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叔，你的车被破坏，不是针对你，就是针对我。若是针对羊叔你的，那就是我那天赶巧了。不知车库里是否有监控？”白锦又问。

“我昨天已经查过监控了，但在三周之前，储存监控资料的电脑中了毒，之前的监控资料都已经消失了。”羊叔锐利地说道。

三周之前？不就是她跟黎川在祠堂被施家法的大概时间吗？对方掩盖罪行的速度还真是快啊。她应该早点儿想到的，或许就能提前对方一步看到监控资料。

“现在唯一能肯定的是，能碰到羊叔你的车的人，一定是这个家里的人。保安或者阿姨都有可能，羊叔你跟这些人平常比较熟悉，他们就要靠你仔细甄别了。”白锦沉思道。

羊叔点头，但他们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到更大的嫌疑人——黎家人。两人心中都有猜测，羊叔是不敢猜。可不管是谁做得手脚，他都会先查出来。走一步是一步吧，希望不是他所想之人。希望查出来时，能劝那人及时收手。

“三小夫人，这件事可否先不告诉三爷？”羊叔有所顾虑地说道。

他顾虑的，白锦也顾虑：“羊叔，你放心，这件事，我也打算先瞒着黎川，有了眉目再说吧。”

“谢谢。”羊叔很感激白锦的“识大体”，这件事情上最不能做的就是凭空揣测。白锦现在于黎川而言便是最不能碰的东西，若是黎川知道，只怕这个家里又要血雨腥风了。

既然做了，总会留下痕迹，她跟羊叔要找的，就是这些痕迹。其实，她想羊叔也跟她一样的想法，想要针对羊叔或者她的，除了黎家人之外还能有谁？不过若是针对羊叔，便能排除黎老爷子跟黎四伯一家。若针对的是她，只能排除黎四伯一家，因为她也知道自己实在太招人恨了。

可不管是她还是羊叔，心中都有所忌惮，无法明面上开诚布公。也许，就算羊叔找到幕后之人，也不一定就会告诉她。

如今真的只是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妈咪！妈咪！”轩轩的声音响起，羊叔冲白锦点头：“三小夫人，我先走了。”

这时，门就开了，轩轩仰头看着羊叔和白锦，就推了羊叔一把，横着胳膊挡在白锦面前：“坏蛋，不准你靠近我妈咪！”

白锦扭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黎川，羊叔尴尬离去。

白锦将轩轩转过来：“以后不能再叫羊伯伯大坏蛋了，别人会说你没教养。羊伯伯对你受伤的事情也很内疚，上次还来跟你道歉着不是吗？咱们是男子汉，男子汉就要心胸宽广，以后，见到羊伯伯，还要叫伯伯，听到了吗？”

轩轩看了一眼黎川，才乖乖地点点头：“哦，我知道了。”

“他又来干什么？”对羊叔总是单独跑来见他老婆，黎川表示伐开心啊。

“又来做说客了。”白锦道，“羊叔希望我能劝着你一些，不要总跟老爷子对着干。他说爷爷血压最近都很高，柏医生说要特别注意一些，让老爷子心情要保持平和稳定。”

这话也没错，正是羊叔临走之前跟白锦说的。可是老爷子总是来找事，他们就不愿意平平静静生活吗？劝她跟黎川，不如多劝劝老爷子把仇恨之心放下。这么大年纪了，为何看得还没有她跟黎川心宽呢？羊叔被堵得哑口无言。

黎川嘀咕了一句：“看来他最近也很闲。”

白锦没听清，若是听清了，只会感慨羊叔要跟她婆婆一样“忙碌”起来了，她问：“跟爷爷谈得怎么样？”

“该说的都说了，该装的都装了，看后续吧。”黎川丝毫不避讳轩轩，直言不讳地说，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咱们儿子真有演戏的天分。”

轩轩邀功道：“妈咪，妈咪，我还爬到太爷爷腿上，告诉他，我头很疼！表姨和表姨夫一起欺负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他们一点儿都不像大人。太爷爷说，一定会帮我出气！”

儿子这算是彻底被她跟黎川带沟里去了，算了，就纵容一次吧，顾歆臣敢打她的儿子，就该让他栽进猪圈里爬不出来！

“既然太爷爷说了要给你出气，我们就等着。”白锦笑道。

顾歆臣留院观察，袁昕眉怒气冲冲地回来，想要老爷子主持公道，谁承想却被老爷子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回到屋子里就是一阵乱砸，砸完就哇哇大哭，说自己没有爸和妈，从小就是个孤儿，没人疼爱，唯一可以依靠的姥爷还这么对自己之类……照顾袁昕眉的阿姨瞧着心疼，就去告诉老爷子，结果老爷子连看都没去看她一眼。

