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即警觉起来，这种飞蛾嗡嗡声，只有陈俊风带着的妖蛾才能发出来。我从火中抽出一只火把，叫道：“陈俊风，你个王八蛋，你是不是看上小爷的宝虫了呢？”

果不其然，两只妖蛾子停在三米开外，翅膀扇动。山风呼呼地吹，并没有陈俊风的身影。就在这时，两只妖蛾忽然加速，直接朝篝火扑来。

妖蛾身上的粉末对人体不好，我本能地边上跳跃躲闪。飞蛾扑火，身子落到篝火中，只听到嘭嘭两声，妖蛾在火堆之中炸开。

一股白色烟雾猛地炸起来，更有一股异香从火中直冲九霄。我心想不好，乘着烟雾还没有散开，把放在石头上的罐子和土卵一卷，单手提在手上。

异香散开，我连了几步，但还是吸了两口，脑袋隐隐有些发胀，随即一咬牙，往上方向跳去，避免那白烟朝我飞来。

“妈了个巴子的。陈俊风你个王八蛋！”我破口大骂，“你敢用这种阴招对付我。”

我要是睡在山洞里，闻到这异香，保不齐睡得跟死猪一样。等我酣睡之后，陈俊风再动手盗走我的蛊虫。他没有得到七色蛊，肯定想从我身上找回来。

我想清楚个中缘由，恨得牙痒痒。

我思索片刻，索性将计就计，假装昏睡过去。我等到浓烟和异香散掉，回到山洞里，抱着罐子，假装睡了过去。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我胸口三尸蛇蛊的那个罐子，传出微弱的动静。我一下子警觉过去，心想，陈俊风进山洞偷虫子了。

轻微的脚步声靠近，有微微“咔咔”的声音，像人关节摩擦发出来的。空气中传来一股淡淡的尸气，和萦绕在山洞的尸气完全不一样。有尸气的话，那就是僵尸，我暗暗一惊，难道不是陈俊风，可刚才明明是他放出来的妖蛾啊。

我已经感觉到那脚步声就在我背后两三米处，一颗心悬在空中。忽然，一只黑手朝我抓了过来。我身子朝里面一滚，应声跳了起来。

“你是谁！”我大声喝道。

洞内光线幽暗，看不清楚来人的模样，只觉得来人身材高大，一身破烂灰衣，身上不断有尸气涌出来，肯定是一只僵尸。

我忽然跳起，那僵尸也是一惊，也后退了两步，支支吾吾地叫了两声，尸气直冲我而来。

我猛地发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尸气，就是昨晚在那片林子，感觉到的迥异尸气。

我大声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着我？”

这里是茶花峒，距离昨晚那片树林，隔着几十里山路，同样尸气出现又在这里，只能说明一个可能：这只僵尸一直跟着我。

那僵尸嗷嗷地叫了两声，又往后退了两步，似乎想化解我的警惕性，表示自己并不想伤害我，双手焦急地比划着。

我见过的僵尸中，唯有萧天刑和朱仙儿可以说话，大多数都无能说话，只能用手比划。眼前这只灰衣僵尸，也没有办法表达意思。

我道：“咱们到外面去说话。”

洞内逼仄促狭，万一灰衣僵尸发飙，出了山洞，也要跑一些。

灰衣僵尸能听懂我的话，欢快地走出山洞，关节处，发出咔咔的声音。

我跟着出了山洞，月光下灰衣僵尸模样显露出来，他灰衣破烂不堪，双手干煸，脸上的肉也深深陷下去，几乎是一张薄薄的皮肤，包裹着骨头架子。

准确地说，他不像是一只僵尸，而是一个骷髅人，眼窝里的眼珠子也缩水了一般，只有蚕豆那么大一点。

我昨天才听麻火心讲过僵尸的分类，但麻火心却没有提过会有骷髅一样的僵尸。如果不是见惯了行尸，第一次看清楚骷髅人，我可能要瘫痪在地上。

我好奇地问道：“你到底是谁啊，找我干什么呢？需要我帮忙吗？”

灰衣骷髅人摇摇头，刚挥动手臂，骤然之间，脑袋猛地转动，咔咔一声，身子跳跃，猛地往十多米外跑去。那是一片杂草从，寒霜来临，都耷拉了地面。

灰衣骷髅人朝草丛跑去，只见一个身影跳了起来，慌不择路地朝前跑去。那身影跑出几步，我便认了出来，正是陈俊风。

陈俊风一边跑一边放出黑包里的妖蛾，可骷髅人根本不怕妖蛾，眨眼睛追上了陈俊风，单手一提，就把陈俊风给提了起来。

陈俊风嚎啕大叫：“你干嘛，不要喝我的血。我年纪大了，喝我的血没有用，你喝那小朋友的血！”

