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川如果真的想刺激白锦,最好的方式,不是当面告诉她吗?这才符合他的个性啊。他那个人从来都是,让他过不好的人,他会让那个人更过不好。尤其是,白锦。
而且,他之前曾跟徐咏欣见过面,徐咏欣对她跟黎川的关系、结婚的事情,一句都没提过。如果徐咏欣真跟黎川是未婚夫妻关系,这件事放在谁身上,都要提一下的吧?可如此重要的事,徐咏欣没说过,黎家更是没提过。以黎川的母亲马晓珍的个性,会不提?或者会同意儿子娶一个有心脏病的女人?
似乎,这件事,除了白锦,没人“知道”……
哦,对,江辰“知道”。若不是他说了那番话,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还有这么多精彩的八卦。
他脑子里高速地运转着,却也沉默着。
他沉默了,白锦也沉默了。
她不在乎他跟徐咏欣上过床了,如果他回来还要跟徐咏欣在一起,她抢也要把他抢回来。
皇甫旭看着白锦,他无法想象,当她看到黎川跟徐咏欣上床,知道他们要结婚时,她会有多痛苦。这些事究竟是真的,还是……
现在只有当事人才知道真相,想要揭开真相,就一定要找到黎川。
如果按照白锦所说,那徐咏欣的话都是不可信的,唯一能相信的,也只有黎川自己说出来的话。
皇甫旭虽然跟徐咏欣不太熟,但徐咏欣给他的感觉是心地善良的。他也看得出徐咏欣喜欢黎川,可这种喜欢又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她的喜欢是隐忍的,默默的,跟他很像。所以黎川始终后,他能想象到徐咏欣又是多么的痛苦。只是白锦的话,却完全颠覆了他对徐咏欣的印象。
徐咏欣难道……
皇甫旭按下心中的种种推测,婉转说道:“你只是听他跟徐咏欣这么说的,我觉得,等找到他,你还是亲口问一问他,他是不是真的要跟徐咏欣结婚。”
皇甫旭离开,白锦一个人又是坐立不安。
虽然皇甫旭让她等消息,但她哪里等得下去,她又跑去了远际大厦,拿着黎川的照片问前台是否见过这样一个人,前台却直摇头。没有得到任何结果,她垂头丧气地回了家,打开门就看见秦以涵敷着面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你回来了?”
“嗯。”白锦坐在了她身边,拿过了抱枕抱着,眼神呆滞地看着电视屏幕。
秦以涵瞧瞧她,推了她一下:“你怎么了?怎么又是这副死样子?”而后,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啊,对了,我今天出去采访,遇到一个女人,她长得跟你可像了。我当时差点儿认错了,我还以为那就是你呢。”
说着,秦以涵又用手压了压脸上的面膜。
白锦听到秦以涵的话,却僵住了,她慢慢直起身子,一把将秦以涵抓了过来:“你说像我的那个女人她在哪儿?叫什么?”
白锦的怪异让秦以涵微愣。
“你快说啊。”
秦以涵见她如此急切才道:“我不知道她叫什么,我当时撞到了她,看她跟你长得挺像的,我就留意了一下,我听有个人叫她‘伊小姐’……”
姓伊……
伊涵诺……
白锦几乎立刻就肯定了秦以涵见到的这个长得跟她很像的女人,就是徐咏欣说的黎川的大学女友——伊涵诺!
黎川一定跟她在一起!
若是之前听江辰说黎川可能跟徐咏欣在一起,她还有所怀疑,那么,她现在就是肯定了!
黎川跟他大学女友,跟那个真品在一起……
可她已经不在乎那么多了,她现在只想见他一面……
“你在哪里遇见的她?”白锦又连忙问。
“五马公园附近。”秦以涵回想着,又问白锦,“她是你认识的人?她不会是你姐姐吧?不对啊,你没姐吧?”
伊涵诺出现了,黎川一定在九原!他是真的回来了……
“黎川回来了……”白锦看着一处,喃喃道。
“什么?”秦以涵一愣,“你说什么?黎……黎川回来了?你见到他了?”
“他回来了,他跟伊涵诺在一起。”她似是呓语着。
“伊涵诺?伊涵诺又是谁?我白天碰到的那个跟你很像的女人?”秦以涵一下就站了起来,不可思议地问道。
可是这个伊涵诺到底是谁?黎川为什么跟她在一起?为什么白锦会跟她长得那么像?很多疑惑像是气泡一般地冒出来,让秦以涵百思不得其解。接着,她看着白锦噌地站起,就往外走,她一把拉住她:“你去哪儿?”
