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要做一个有前途的山大王后,王伦招揽人才、并使梁山兴旺的心情越发迫切。
第二天又降大雪,气候出奇的冷,梁山泊水边上都结上一层厚厚的冰。热切如林冲,也没有为难小喽罗,除了安排值守,其他的人都缩在寨里烤火取暖。
趁着这个机会,王伦带着林冲和杜迁、宋万好好地逛了一圈山寨。只是不看不知道,逛了半天便慨叹世事之艰难。
明明是占山为王的贼寇,吃穿都是靠劫掠为生的,理应活得很好才对。可是放眼望去,似乎自己手下的小喽罗混得并如人意。
北方的冬天本来就冷,梁山周遭一汪无边际的大湖,湿冷湿冷的,比别处又冷了几分。可是小喽罗们身上的棉衣要不是略显单薄,要不就是袄面破烂不堪,更多的人则露出里面的绵絮来。
也可以理解,来上山的除了部分确实是有心为寇的,绝大多数都是生活无着的贫民和来自五湖四海的游民。他们没有了生产资料,真正的与山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果梁山的日子好,他们的生活条件自然就水涨船高----可是书上说的梁山雄壮的啊?
“兄弟们怎地如此狼狈?”王伦看着身上的簇新的裘皮大衣,不安地问身边陪伴他的杜迁、宋万。自己附身之后,前面的事记不大真切了,只有他们两个明白。
虽然从来没有带过兵,关于后世我军的传统还是知道一些的。官兵平等、政工教育,是提升军人士气、提升军营凝聚力的重要手段。人心都是肉长的,想一想自己的班长、排长平时和自己吃的一样睡的一样,还对自己嘘寒问暖,打仗的时候,能不拼命和听命吗?
这些小喽罗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难道自己前生的这副肉身不懂吗?
听他发问,作为新任军需司话事人的宋万竟然有些发懵,半晌回答不上来话。
是谁说的:鹰,狐兔未息,不敢先饱,饥则为用,饱则飏去?好像是王伦引用曹操的话吧…按照他的这个逻辑,梁山的小喽罗吃饭平时只是吃个半饱,只有下山抢劫的时候才能管饱,所以小喽罗们才会踊跃打仗!
向来山寨抢到钱物,不都是你分配的吗?你先取一半,剩下的我和杜兄弟一份,众多的喽罗分剩下的一份。这几年,周边来往的客人越发的少了,并且似乎年景也不好,所带的钱物也越来越少。这样,梁山的日子其实不好过。
但是王伦却聚集了大量财物,他的卧室偏房里,堆满了金银。
现在,他问自己的话题,似乎有深意啊…难道,这位寨主哥哥是认为自己和杜兄弟分到的财物多了?还是认为自己等中饱私囊了?
果然这位大哥改不了心胸狭小的毛病啊!
可是老大如此,作为小弟却不能直言,只能在其它地方找借口:
“禀哥哥,今年开春之后山寨的形势便差于以往,主要是黄河水灾,沿途百姓流离失所,连带着往青州、海州、楚州的路都在大修,来往的客人多绕道兖、徐两州。我山寨人数虽多,却只敢前出数十里辄返。
而且周边各县慑于山寨声势,俱都连村自保,像独龙冈上的祝家、扈家、李家便连为一体;北方的曾头市也有强人出没,我们前往北方买马的兄弟便曾吃过亏。
不但如此,便是近处的几个村落的渔民,便也会聚起来防备我等,其中石碣村的阮氏三兄弟更是了得,水上无人是他们对手,是以生活日渐落魄。”
除去略掉王伦敛了大部横财之外,宋万说的情况倒是属实。梁山地处山东腹心,山多水多,这时候基础建设甚不发达,山区便是贫穷的代名词。周边的百姓本不富裕,估计这几年又被曾经的王伦搜刮多次,再者黄河发了水灾,所以再从他们身上搞事就近乎竭泽而渔了。
还有,他的话也暴露了梁山目前的窘状:没有能打的首领,他们平时只敢欺负落单的客人,根本不敢走远…这不,连近边的渔民都敢和他们作对。
强盗做到这个份上也真是凄惶咧…
记得梁山真正为人关注还是林冲上了山之后,三阮的生活也就是从这时候起走向下坡路的。这个可以理解,林冲的武艺不是盖的,估计他们应该是在其手下吃过亏吧,以至于都不敢到泊子里打鱼了,这才和吴用一拍即合。
“山寨里还有多少绵衣?尽数都发了吧----这东西本来就是御寒之用,难道守着过冬?”王伦一旦进入角色,在企业里锻炼出来的管理能力便有了用武之地。
将来的情况一定会变好,把小喽罗冻坏了可不划算。和手下同甘共苦犯不着,但是小小的施恩于人完全是可以做做的。
宋万小小的吃了一惊,他不明白王伦为什么突然如此大方,但这却也是他心中所想,便很高兴地答道:“山寨库中倒有百十件绵衣,还有数十件麻布、绸缎。”
曾经的王伦是个识货的,只对贵重的金银感兴趣,对普通的绵布倒未扣留,所以这些物资都堆在仓库里。宋万接手军需司之后,这些物资刚刚统计出来,所以清楚。
两宋时棉纺织业尚未普及,绵衣所用绵絮并非棉花纤维,而是蚕丝结成的纤维,为丝棉。衣服质料则为麻、绢、绫、绮、缎等,所用质料不同,绵衣的质量及保暖效果也有不同,但绵衣最重要的还是绵絮的用量和品质。
普通百姓穿绵麻,有钱有地位的家庭用绫罗绸缎,本来是有严格规定的,不能逾矩。但是做草寇就是有这种好处:百无禁忌,抢来便用----要是规矩还会去做强人?
“尽数发了----另外某在偏房看到堆积了那么多的金银器皿,如今山寨困难,为什么不先拿来支用?”
这话问的!宋万都有些难以招架了。
幸好王伦是个聪明人,从老实巴交的宋万和欲言又止的杜迁脸上看出了端倪,心中暗叹:原先的王伦可真是不地道啊,这不,人生中最痛苦的事后来被其碰到了----人死了,钱没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