白锦听说，只是讥笑。袁昕眉要是跟她对着干，或许黎老爷子还偏袒她（袁昕眉），偏偏她一个大人欺负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还让自己的老公打轩轩。回来不止不认错，还这么哭闹，也难怪老爷子不去看她，这明摆着是让老爷子心寒了。或许，老爷子终于有意识到，他视若珍宝的这个外孙女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根本就是个心狠手辣、自私自利的女人。

可黎老爷子也不会就这么让白锦舒坦了，这不，心情刚好一些，小薇就哭着进来：“太太，我是来跟你告别的，羊叔已经辞退我了，他让我立刻离开这个家。”

“什么时候的事？”白锦微微沉下面色，问道。

“就是刚才。刚才羊叔把我叫进去，给我结了工资，让我来跟您和小小少爷告别后就离开黎家。”小薇眼睛红红的，“太太，我舍不得你跟小小少爷。”

“小薇姐姐，你不要走，我不要你走！”轩轩扯着小薇的衣服也咧着嘴哭开了。

“我去找羊叔。”白锦让小薇照顾轩轩，便下去了。

羊叔早就料到她会来，所以一点儿也不惊讶，很是平静地道：“三小夫人，有事吗？”

“为什么要辞退小薇？她哪里做错了？难道她就应该看着我儿子被人欺负不坑声吗？”白锦厉声质问。

羊叔从容不迫道：“三小夫人，并不是我想辞退小薇，是董事长。”

“小薇是黎川请来照顾轩轩的阿姨，你们要辞退她，不应该先问一下我跟黎川的意见？”

“小薇跟其他女佣领的是一样的工资，这工资是董事长发给他们的，所以，董事长要辞退什么人，是董事长的权利。董事长已经让我重新为小小少爷安排了女佣照顾，您不用担心没人会照顾小小少爷。”羊叔依旧不紧不慢地道。

白锦攥紧拳头，老爷子这是火气没处撒，就冲小薇撒了。顾歆臣被揍是活该，但老爷子也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就用这件事来给她添堵。

“羊叔，你的意思是，小薇的工资是爷爷发的，爷爷才有权力辞退小薇。好啊，请你转告董事长，以后小薇的工资由我和黎川负责，小薇以后只负责照顾轩轩的工作，以后也只听我们夫妇的安排。”白锦直截了当地说。

羊叔迟疑了会儿，便道：“这件事，我会禀告董事长。”

白锦看了羊叔一眼，低声说了句“谢谢”，便转身离开。

她知道羊叔是特意让小薇去找自己求援的，羊叔连法子都给她想好了。她跟羊叔争吵一番也不过是做给外人看。毕竟，被人发现羊叔偏袒她，只怕一下子就会传到董事长那里，等待他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好果子。

白锦跟黎川素来和黎老爷子强硬惯了，旁人现在根本是见怪不怪了。

羊叔很欣慰地浅浅一笑，谁tmd愿意一天到晚做坏人，被人唾骂怨恨啊。三爷还是黎家的顶梁柱，他总是要左右平衡，才能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家里站稳脚跟。也还好，白锦不是个蠢的，极会审时度势，与人为善。

白锦跟小薇说了之后，小薇立刻就破涕为笑：“太太，我真的不用走了吗？”

“以后，你的工资就由我跟三爷给你发，你也不用再听羊叔的指派。除了我跟三爷，没人再能指使你，听到了吗？”白锦笑着道。

小薇擦着眼泪：“太太，谢谢你！我以后一定会更勤快！更努力照顾好小小少爷！”

轩轩也一直拽着白锦问小薇是不是不走了，知道肯定答案后，他也欢呼起来。

至于黎老爷子听到她让羊叔转达的话高不高兴，她就管不着了。在黎家，本来能相信的人就很少，她是不会让由黎家挑选出来的女仆照顾轩轩的。

当羊叔把她的话一字不差地又复述一遍时，黎老爷子又气炸了：“她老公的钱还是我给他的！我现在连一个保姆都辞退不了吗？你现在办事真是越来越差了！让那个小保姆滚！她不让那个小保姆滚，就让她们一起滚！”

羊叔等老爷子咒骂完，才开口说话：“董事长，小薇毕竟是她带过来的人，小薇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挑不出错来，您若执意要辞退她，只怕又会引起三小少爷跟您的纷争。如今表姑爷住院，要留院观察几天，销售部群龙无首，一切还需三小少爷做主。此时，我觉得，您不再宜与三小少爷再起隔阂。还有，小小少爷很喜欢小薇，小小少爷刚刚跟您有几分亲近，您就要把小薇赶走，我只怕小小少爷又要疏远您了。董事长，此时，一动不如一静。”