“我要去五马公园。”
“你疯了?这都几点了?再说,我是白天遇到的她,她早就走了,你去哪里找她?”秦以涵说道,“黎川呢,那你见到他没有?跟他说话了没有?”
“他跟伊涵诺在一起,找到伊涵诺,我就能找到他。”白锦目光坚定。
秦以涵一听皱了眉:“你没有见到他?他没回黎家吗?”
“伊涵诺,你还记得她有什么特征,你都告诉我,我一定要找她!”白锦又连忙说道。
秦以涵看着她,只觉得又像看到了得知黎川失踪时的她。
似乎,她的世界里,除了那个人,什么都没了。
只要找到伊涵诺,就能找到黎川,白锦几乎已经肯定是真的,她给皇甫旭打了电话。
“伊涵诺?”皇甫旭听到这个名字,略感耳熟,只是想不起在哪里听说过。
白锦站在阳台处,一只手攥着手臂:“对,她叫伊涵诺,她是黎川的大学女友。以涵说她白天在五马公园那里碰见了她。皇甫旭,你一定要帮我把她打听出来。我想,她一定知道黎川的消息。”
“没问题,你等我消息。”皇甫旭挂了电话,回到屋内,瞅向在沙发上喝酒的暮泽:“伊涵诺,你知道这个人吗?”
“黎川的大学女友?”暮泽微怔。
“你知道?”
“之前听人提过一嘴。”暮泽回道,“这个人怎么了?”
“她现在在九原,可能知道黎川的下落,你帮着打听一下,我明天就要消息。”
“谁告诉你的?”暮泽立刻就猜了出来,“白锦?”
“明天。”皇甫旭加重语气。
暮泽感到从头到脚这件事就有些不太靠谱:“这不会是她的捕风捉影吧?黎家找了川那么久,也没有消息。如果川真的回九原了,为什么黎家没有得到消息?九原可是黎家的地盘。还有,她会不会认错了?只看到半张侧脸就认为是川,这也太草率了,可能只是长得像而已呢?她可能是太想出他来了……”
“你帮不帮忙吧?”皇甫旭直接丢出一句话。
暮泽摸摸寸头:“黎川也是我跟你的朋友,我怎么能不帮忙?但是九原也不小啊,你让我明天就把这个伊涵诺给你找出来,我可能没这么快查到。”
“两天。你不行,我就去找别人。”
“你找谁?”
“反正比你靠谱的人很多。”
暮泽瞧着他:“你这么费尽心力帮她,因为她一个电话广告都搞砸了,她知道吗?”
“这不需要她知道。”皇甫旭打开一罐酒喝了一口,“我愿意的。”
就像今天她对江辰说的,够不够都是她愿意的,现在,他也是愿意的。如果只那么看着她痛苦,他会更难受。
“你跟她,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暮泽感叹道,他起身,“得,我现在就去打听。但是,如果黎川他回来了,他为什么不回家?”
几乎所有人都有这个疑问。
如果白锦看到的真的是黎川,那为何黎川不回家呢?这根本说不通啊。
暮泽感觉,白锦极有可能是看错了。
第二天周日,秦以涵爬起来去找白锦时,却发现房间内空空如也。秦以涵心中道了一声,她又犯魔怔了!她肯定去五马公园了!
秦以涵猜得没错,白锦确实去了五马公园。
虽已是四月下旬,但早晨起来依旧有些冷。一些老头老太走进公园里锻炼,而白锦就站在了公园外。她不知道还能不能碰到伊涵诺,可是,只要有一点儿希望,她就不想放弃。
十点,太阳升了起来,微风吹佛,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草地上已经开始返绿,新生的生命顶破土层冒了出来。
她已经在这里站了好几个小时了,腿早已酸麻,看她还是探着脖子看着,期望能有那万分之一的幸运。
公园的对面是一家快餐店,明亮的玻璃映射着阳光,颇是刺眼。白锦有些心浮气躁了,她又看向那里。恍然间,那里多了一个人。
他坐在轮椅上,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披风,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不经意间,他也转了头。
目光似乎穿过玻璃、马路,与她相望。
白锦一下就愣住了,她感觉血液都凝固了。
那张面孔,时而霸道,时而高冷,时而愤怒,时而微笑,每一种神情,她都能记得很牢。
无数个夜里,都是这张脸在她耳边呢喃,说着让她羞窘的话、感动的话、心痛的话……
黎川。
她怔怔地望着他。
他却似没有看到她一般,转了头,转动着轮椅离开。
不要走!不要走!
