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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三章、相似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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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兰衣接着说:“可现在我只能任由陈俊风胡来。”顿了一下,语调随即一变:“所以,你要敢乱来,我也会让你尸骨无存。在死之前,先受尽七七四十九天折磨!说四十九天,一天都不会少。”

我不由地打了一寒颤,赶紧说:“老夫人,我萧昆仑不是那样的人。”

刀兰衣走得并不算太快,最终停在一间矮屋子前,道:“这间矮房子,是你师父黑摩云住的地方。我看你身上背着的祥云黑袋,就知道你没有说假话,你的确是黑摩云的徒弟。”

我站在矮房子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门窗布满了蜘蛛网,早已是人去楼空,无法想象当年的场景。

我好奇地问:“老夫人,我师父黑摩云是怎么来到侗寨的呢?”

刀兰衣指着门口的石凳子,我扶着她坐过去。

刀兰衣说道:“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那年下了很大很大的雪,一个游方的道士,抱来了一个孩子,来到了侗寨。当时天气寒冷,道士告诉我们,他在野外捡到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可是他没有办法把孩子养在身边,希望我们能收留孩子。他愿意承担孩子的抚养费,每年会把钱送来。”

我心想,看来黑袍鬼父真的是个道士,有可能来自茅山。他说起师父小时候的事情,和刀兰衣表述是一致的。

我不由地点头:“后来呢?”

刀兰衣道:“当时我夫君,就是郭泥的外公见孩子可怜,就答应了那游方道士,还给你师父取名黑摩云。”

我又问:“后来呢?”

刀兰衣浑浊的眼神看着远方,说:“当时侗寨里有一户无儿无女的老夫妇,愿意养大黑摩云。那游方道士,倒也信守承诺,每年都会来一次,送来钱财,足够老夫妇赡养一个孩子。”

我看着矮小的房屋,脑海想象一对老夫妇,辛苦地照顾一个孩子,忙碌而充满欢乐。

我又问:“那对老夫妇对我师父怎样?”

刀兰衣道:“他们把黑摩云当成手心的宝。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你师父七岁那年,一场大风雪席卷了竹海,那年冬天格外地寒冷,照顾他的老夫妇,没有熬过那个冬天。从那以后,他便一个人生活在这里。”

我是第一次听到师父的童年,不由地感触颇深。

我想,师父和我一样也熬过漫长而孤寂的童年。在这间矮小的房屋里,渴望长大,渴望摆脱孤独的命运。

可能是他从我身上,发现他自己的影子,心有所动,没有执行黑袍鬼父的命令。

我眼中的泪水,不由地落了下来。

刀兰衣接着说:“后来,游方道士来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黑摩云越发聪明,性子也野了起来。我夫君本打算把三尸蛇蛊的养法传给他。但是他并非是纯正的侗家人。这件事情,才作罢。”

我不由地一惊:“那我师父,怎么会养三尸蛇蛊呢?”

刀兰衣摇头说:“黑摩云很聪明,有可能他自己悟到了饲养的方法。而且那个游方道士,也有些本领。每年夏季,山林里布满毒虫,他能轻松穿越,也绝非等闲之辈。后来,你师父遇到了蛊仙人。”

刀兰衣并不惊讶我师父会炼制三尸蛇蛊。

在她看来,我师父聪明,有游方道士教导他,再加上蛊仙人,养一只三尸蛇蛊,算不上难事。

我又问:“那我师父是怎样的一个人?”

刀兰衣沉默了片刻,说道:“很难下结论。他总是很不安,有时候会助人为乐,有时候会调皮捣乱。每天都用不完的精力。侗寨的人并不太喜欢他。十三岁,他便离开了侗寨,跟蛊仙人走了。”

我心中生出诸多感慨,师父黑摩云在侗寨的日子,和我在罗家村比较相似。

那个时候我做什么都随自己的心情,有时候帮人,喜欢大家关注我。有时候又对付那些骂我的人,到他们的菜园子里搞破坏。

我不禁地问:“有没有骂我师父,是贱种、野种和邪神附体之类的话。”

刀兰衣想了想,摇头说:“这倒没有。毕竟黑摩云是我夫君点头手下的,谁敢言语乱嚼舌头,是会受到惩罚的。”

我暗暗松一口气,师父的童年比我稍稍要好一点。

我又问:“三年前,我师父的尸身,是怎么回到侗寨的呢?”