黎老爷子咬得牙“咯吱咯吱”作响，那张脸跟活阎王一样，眼眸如翻滚的江水一般波涛汹涌：“今晚，让老大家的、老二家的、老四家的，都过来，我有事要宣布。”

“董事长……”羊叔一愣，昨晚都发生“血案”了，董事长竟然还要坚持这么做，他就不怕闹出命案吗？但现在黎老爷子已经走进了死胡同里，这口气不让他出出，只怕不会善罢甘休。羊叔只得应了一声：“是。”

当听说黎老爷子又让“所有人”一起下去吃饭时，白锦心中只有冷笑，黎老爷子这真是执意要作妖啊，一妖作不成，马上就再补一刀。

等白锦和黎川出去的时候，黎大伯和他老婆、黎大伯和他老婆、黎四伯和他老婆已经过来了。就连马晓珍都推脱了一切的“求助”，生怕老爷子又反悔，为了袁昕眉惩罚自己的儿子。除了袁昕眉跟顾歆臣，黎家住在九原的人算是到齐了。

因为上次黎四伯教训黎川的事，被白锦撞个正着，所以两家也不再如之前相处那么融洽。王雨也只是过来打了一声招呼，便陪着丈夫去了一边儿待着。倒是黎大伯的妻子冯培，曾在储物间跟白锦有过相处，两人还是颇投缘，冯培便过来打探，老爷子把人都召集起来是为了什么事。

“大娘，我们也不知道，也是老爷子临时通知我们的。”白锦道。

冯培“哦”了一声，想再说什么，一看黎川，就什么话都感觉说不出口了。

黎二伯阴阳怪气道：“歆臣还没出院吧？听说人都下不了地了。我说，阿川，你下手也太狠了吧？歆臣怎么说都是你表妹的未婚夫。你把人打成那样，太过分了吧？这要传出去，黎家的脸又要被你丢光了！你是嫌咱家的脸还没丢够啊？”

“二叔，你今天是给顾歆臣打抱不平来了吗？还是二叔，你也想去医院陪着我的表妹夫？”黎川阴测测地说道，黎二伯当即就火了：“你……你说什么呢？兔崽子，你再说一次！”

黎大伯连忙架住黎二伯：“行了，家里够乱了，你就别再没事找事了！”

“我找事？大哥，你听见这兔崽子说什么没有？他说要把我也打进医院！他现在也太无法无天了！”黎二伯气得脸红脖子粗。

马晓珍一看黎二伯找茬儿，不干了，利索地说道：“二哥，昨天还有人跟我说，看到你搂着一个女人又亲又抱的，但那个女人好像不是二嫂啊……二哥，你要真是在意黎家的脸面，那也先得以身作则，给我儿子这个后辈树个榜样啊。现在所有人闹不清二哥你到底有多少个老婆。”

黎二伯母被马晓珍这番话羞臊得不轻，黎二伯也是气得脸红脖子粗，被黎大伯劝住了。

虽然是一家人，但除了轩轩趴在桌子上玩儿拼图，偶尔弄出一些响动，没有人说话。“咯噔咯噔”，屋外传来轮子滚动的声音，门被打开，白锦抬眼一瞧，是简婷。

简婷由吴阿姨推了进来，她脸上施着淡妆，穿着一件雪白的裙子，双手放在盖了摊子的腿上。但她神情较之昨天又有了变化，一脸的冷漠，谁也不看，连黎川都没有再看一眼。只让吴阿姨将轮椅推到一边，她就安静地坐在那里，不声不响，像是隐形人。

这是又进化了？白锦心里猜测着，看来，黎川昨天那一推对她打击不小啊。

黎川瞧见简婷，脸又沉下来，白锦拉住他，冲他摇摇头。

对简婷，她还真没像对夏尔若、段立雪那般地重视。

众人都看着简婷，黎老爷子的几个儿子都是老姜了，一看到简婷出现在这儿，立刻就琢磨上了。简婷可是黎川的情人，她一般可是上不了黎家的台面的。她现在出现，是老爷子的意思？老爷子让她过来又是几个意思？

黎二伯看到黎川脸色不好，他心里就舒服了许多，冷嘲热讽道：“阿川，二叔是甘拜下风啊，二叔在外边再怎么胡闹，家里也只有你二娘一个女人，是从来不敢一夫二妻一块出现啊，二叔是生怕触犯了咱们国家的婚姻法。还是你厉害，大的、小的都领回家来了。现在外边人都说你娶了俩老婆，我怎么解释说你对侄媳妇儿钟情不二，人家都不相信啊。听说你孩子要出生了，人家还打听产期，要给你来贺喜呢。你说，我要怎么说？侄媳妇是不是该假装怀孕一下，等孩子生下来，我们也可以对外说，这孩子就是侄媳妇儿生的，你就一个老婆。”