白锦也不管什么红绿灯,直接从奔流不息的马路上跑了过去。她一口气跑到了快餐店前,他正好出来。
她的步子猛然顿住,呆呆地望着他。
他微低着头,帽子遮盖了他的容颜,让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白锦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痴痴地看着他,忘记了反应。
“小诺,走了。”他淡淡开口,自始至终都没看她一眼。
被称为“小诺”的女子转头看着白锦,神情一下就怔住了,一直在盯着她看。
白锦抬眸与她相视,似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比起夏尔若、简婷,她们更像是一对双胞胎。
“小诺!”他不耐烦地又叫了一声。
“哦,马上走。”伊涵诺才回过神儿来,又看了看她,才推着他离开。
白锦只觉站在一片冰冷中,他离自己越来越远。
“黎川!”她大喊了一声,声音惊得快餐店里的人都抬头看她。
伊涵诺停住脚步也回头看她,可他却没有回头一次。
她站在阳光下,嘴唇发着抖。
“小诺。”他又出声,伊涵诺才回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冷若冰霜的男人,她微垂眸,推着他离开。
“你还要扔下我多久!”她厮声大喊,声音里带着哽咽。伊涵诺的脚步又停了,只是这次只停了一会儿,又推着他走了。
“黎川!”她撕心裂肺的声音犹如钟声一般传来,听着让人悲切。
快餐店外有车等着,司机下了车,看样子是要扶他上车了。
她噙着泪望着他,几步跑了过去,一把就挡在了轮椅前,她扶着两边的扶手,逼视着他:“我在问你话,你聋了吗?你还想丢下我多久?”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她,眼神冰冷,吐出三个字:“你是谁?”
你是谁?!
你是谁……
她扣紧了轮椅,只感到怒极了:“你在问我,我是谁?”
“我不叫黎川,我叫大凡,你认错人了。你再不让开,我就报警了。”他眼神平静无波,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大凡?”她笑了,盯着他,“你怎么不叫狗剩呢?”
他眼底冷色更甚,对伊涵诺道:“小诺,你还愣着干什么,报警!”
伊涵诺连忙将白锦拉到一边,又上下打量了她许久,才道:“这位小姐,你真的认错人了,他是我朋友大凡,不是你说的什么黎川,你还是请离开吧。”
“伊涵诺。”白锦盯着她叫出她的名字,伊涵诺一愣:“我就是叫伊涵诺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们……不认识吧?”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白锦盯着黎川,“如果你不是他,为什么要找她?”
他脸色更冷:“小诺,你还不报警!”
“你们先把凡先生扶到车里去。”伊涵诺只觉头有点儿大了,司机闻言将他扶了上去,车门立刻就关上了。
白锦又要上前,伊涵诺拦住她:“小姐,我想你真的是认错人了。”
白锦只盯着黎川不放:“你回来,就是为了说一声不认识我吗?黎川,你这个懦夫!你忘了你妹妹是因为我才变傻的吗?你忘了是因为我才让你不像个人一样活着!你不说一辈子恨我吗?永远都不会原谅我吗?这就是你对我恨?这就是你说的不原谅?你像个乌龟一样躲了这么久,现在连头都不敢伸了?!连我你也不敢认了?!你怎么变得这么没用!”
