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昕眉一摸看到自己满手是血,吓得又哇哇大叫起来。
黎川捡起了刀子,举着利刃朝着顾歆臣走去,顾歆臣见他就像没了神志的疯子一般,开始不断地后退。
“黎川!”白锦爬起来,懒腰抱住了他,“黎川,不要!”她用力将他往后拖,却被黎川带着往前拖!
“拉住他,快拉住他!”黎老爷子也感觉黎川像是入魔怔了,连忙去夺他手里的刀,“啪”的一声又给了他一巴掌,他才似有了反应,却站在那里死死盯着顾歆臣。
黎老爷子贯穿耳膜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你想干什么?!你想杀人吗?”
“黎川,不要!黎川,你冷静点儿!我求你冷静点儿!”白锦带着哭声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才将他眼中的疯狂忽然击碎。
刀子清脆地落在了地上。
“白锦,放开,我没事了。”黎川低沉地说道,白锦泪眼蒙眬地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才堪堪松开了手。
顾歆臣一眼看见落地的刀子,他想都不想又扑了过来,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黎川一脚狠狠地才在他的手上:“你还想拿刀来杀我?今天我就废了你!”
他对着顾歆臣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是真的往死里打啊,一拳接着一拳。
“歆臣!”袁昕眉跌跌撞撞地朝着顾歆臣爬去,却被黎老爷子拉住了手腕。
“姥爷,你放开我!歆臣!”袁昕眉撕心裂肺地叫着,但黎老爷子没有放开她。
在顾歆臣接二连三想对黎川行凶的时候,就已经踏破了他的底线。如何,顾歆臣都是一个外人,现在还是一个他看不上的人渣,而黎川如何都是他的孙子,他的心自然就偏向了黎川。
“黎川,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黎川那一拳一拳看得白锦触目惊心,她真怕他把顾歆臣打死了,等她终于又拉开黎川的时候,顾歆臣已经被打得蜷缩成了一团,脸都成了马蜂窝,留在地上的血迹不知道是被黎川打得吐了血,还是哪里流的血。
黎川喘着粗气,他又看见白锦那流了一手臂的鲜血,他弯身将她抱了起来。
“黎川!”
“去看大夫。”黎川抱着他大步离开。
袁昕眉这才挣脱了黎老爷子,又扑跪在顾歆臣身边,看到顾歆臣那副惨状,她的手和心都在颤抖:“歆臣,歆臣……”
黎老爷子就那么看着,不言不语,这时,羊叔才从外面进来:“董事长……”当他看到屋内的情景时,就露出“无比惊讶”的神色:“表小姐,顾先生……”
其实羊叔在去找袁昕眉时,在楼道里正好看见袁昕眉把徐咏欣推进水里,随后袁昕眉又被另一个男人推进水里。当瞧见黎川气势汹汹地进来时,他就知道又要“生乱子了”,但这“不占理”的架,他还是少劝的好,就一直在外徘徊没进来,瞧见黎川抱着白锦出来,白锦的右胳膊上满是血。他吓了一大跳,就赶紧进来了。
“带表小姐……”黎老爷子略沉吟,看顾歆臣的眼神闪过厌恶,但袁昕眉现在抱着顾歆臣哭得正凄惨,便话锋一转,“带他们都去看伤。”
“是。”
如今在身边的孙子、孙女、外孙女,已经没有一个能让他骄傲的了,就连他一直觉得善良、知书达理的外孙女现在都让他渐渐寒了心!
自从袁昕眉跟顾歆臣在一起之后,似乎就越来越不长脑子了,骄纵的性格、刁蛮大小姐的脾气、心狠手辣的一面都慢慢暴露了出来。为了一个贱男人就去割腕自杀,这种毫无自尊的事情竟然就是他一直疼爱有加的孙女干出来的!还有现在,只因为嫉恨白锦,就把人推下水,还将将闹出人命来!
袁昕眉最近的种种作为都让他太失望了,她根本没有继承她母亲的一点儿风采!他的外孙女会变成这样,是不是就因为她跟顾歆臣在一起?他现在才发觉,顾歆臣心术不正,一定是他把小眉带坏了!也带得心术不正了!
如此一想,黎老爷子更是不满顾歆臣了。由此也新加了一个目标,他现在不但要把黎川跟那个贱人搅黄,还要把顾歆臣从他外孙女身边赶走,让他外孙女重新变回他熟悉的那个单纯善良的样子,变回一个好女孩儿!
