。
只是没有人搭把手,肯定会受些累。
这种累,落在冷颜身上,估计能让他心里好受些,身上的苦来得猛烈一些,心里的伤痛会不会就减轻些呢?
待他们离开icu,冷颜望向爱人,眼底染着爱意。
“澈哥你别害怕,我现在给你穿裤子。别担心,你护了我十八年,现在你歇歇,换我来保护你照顾你。”
“澈哥你要勇敢点,快点睁开眼睛,健健康康站起来,平平安安陪我走完余生,好不好?”
冷颜掀开东方澈脚边的被子,将裤脚收起,双手撑开裤脚,轻轻套进东方澈脚板,滑过劲瘦好看的脚踝,尽量不触碰挪动胯部,慢慢把裤子往上挪。
目光触及那根让人失去尊严的尿管时,冷颜隐忍的情绪再也克制不住,瞬间被击得溃不成军。
他双手发抖,泪水像破了洞的天,延绵不尽往下浇。
“澈哥,你别怕,我在,我一直在。”冷颜语气含笑,泪流满面。
这么孤高冷傲的男人,被人剥光了衣服,裸着身体任人没带一丝情绪观望摆弄。
思及此,冷颜身体仿佛被人硬生生开膛破肚,里边的器脏混着血水流了一地,疼得他连呼吸都不知道该怎样喘。
“澈哥你放心,天堂地狱,我都陪着你。”
裤子定在大腿处,冷颜几不可察叹了口气,把被子重新盖好,朝着隔离消毒室走去。
言西风一直观察里面的情况,看见冷颜突然朝这边走来,以为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连忙开门望向他,这一望心不由得抽疼。
刚刚眼里还从容淡定的人,现在眼尾生红,眼底落满了忧伤。
“颜宝,需要帮忙吗?”言西风嗓音压低带着关切问道。
冷颜强撑笑脸摇头,这模样真是......令人生疼!
“西风哥哥,我想拔掉尿管,换成人尿布,可以吗?我不想我澈哥遭这种罪......”冷颜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听得人眼眶发热鼻尖泛酸。
言西风应声点头:“好,我来拔。”
冷颜声音恢复平静:“我会的,我自己来。帮我备点成人裤布,尽量给我备最好的,我不想澈哥受委屈。谢谢。”
刚转身又转身,点墨似的眸子望向言西风:“澈哥伤得很重吗?”
冷颜以前学的专业跟医学有关联,那些仪器他是认识的,心脏起搏器,说明哥哥现在心脏是不能自主搏起,仪器一撤人就没了。
光是想想便浑身发寒。
冷颜两手紧握在拳,目光牢牢锁住言西风眼眸,不让他有一丝一毫回避和隐瞒。
言西风启唇几次才开口:“是很重,这几天心脏停跳,而且跳得很弱,仅靠起搏器维系,我觉得他是在等你。”
冷颜冷眼望向他,言西风不敢太正视他的眼睛。
但他怎么感觉冷颜眼里带着点笑意,如果不是戴着口罩,他甚至觉得冷颜的嘴角此刻应该是往上扬的!
接着他真听见冷颜一声轻笑,说出的话却是极冷的:
“西风哥哥,你刚才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我笑了,就权当你讲的是笑话,以后这种‘等我’之类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我家澈哥永远不会离开我!”
说完绝然转身走回病床。
冷颜帮东方澈护理完擦完身子已是一个小时后。
他坐回床边的椅子没再说话,眼神近乎自虐般眨都不眨,直直凝视床上安安静静睡着的人。
光洁的额头包着纱布,透过层层纱布,还有隐隐洇出的淡淡胭红......
言西风进来换点滴,发现冷颜还是同一个姿势坐着,尽量挑不会触及冷颜情绪的敏感词汇开口:
“颜宝,icu不能呆太久,会影响病人休息,而且会影响空气质量对身体修复无益,你回去休息一会,晚上再来,好吗?你如果累垮了,澈怎么办呢?”
冷颜依然盯着东方澈,一动不动不言语。
言西风轻叹口气,转身准备出去,他约了专家组讨论东方澈接下来的救治方案。
“西风哥哥,我听话,我现在就回去睡觉,晚上再过来。你要照顾好澈哥。多想想办法好吗?”冷颜视线投向言西风,眼里带着期盼、恳求。
言西风点头:“好!”
虽然自己现在毫无办法,但他不忍心夺了眼前这人的活路。
冷颜起身弯腰,在东方澈鼻间唇角小心翼翼落下一吻:
“澈哥,加油,我回去休息一会,下午再来看你,你乖点。”
刚转身,生命监护仪响起令人胆寒的警报声。
冷颜惊恐望向言西风,言西风这段时间已经被东方澈屡次停跳的心脏打造出了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金钢心。
“颜宝,你马上出去,这里有我!”言西风说。
冷颜知道轻重,快速转身走了出去,离开前对病床上的东方澈说:
“澈哥,我就在门口等你,我不走,我一直在,你要加油知道吗?”
人在无能为力的时候,就会异常乖巧的听命于周围的人或事。
就像现在,冷颜没敢对言西风的一言一行做出任何忤逆的反应。
因为只有言西风是他和澈哥唯一的活路。
等待是最折磨人心的一件事,特别是这种带有生离死别意味的等待,更是煎熬无情。
冷颜在外面很安静,没有歇斯底里的哭喊也没有悲憷的低泣。
他就站在抢救室门口,双手合手,不停默念祈祷。
他将所有信念和希望寄托于他从来不信奉的上帝、佛祖、无上能量的所有一切未知力量。
“让他安静一会,别去打扰。”南宫曦上想上前安慰他,被牧白制止。
南宫曦上现在依赖牧白,停止上前的动作。
除了之前执拗的不肯听信任何人的话,阻止任何人告诉弟弟东方澈受伤的事。
这次时间比往常任何一次抢救时间都长。
长得除冷颜外其他人都惶恐的以为这是一次真正的死别的时候,抢救室的门开了。
商隐第一个冲上去,看看言西风又看看另外两名外国医生,最后又将视线落在言西风脸上。
言西风没有说话,满眼满脸都是泪水。
南宫曦上看他这副模样,身形一软,脚下趔趄。
幸好牧白抢先一手揽腰一手扶臂,才不至于让他跌跪在地。
言西风上来紧紧抱住南宫曦上,抱得很紧,像要把人揉进身体似的,哭得跟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