刀兰衣说:“那老道士带你师父来的,他说你师父还有心愿没有实现,让我把六角楼的阁楼借给他,放在那阁楼的黑漆棺材上。”

我问:“你没有阻止他吗?养尸,可是违背天道的。”

刀兰衣眉毛一挑,有些不悦地说:“心愿未了,大仇未报,变成僵尸有何不可!这天下哪有那么多天道,你咋不说地道呢。年轻人,这个世界,很多规则是约束好人的,坏人从来不遵守规则的,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

我心想,刀兰衣生活在侗寨中,接触行尸、僵尸还有各种蛊虫,她的世界观与我不一样,对于养尸这种事情,她觉得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没有与她再争下去。

我道:“是我大惊小怪了。我入寨子的时候,遇到那蚂蚁屋。食肉蚂蚁是侗寨的虫子吗?”

刀兰衣起身道:“哈哈,原来你想要食肉蚂蚁,没问题,只要你和郭泥成婚,我就把蚁后交给你,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刀兰衣完全误会我的意思,我只不过想弄清楚白衣鬼王,为什么可以使用侗寨的食肉蚂蚁。转念一想,或许与黑袍鬼父有关系吧,再多问下,说不定她真把食肉蚂蚁给我。

我可不想驱使这种可怕邪恶的蚂蚁。

月色渐浓,露华凝重,我身上也沾满了露水。

我拱手问道:“老夫人,你见到的那个游方道士,可知道他的姓名和样貌呢?”

刀兰衣摇摇头:“道士就是道士,没有姓名。大家都唤他老道。至于他的样貌,脸上有一块大伤疤,原本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我想起黑袍鬼父的火一样的眼睛,问道:“他眼睛是怎么样的?”

刀兰衣狐疑地看了我一眼,道:“很平常的黑眼珠子,没声怪异的。你来侗寨,肯定想弄清楚黑摩云的过往。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我听完刀兰衣的讲述,情绪十分复杂。

这间矮小的房屋,有一对老夫妇,和一个孩童在这里生活过。

我感激地说:“老夫人,多谢你坦诚相待。时候也不早了,我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毕竟这里是我师父生活过的地方。”

刀兰衣看我一眼,摇头说:“你是个重感情的人。不过黑摩云变成僵尸,以后估计认不出你了。这是常有的事情。你以后要学会割舍感情。”

刀兰衣挥挥手,没有再管我,自行离开了。

我坐在门口石凳上,看着屋内,不自觉地走上前,将木门推开,屋内布满了蜘蛛网。

月光照射进来,房间里面还有一张小小的木马,以及一辆简易的纺纱车,并没有太多的家具,可见这个家庭过得并不宽裕。

我没有再往里走,把门拉上,合上门的时候,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为何在此刻,在皎洁月光下,会泪流满面。

我坐在石凳上,哭了好久,等到再无泪水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深夜的泪水,既是为了师父而哭,也是为了我自己而哭。

在命运面前,我与师父黑摩云有着几乎类似的命运诡计,同样是孤儿,少年顽劣,为了吃饱饭而忙碌,没有朋友,永远是一个异类。

我抬头看着月亮,心中念叨:“师父,我越来越了解你了。下次见到我,你一定要认出我啊。我会好好生活的。你变成僵尸,也要好好生活。”

我擦去泪水,起身离开这间小房子,月光照下来,拖出了一个长长的影子。寂静的侗家山寨,进入了万籁俱寂的深夜。

我回到了休息的竹楼,一盏油灯还亮着。

五毒怪在门口等着我,见我回来,焦急的神情缓解不少:“怎么去这么久,黑刀氏没有对你怎么样吧。她这个人,性情不定,随时都有可能翻脸。”

我勉强笑着说:“没有那么夸张。她说了一些我师父的童年旧事。总的来说,老夫人还是不错的。怎么样,郭泥小姐睡着了吗?”

五毒怪眼珠子转动:“虫王,我劝你一句。可千万不能对郭泥小姐动情。情蛊虫还在体内,稍有不慎,就会发作的。情蛊虫发作,可是很痛苦的。”

我平静地说:“与老夫人聊了几句,我有些同情她。我不会对任何动情的,包括麻丝儿。可能我这一生,注定和我师父一样,漂泊一生,永远都不会真正的快乐吧。”

五毒怪脸色一沉,脑袋上的蜘蛛又动了动,说:“你累了,不要胡思乱想,休息一晚,明天再说吧。”

龙小帝喊道:“昆仑,进来把油灯点起来,郭泥还没有完全摆脱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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