可是不管她如何骂,车内的那个人都没有一点儿反应。
“小姐,请你冷静点儿。”伊涵诺将她拉倒一旁,“我这个朋友之前一直生活在国外,才刚回国,所以他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你确实认错人了。”
“你怎么不说你生活在火星上?”白锦又直接对着车内发难。
伊涵诺没忍住“扑哧”了一声,她用力绷住唇角:“这个你放心,他一直都生活在地球上,并不是外星人。”随后她咳嗽一声,正色道,“小姐,还是请你不要闹了,不然,我只能报警了。如果你还是觉得我这位朋友是你要找的人,你可以来找我,我会跟你证明你真的是找错了。”
伊涵诺直接上了车,她坐在黎川身旁,又转头望着白锦,才吩咐司机开车离开。
白锦站在那里,看着车渐渐离开视线,眼前又渐渐模糊。
她抹掉泪。
黎川,我看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伊涵诺刚走,白锦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皇甫旭。
“白锦,伊涵诺我已经打听到了。”
白锦握紧手机:“我刚才看到了她了,还有……黎川。”
“你在哪里看到的他们?”皇甫旭急忙问。
“他说他不认识我……”白锦略顿,“你告诉我,伊涵诺住在哪里?我要去找他。”
“我现在就过去……”皇甫旭道,却被白锦拒绝了,“不用,我自己可以去见他。”
皇甫旭那边略沉默,道:“我把地址发过去,有事你给我打电话。”
皇甫旭将地址发了过来,白锦看了一眼,便合上了手机。
九原郊外,白锦从来不知道这里还有如此一个豪宅。她下了出租车,望着这里。隐隐能看到露在外面的房子,但并不是常见的那种别墅,更像是欧洲庄园式的房子,整体成灰色,犹如用一块大石头雕刻而成,一扇同色的灰色大门关得严严实实,看不到里面的任何东西。
白锦走上前,拍了拍门,很快,从里面走出一个中年男人,看到白锦就是一愣,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许久才开口问:“这位小姐,你找谁?”
“我找伊小姐,请您跟她说,我们刚刚在快餐店前见过。”
“请您稍等。”
门闭,不久中年男人又打开了门:“小姐,您请进,大小姐正在客厅等您。”
白锦跟着中年男人往前走去,大约是她跟伊涵诺长得太像,那中年男人不时打量她,咕哝一句:“真像……”
白锦也像没听见一样。
从外面看整座房子就很大气庄严,进来后,那种庄严更是浓厚。
走过长长的路,便进了客厅,但并没有看见伊涵诺的身影,中年男人也探着头看的时候,白锦的手忽然被人拉住了,她吓了一跳,转头便看见伊涵诺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你来了?进来坐。”
白锦对伊涵诺的“热情”感到有些不舒服,她抽离了手,客气而疏离道:“伊小姐,我想见见黎川……”随后又改口道,“我想见见凡先生。”
“大凡他去休息了,其实他不知道你要来的。他要是知道你来了,估计又要我报警了。”伊涵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你请坐吧,或许,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答案。”
白锦依言坐下,中年男人端了两杯茶来,之后便退下了。
伊涵诺拄着下巴侧头盯着白锦:“你有没有发现,我们长得很像?看到你,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照镜子。”
白锦看着对面那张脸,心中便又像被刺了一般。
她就是伊涵诺,黎川忘不了的大学女友,黎川找了那么多替身,包括她在内的“正牌货”。
她忽略心中的不舒服感觉:“伊小姐,咱们也不用打哑谜了,我是黎川的前妻白锦,我知道你是他的前女友,而他就是黎川。如果我连他都认不出来,我跟他就是白结婚了。请你让我单独见见他,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
伊涵诺还是盯着白锦的脸看,忽然问:“锦锦,我们长得这么像,你说我们会不会是走失的双胞胎姐妹啊?”
“我没有双胞胎姐妹。”白锦冷色道。
她想起了徐咏欣,徐咏欣那时也跟她称姐妹,说她们怎么投缘,结果徐咏欣反过来就给她一刀。何况眼前这个不知底细的伊涵诺!
从见到这个女人开始,白锦就保持着客气,也保持着忍耐与戒备。可这个女人知道她是黎川的前妻后,居然还问她,她们是不是走失的双胞胎姐妹?白锦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只能升起警戒心。毕竟,从一开始见到她时,就有些奇怪。
她似乎跟夏尔若、简婷都不一样,而且还主动让自己来找她。白锦一时心急,就来了,此时心中才惊觉,伊涵诺让她过来,是要告诉她,她(伊涵诺)与黎川的关系,让她不要再来找黎川?还是跟夏尔若、简婷一样,想要在黎川面前设计陷害她?
其实,从一开始,伊涵诺就知道她是谁了吧,却还装作不知。而这种伪装的痕迹太明显了,她也没心情跟她(伊涵诺)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便直截了当地揭破了。
伊涵诺看她冷淡的样子,才坐正搓着手指道:“大凡说他是大凡,对我来说,他就是大凡,而不是黎川。黎川确实是我的前男友,我跟他在大学的时候曾经交往过一段时间,但他这个人冷酷又无趣,还不如大凡有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