且不管黎老爷子现在是什么心态,医生给白锦处理伤口时,她似乎才感觉到疼似的。医生一边给她包扎,她另一手就一直扯着黎川的衣角,黎川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虽然是没说话,可那一身暴虐之气还未收尽,就连医生都频频看向他。
“没什么大事,过几天就好了。以后刀可要放好了。”因为白锦说是被没放好的刀砸下来割伤的,医生才如此叮嘱。
白锦将黎川拉到医生面前:“大夫,你也给他看看。”
因为他狂揍了顾歆臣太久,手都打肿了。衣服、脸上甚至沾着一些血迹,但因为白锦也流了血,没人会觉得那会是别人的血。白锦更担心他才骨折刚好的那只手臂。
大夫给他看了看,说没什么大事,白锦才放下心来。她跟黎川出来时,正看见顾歆臣躺在担架上,被医生护士推着疾走,袁昕眉肿着一张面目全非的脸跟着跑着。
黎川便又想去揍顾歆臣一顿,直想把他打死了事。只是他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白锦牢牢地攥住:“你已经把他打得半死了,今天已经够了。把他打死了,我们得不偿失。总有一天,所有的账,我们都会跟他们清算清楚。”
黎川依旧怒意难平,他根本不在意自己当时是不是会被扎伤,而是看到白锦受伤了。
顾歆臣敢伤他的女人,他一定让他死得透透的,就算做鬼也不敢再投胎做人!
“黎川……”白锦低声叫他,他又渐渐张开的气势又慢慢地收拢,他回头看她,她带着恳求地语气说:“今天就这样,好吗?”
顾歆臣是该死,可是却不能真的将他活活打死。这世上让人生不如死的办法有千百种,一时冲动地去报复,仇是报了,可是一生也就这么毁了。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句话,不值当。
黎川伸手摸向她的脸,将她拉入怀中。
白锦也搂紧他,拍着他的后背:“我只是受了点儿小伤。对我来说,你没事,就好。”
她感觉黎川终于渐渐放松下来,才说:“我们先去看看咏欣吧……”
徐咏欣依旧还没醒,白锦将她额前的长发拨到了一旁:“是我连累了咏欣,才让她又躺在了这里……”
她真的没想到袁昕眉已经这么丧心病狂了!早知道,那天就不该救她(袁昕眉),让她直接死了好了,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
“是我们连累了她。”黎川低声说道,“让她先好好休息吧,说不定她一会儿就醒了。”
白锦跟黎川出来,就看到了羊叔。
“三小少爷、三小夫人,徐小姐怎么样了?”羊叔问道,“董事长让我过来看望一下徐小姐的病情,她醒了吗?”
黎川没有说话,白锦道:“还没有,从抢救室里被推出来后,咏欣就一直还没醒。”
“我能看一眼徐小姐吗?”
白锦看了黎川一眼,点了下头,便引着羊叔进去。
羊叔亲眼看过徐咏欣的情况后,道:“徐小姐的情况,我会如实告诉董事长。如果有任何需要,三小夫人你就尽管吩咐吧。徐小姐会变成这样,我们黎家也有责任,董事长是不会推卸这部分责任的。”
“羊叔,能否从家里找个阿姨过来照顾她几天?咏欣的身世很可怜,她除了我们这几个朋友,连亲人都没有。看着她躺在这里,我跟黎川都很难受。但我们也不能一直在她身边照顾她。”白锦对羊叔说道。
“我一会儿马上给家里打个电话,让小徐过来照顾徐小姐吧?小徐老实,做事又认真勤快。”羊叔道。
白锦点头:“那就麻烦羊叔了。”
羊叔叹了一声,看了看门外:“三小夫人,还请你尽量劝着三小少爷一些。顾歆臣被他打断了五根肋骨,胳膊也断了一条。虽说人没死,但也被三小少爷折腾得半死了。这若是在黎家,三小少爷就是打残他,也没人敢说什么。但这是在医院,真要闹出点儿事来,董事长也包庇不了。我知道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三小少爷打他都没有错,可还是要注意地方和方式,被人抓住把柄就不好了。”
白锦微默:“谢谢您的提醒,我会劝着他点儿的,不再让他冲动。”
羊叔欣慰地点点头,还好白锦脑子还算清楚,知道轻重,不然,只会乱上添乱。
…………
一整天都像在打仗,弄得白锦有些疲惫了。
直到此时,她才发现江辰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想到江辰本来是来看病,却也被卷进了她跟袁昕眉的宿怨中,最后还是浑身湿漉漉地离开,她便有些内疚。
她给江辰打了个电话:“你胃好些了吗?”
