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管老师在其他人不明就里的目光中离开,留给天台一个沧桑的背影。
乔碗碗站在原地,面带微笑地目送老师远去。
“这,什么情况?”成渝傻愣愣地看着宿管老师一步步走远,只觉得那个背影像是扛着千斤重担似的。
这人是忽然之间受到了什么沉重的打击吗……?
大家直到这时才有机会去看一看乔碗碗拿着的卷子上写的字,然而等到看清楚上面的内容,所有人却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
乔碗碗脸上一片镇定,佯装整理书包的模样快步走到水箱那一面无人的区域,一把将安娜贝尔从随身空间中捞了出来。
安娜贝尔全然没有觉察到即将到来的危险,还在那里沾沾自喜:“怎么样主播?我的手速是不是很优秀……”
话音未落,已经吃了乔碗碗一记不轻不重的暴栗子。
脏兮兮的安娜贝尔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我帮你忙你还打我,你有没有良心啊?”安娜贝尔委屈死了,“我为这个直播间付出了那么多!”
白天装神弄鬼晚上代写作业,居然还要挨揍,简直没有天理。
“什么声音?”有同学仰着脖子朝这边张望,被淮野一把拉住。
并不是所有人都见过安娜贝尔,它现在的模样又多少有点惊悚,没必要的话还是不要见人的为好。
乔碗碗将委屈巴巴的古董娃娃装回了随身空间,转身快步回到前面。
说话的那人见乔碗碗回来,十分乖觉地没有追问,转而换了个话题,“碗碗学姐,咱们等下干嘛?”
“该干嘛干嘛。”乔碗碗说得轻描淡写。
该知道的事情大家都已经知道得差不多,继续再待在天台上也没有必要。
副本关卡的确是需要众人合力探索才更保险,但这并不意味着乔碗碗之后就都准备集体行动了,毕竟人越多目标也就越大,很容易闹出乱子。
“夜里注意安全,关注一下外面和隔间屋子里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动静。”
乔碗碗叮嘱了最后几句话,众人便三三两两分散着离开了天台。
周围的npc们还站在天台边缘阅读,这边传来的响动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到他们,崔媛盯着那些npc看了半晌,忽然觉得所有人都像是商店橱窗里摆放着的人偶一般,木然呆滞,在夜色笼罩下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
崔媛打了个寒颤,轻轻晃了晃脑袋,想把自己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给甩出去,却在回头时发现乔碗碗正在发呆。
“怎么了碗碗,你在看什么?”崔媛顺着乔碗碗的视线看去,只看见最后灵异社的几个男生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
“没事。”乔碗碗垂眸,瞥向脚边。
三级台阶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巴掌大,盒面上印着一片花纹,离得太远,看不清形状。
是宋城周留下的那盒牌。
……
“主播,你都钻研这么久了,钻演出什么成果了吗?”安娜贝尔叽叽喳喳开口道。
宿舍里没有其他人,安娜贝尔终于自由了,一边说话在桌上床上跳来跳去仿佛脚上装了弹簧,一刻也停不下来。
乔碗碗却完全没有因此分神,全神贯注地观察着自己手中的物品。
现在的时间已经接近凌晨,她从天台上下来时顺手带走了宋城周留下的那盒牌,从回宿舍的那一刻起一直看到了现在,视线一秒钟都没有从上面移开。
“这副牌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安娜贝尔伸着脖子凑过来看,“一共54张,勾蛋k尖大小王一个不少,你都数了好几遍了。”
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盒普通的牌,它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玄妙之处。
盒子是塑料的,牌是纸的,至于上面的花纹,虽然纹饰有些繁复,但满大街的扑克盒子上都印着各种乱七八糟的花纹,也没什么惹人注意的地方。
乔碗碗斜了它一眼:“字写得不怎么样,扑克的花色叫法倒是挺熟练?”
“那可不。”安娜贝尔一点也没有对此感到不好意思。
“这副牌的确很普通。”乔碗碗低声道。
但它会出现在这里,本身就已经是最大的特别之处。
乔碗碗乔碗碗将桌面上散乱的牌收进了盒子里,指尖摩挲着盒面上凸起的花纹。
从游乐场中进入鬼屋关卡的每一个人,扮演的都是与原本的自己截然不同的角色,所有人都换了模样和装扮,之前身上揣着的东西当然也就消失不见了。
包括乔碗碗自己也是一样,除了随身空间里的物品和直播用的手机以外,别的诸如乐园券或是纸巾一类的小物件统统在进入关卡后消失不见了。
那宋成周的这幅扑克是从哪儿来的?