灰衣骷髅人提着陈俊风，折返会来，伸手就把陈俊风给扔了出去。陈俊风摔了个狗吃屎，脑袋蹭在地面上，露出个血印子。

陈俊风叫道：“萧兄弟，救我，求你救我。”

灰皮骷髅人关节咔咔作响，连踢了几脚陈俊风，伸手指着我，又指着陈俊风。看骷髅人的意思，是把陈俊风交给我处理。

我笑道：“陈俊风，我和郭泥算是同辈。你不要称呼我兄弟。小爷瞧不上你这样的人，你也别想当我叔。你放五彩妖蛾，不就是想偷我的蛊虫、窃走我的土卵吗？”

陈俊风带着哭腔说：“萧兄……萧大哥，我不是来偷东西的，只是两只妖蛾自己跑出来了，我担心不过，就追了出来。没想到闹了这么大的误会。”

我暗骂了一声厚颜无耻，道：“你这张嘴可真能说。不过再能说，也不能把黑说成白。我只问一句，你这条命值不值钱？”

陈俊风捣蒜般地点头：“值……”又拨浪鼓般地摇头，哭丧地说：“不值钱，不值钱，就是贱命一条。”

我笑道：“如果是贱命一条，那我让骷髅僵尸，扭断你脖子，丢到山里喂野狗。”

陈俊风连忙改口，道：“值钱，很值钱。”

“值钱就好，今天我饶你一命。”我说道，“不过你欠我一笔钱，等我要用钱的时候，自然会去找你要。你要是答应我呢，就滚蛋。要是不答应，就等着喂野狗吧。”

陈俊风一咬牙，道：“萧大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陈俊风多谢你高抬贵手。只希望这笔钱不要太大。我……”

我道：“你放心，我不是个贪心之人！你要是不承认，我自有办法对付你。”

灰衣骷髅人双手举起陈俊风。陈俊风一百多斤的身子，跃过骷髅人的头顶。随即，骷髅人将陈俊风直接扔了出去。

陈俊风右手先磕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滚了几米，快速站了起来，捂着右手，就朝茶花峒跑去，跟条丧家之犬一样。

“僵尸大哥……骷髅大哥，前辈……”我一连换了几个称呼，“现在没人了，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吗？”

灰衣骷髅人摇摇头，用手指着我，又指着自己，双手快速地挥动。

我摇头说：“我真的搞不清楚你要表达什么。我也是刚来苗疆，咱们之前根本就没有见过面。你到底要干什么啊？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说出这句话，我整个人彻底地愣住了。

先是萧天刑，后来是陈俊风，再到郭泥从一张老照片上，都说我看起来眼熟。难不成这个灰衣骷髅人，也是觉得我眼熟，所以才跟着我的。

灰衣骷髅人一会指着我，又指着自己，然后咔咔地走动，围着我转了几圈，一双小眼睛看着我，身上的尸气收敛，似乎充满了期待。

他把这一系列动作，反反复复做了好几遍，我身边的泥土都被踩结实了。

我皱眉思索许久，尝试着问道：“骷髅前辈，你是说，你以后跟在我身边，保护我，是这个意思吗？”我猜测他围着我转圈，应该是保护我的意思。

骷髅人跳了起来，双手拍巴掌，不断地点头，显得格外高兴。

竟然被我猜中了。

我抓了抓脑袋，有些头大，身边跟着个骷髅人有什么用，我又不去山林里抓僵尸，我又不学习赶尸镇尸秘术，带着一只骷髅人有什么用呢。

再说了，我可能不是骷髅人要找的那个人，把他留在身边，耽误了他的事情，我也于心不忍。

我道：“骷髅前辈，我可能只是和某人很相像。你留在我身边保护我，会耽误了您的时间。所以呢，我还是希望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萧昆仑不需要您的保护。我师父给我留了一只厉害的蛊虫！”

“昆……仑……昆仑……昆……”灰衣骷髅人张口发出激动的声音，声音像是从腹部发出来的一声，非常地低沉，除了这两个字外，却说出去其他多余的字眼。

难道他知道我的名字，抑或是听过我的名字！我陷入了沉思之中，来回踱步，抬头看了一眼灰衣骷髅人，道：“骷髅前辈，去留是你的自由！你暂且留在我身边，反正山洞很大，多一个人也不算多。日后，你要走，也随你便，你想走就走。我不会强留你的。”

骷髅人忽地跑上前，双手将我抱起来，他力气很大，轻易就把我抱了起来，双手关节咔咔作响，轻而易举地把我举了起来。

“昆……仑，我……教你……蛊术……”骷髅人发出几个零星的词汇。

我被骷髅人举起来，高高地看着他，脑海中涌现出一股熟悉的感觉，好像很小很小的时候，见他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