“好多了,没那么痛了。”江辰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
“你走的时候怎么不打声招呼?”
“你们当时那么忙,我身体又有些不舒服,待在那儿只给你们添乱罢了。徐小姐怎么样了?醒了吗?”
白锦呼了一口气:“还没有。江辰,今天谢谢你了,本来你是来看病的,却让你跟着一起受累。”
“你跟我的关系,你还要跟我说谢谢吗?你自己也别太累着了。徐小姐不会有事的。”江辰宽慰她道。
白锦心中其实对江辰有些“失望”,她还以为江辰跟徐咏欣之间来电呢,结果他也并不是特别关心徐咏欣,否则也不会中途就离开了。抑或者,江辰是听说徐咏欣有病,所以被吓跑了?白锦立刻否定了这种想法,江辰这个人油滑,对人也仗义有情义。她当初一个人抚养轩轩的时候,他也没觉得自己多麻烦,还一次次主动来帮自己。
大概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吧。江辰那么会撩妹子,他见到徐咏欣也就是性子使然,而没有其他的想法。
白锦挂了电话,一杯热水就送到了眼前,黎川就坐在了她身边:“在给谁打电话?”
“江辰。”
黎川略屏色:“他回来了,你怎么没说过?”
白锦瞧着黎川的神色,黎川也转脸让她看:“怎么了?”
好吧,是她又多心了吧?
白锦一头靠在他肩膀上,搂着他的胳膊,如实说道:“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啊。”
“是因为你之前拿他做挡箭牌,觉得我会吃醋吗?”黎川轻声道,“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这话,真让白锦无力反驳,三爷诶,您都快掉醋缸里了……
“你当然不是了,是我小心眼儿了行了吧?”白锦只能顺毛捋,“江辰他是个好人,人虽然随性了点儿,可人品还不错,你跟他多相处相处就知道了。”
只怕,只是对他老婆“人品不错”吧……
黎川当然不会告诉白锦,江辰是个心机婊,他跟江辰之间硝烟弥漫,更不会告诉她,江辰喜欢她。
不管是什么样的情敌,他总能碾压得让他们永不见天日,就像如今躺在病床上都起不来的顾歆臣。
“他是你朋友,也就是我朋友,你怎么跟他相处,我也会怎么跟他相处。”黎川柔声道。
这话挑不出毛病,但白锦只感觉眉头一跳,又感觉不出哪里不对劲儿。
“老公,你最好了。”白锦看了看没人,便亲了黎川一下,又继续靠在他肩膀上。
这样的时光真好,有他在身边,岁月静好。
可她心里总有着几分不安。只要一想到黎川那时像失控了一般,任她如何叫喊,他都似乎听不到,执意要宰了顾歆臣,她就心有余悸。
那时的黎川真是太可怕了……
她再也不想见到他变成那副样子了……
…………
等小徐来了之后,白锦跟黎川才离开。
黎老爷子尚在医院,黎家却也不安宁,因为黎晶还未找到。
一回去,一直在屋子里“磨磨”的马晓珍就跑了出来,一看到白锦,两只眼都变成了斗鸡眼,恨不得立刻扑上来跟她斗一斗。
白锦现在没心思斗,便朝楼上走去。
马晓珍拉住黎川的手,脸上显出焦急:“阿川,你找到你妹妹了吗?”
“还没有消息。”
马晓珍颓唐地坐在沙发上,愁眉锁眼的样子:“你说这丫头到底去哪儿了?她的学校、朋友那里我都找过了、问过了,她根本没去学校,也没去找她朋友。还有成家小子那里,我也盯了一整天,也没见着你妹妹的动静。”忽然,马晓珍脸色一变,就从沙发上跳起,“阿川,你妹妹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她不会被人绑架了吧?或者遇上车祸了……”
黎川捏捏额头,拉住又慌张起来的母亲:“妈,你别在这里自己吓自己了。如果她被绑架,绑匪早就打来电话了。她一定在什么地方躲着,妈,你就别吓担心了,迟早能找到她,你信我。”
马晓珍这才又安静了一些,过后又说:“我再给你妹妹的同学打电话问问,说不定,她就藏在她同学那里,不让她同学告诉我们。”说完,马晓珍就急匆匆地走了。
黎川这才进来,白锦正脱着外套,黎川看她手不方便,便过来帮她脱。
“你妹妹是不是比你想的其实更聪明?瞧你妈急成了那样,她肯定所有的地方都找过了。”白锦说道,“你妹妹不是开着车走的,现在连车都找不到?”