黎二伯母拉了拉黎二伯，黎二伯却甩开了她。

黎川的脸色愈发地冷厉，也就在这时候，黎老爷子拄着拐杖登场，黎二伯也就不敢再说了，屋内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黎老爷子环视了一圈儿，方要说话，门扉再一次被推开，夹着鼻音的声音响起：“姥爷。”

呵，还真是热闹啊。

袁昕眉也推着一个轮椅进来了，轮椅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顾歆臣。顾歆臣额头上包着纱布，嘴角裂开，手上也缠着纱布，一副满身是伤的样子。

袁昕眉推着顾歆臣进来，眼圈发红，喃喃道：“姥爷，我们回来了。”

黎老爷子不动如风地站在那儿，目光落到顾歆臣身上，神色就冷漠了很多：“不是还要住院观察，这么早回来干什么？”

“是歆臣，是歆臣他执意回来要跟姥爷认错。”袁昕眉满是心疼道，顾歆臣从轮椅上晃晃悠悠地站起，袁昕眉要去服他，却被他阻止了：“不要扶我……”

说着，他“扑通”一下就跪在了黎老爷子的面前，声音嘶哑地道：“姥爷，我是回来向您认错了。我知道错了！我跟昕眉都错了！轩轩是姥爷您的曾孙，更是我跟昕眉的表外甥。我不该因为昕眉不小心踩坏轩轩的玩具，就迁怒小孩子。三表哥打我没有打错，我是活该被打。姥爷，我向您认错。”

顾歆臣一头磕在了地上，真是磕得砰砰响。

“歆臣，你身上还有伤，不要磕了，快起来。”袁昕眉眼泪哗哗地流着，一直拽着顾歆臣，“姥爷，歆臣他是不对，可他也是因为我啊。他是气不过一个下人就敢指着鼻子骂我，才动手教训那个死丫头的。轩轩是个小孩子，我老公怎么可能会真揍他。可是三表哥却把我老公打成了重伤，现在连走路都走不了！姥爷，三表哥根本就是公报私仇！他是故意打伤歆臣的！”

“指着鼻子骂你？表妹，你这话可要讲讲良心。”白锦冷笑一声，讥讽道，“当时可不止小薇一个人看到你踩坏了我儿子的玩具，连声对不起都没有，反而怪我儿子的玩具扭伤了你的脚。你把我儿子弄得哇哇大哭，小薇心疼我儿子，才说了两句，你老公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了小薇一巴掌。对呀，轩轩还是个孩子，他就要对我儿子动手，也狠抽我儿子一巴掌，我儿子的脖子都能被他抽断了！”

“本来看在表妹夫诚心认错的份儿上，我跟你表哥还想这事要不就这么算了，大概，表妹夫真是气急了。可表妹你是没觉得自己有一点儿错啊。这件事还真要再从头算算清楚了。老公，你觉得呢？”白锦抬头看向黎川，黎川沉声道：“你想怎么算，我帮你算。”

话音刚落，顾歆臣一巴掌打过去，袁昕眉就跌坐在地，她捂着脸，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错就是错了，你还要辩驳什么！是嫌脸丢得还不够！道歉！”顾歆臣呵斥道，袁昕眉捂着脸竟乖乖地跪在了顾歆臣一旁，低声说，“姥爷，我知道错了，您不要生气了。”

白锦瞧着只觉得稀奇，袁昕眉可是飞扬跋扈惯了，被顾歆臣打了一巴掌，不仅不闹，反而“懂事”起来……可见，顾歆臣已经把袁昕眉掌握得死死的。

“都给我闭嘴！”黎老爷子一声大喝，没人再敢说话了，这时，轩轩走到了黎老爷子身边，晃悠了一下拐杖，黎老爷子低头瞧着他。

“太爷爷，轩轩已经没有事了，太爷爷，你能不能不要再怪表姨和表姨夫了？”

轩轩的话让所有人都是动容，黎老爷子心中更是很受震动，他伸手摸着轩轩的脑袋：“你真的要让太爷爷原谅他们？”

轩轩很认真地点头：“表姨和表姨夫都是大人，我是个小孩子，小孩子不跟大人计较。”

黎老爷子瞧着轩轩，只觉得惊奇又欣慰，就是黎川小的时候，都不像他这么懂事聪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