“才一天,她有本事就躲一辈子都别回家。”黎川低头瞧着被他剥开的春光,肌肤细腻白嫩,肩膀圆润,长腿细腰,他的眼光便睃向了她。
白锦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她忽然伸手搂住他的腰,往前一拉:“三爷,你在干什么?”
“干我想干的事情。”嫣红的唇,精致的脸庞就在眼前,他刚想下嘴,唇上便是一片炙热。
白锦吻住了他。
我与郎君解衣衫,芙蓉帐暖度春宵。轻拢慢捻抹复挑,从此君王不早朝。
黎川搂住了她的腰身,也炙热地吻着她,很快,屋内升起了一片粉红色。
白锦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时,黎川已经不在床上了。她爬起来下床出来后,马晓珍依旧一个人坐在那里。
马晓珍听到脚步声,就抬起头,于是,白锦再次看到了斗鸡眼。
白锦依旧没有理会,朝外走去。
“晶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弟弟没完!我会让我儿子抽了他的筋!”马晓珍忽然就冲白锦开炮了。
大概是憋得久了,无处发泄,于是白锦又成了垃圾桶。
白锦一脸淡然:“婆婆,你怎么还这么仁慈?光抽筋哪够?得抽皮扒骨才能让他长记性。或者,你让人把他打到再也不敢接近晶晶了,这才是万全之策。”
“你……你……”马晓珍气得够呛,没想到白锦真的这么“冷血无情”!她还想着白锦要是敢替成家小子说一句话,她就扑上去扬她这个婆婆神威!可却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有反应。
“成家早就跟我没干系了。所以,你婆婆想怎么对付成跃,跟我都没关系。你要是闲得发慌,想找人吵架,我可以陪你,保证让婆婆你满意一百分。”白锦继续不紧不慢道,目光就变得有些凌厉。
马晓珍就有点儿怂了,她如今哪里是白锦的吵架对手?结果气不死白锦,她自己反倒可能被气死。
见马晓珍不再没事找抽,白锦就施施然地走了,剩下马晓珍又开始磨牙切齿,对白锦各种诅咒。一会儿又发觉,自己是在诅咒儿子和孙子,连忙拍拍嘴……总之,是又“忙”了。
黎川不知道去哪里,白锦又去了地下室的储藏室。
储藏室里已经重新规整了起来,那几个书架都被叠落到了一起,东西也是乱七八糟地放着。至于那架让简婷“流产”的梯子也被丢在了一个角落里,无人问津。
白锦环视整个储藏间,她又去晃动了一下书架,太笨重了,根本就动不起来。
想起那夜她跟黎川险些被砸死在这里,她心中的疑窦加大。
那夜若不是事故,就是有人故意推倒了书架。这个人是不是跟锯断了那架木梯的人是同一个人?这人又是谁?
可疑的人实在太多,但可以刨除黎老爷子跟马晓珍。那时,顾歆臣还没滚出黎家。黎大伯、黎二伯、黎四伯两口当时都回去。那么,是顾歆臣或者袁昕眉?抑或,他们在这个家里安排的人?!
倏然之间,白锦只感觉有一道冰冷的视线让她后脊梁一阵发凉。
“谁?!”
空旷的储藏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
白锦轻手轻脚地朝着储藏间的那扇小门而去,她伸出手指轻轻推开了那扇门,入眼的是依旧是满屋的钟表,那座大钟依旧稳如泰山地走着。
没有一个人。
错觉吧?
如今这个家里,也只有她跟黎川、马晓珍在家,根本再无他人。
也许是她草木皆兵了。
她上次只跟冯培来过这里一次,还未曾一个人进来过。
壁钟、闹钟、座钟、机械钟、石英钟、复古齿轮钟表……真真是个钟表的世界。所有的时针和分针都指向十点。
她不知道冯培为什么一定要把所有的钟都要调整成十点这个时间点,它对冯培来说应该是有着什么特殊的意义。
每一个人都有秘密,但她却不是一个好奇的人,所以没问过。
并没什么特别的地方,白锦左右看了一番,便离开了。她却不知,在她走后,从储藏间里露出一道冰冷阴鸷的眼睛正幽幽地盯着她,如同恶魔之眼一般的可怕。
到了下午的时候,一直在医院跟着黎老爷子陪着袁昕眉的羊叔打来电话说,徐咏欣醒了。白锦因为有伤在身,黎川就让她在家休息,他自己去看徐咏欣了。她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徐咏欣,只说声对不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