只会是从副本里弄来的。
安娜贝尔一愣:“是哦?”
可那又怎么样呢?
不过只是一副牌罢了,随处可见。
乔碗碗道:“学校里的npc学生们一心扑在学习上,不可能会玩扑克。”
无论是早自习时见到的男生、前桌的眼镜小姑娘亦或是班里其他同学,都是循规蹈矩的好学生,扑克牌这类赌博玩具在学校里算是半违禁物品,老师见到有人玩虽然不一定会将他上交教务处,但没个好脸色却是肯定的。
乔碗碗:“我们进副本一整天,你有在任何地方看到过和学习无关的东西吗?”
安娜贝尔思来想去,最终摇了摇头。
完全没有。
甚至主播白天在教室里玩手机都只需要简单地遮掩,老师根本不会关注。因为这里的学生压根就没有手机。
除了学习用品,它在教室里就连一本闲书都没看见过。
安娜贝尔终于想明白了:“一般的学生不会私藏扑克牌,除非……。”
“除非,宋城周不是一般的学生学生。”乔碗碗道。
学校里并非人人都是好学生,这并不难看出来。
有人隐藏着暴力因子,有人在游离在规则之外肆意妄为,这些藏在暗处的“差生”并不简单,很有可能是如今破局的关键。
但这些猜测现如今都无法得到验证,一切只能等明天天亮再说。
乔碗碗独自翻看着书包里的东西,安娜贝尔则蹲到了窗户边,难得安静地望着窗外。
外面很黑,天空像是一张被抻平了的黑布,中间安静地躺着一弯弦月。
月色很亮,但却一点都没有落在屋子里,房间里还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每一次在副本里过夜休息的房间都默认是安全屋,安娜贝尔觉得,这大概是冥府直播系统最最仁慈的地方了。
在风险遍布的副本里,能够有这样一个地方让人喘口气,其实感觉还挺不错的。
这间并不豪华的宿舍和乔碗碗在副本外的宿舍几乎一模一样,四张床位两两排开,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安娜贝尔非常满意。
唯一和副本的宿舍外不同的,就只有……
“主播,他怎么还在这里?”安娜贝尔凑到乔碗碗耳边低声说道,边说边抬头,看着倚在门边的淮野。
房间里没有外人,安娜贝尔就直接开口了,只是它自以为已经说得很轻,实际上淮野却依旧听得一清二楚。
淮野眼睑微垂,不知是在发呆还是想事情,听见安娜贝尔说话也并没有扭头,只是掀起眼皮瞟了它一眼。
“……你要是是个活人,高中的时候每天摆出这样一幅表情,绝对会被人揍的。”乔碗碗见状由衷地感叹。
安娜贝尔尴尬一笑:“嘿嘿,您怎么还没走啊?”
大半夜地留在人家小姑娘卧室里,这合适吗?安娜贝尔藏了后半句内心戏没有说出口。
“走什么走。”乔碗碗随手按了按安娜贝尔的脑袋,抓起椅背上的校服外套披在了身上,迈步往门外走去,“来。”
“噶?”安娜贝尔一愣,“要去哪儿?”
“当然是出去看看。”乔碗顺手又抄起了一本书做掩护。
只要是在校规允许的范围内,无论做什么都可以,既然都已经弄清楚了这一点,她又怎么可能在进入副本后的第一个晚上闷头睡大觉呢。
“晚上在宿舍楼里游荡,是校规允许的范围吗?”安娜贝尔不解。
乔碗碗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只要没有老师发现,校规就允许。”
寝室的门被缓缓拉开,两高一矮三道身影悄无声息地闪到了走廊里。
宿舍楼的走廊左右两侧都是房间,前后的通道尽头也没有窗户,比屋子里面还要黑,简直寸步难行,好在路况并不复杂,只要摸着墙壁一条道走到头就行。
即便如此,安娜贝尔还是很担心:“主播,你会不会走着走着着直接撞上一个老师?”
乔碗碗稳步向前的脚忽然一顿。
“本来应该是不会的。”乔碗碗十分冷静地回答,“但被你这么一说,我就觉得会了。”
安娜贝尔:?
它还没来得及出言反驳什么,前面竟真的传来了脚步声。
“靠!”安娜贝尔用只有乔碗碗听得见的声音破口大骂,“我真成乌鸦嘴了??”
乔碗碗在黑暗中一把抓住安娜贝尔的脑袋,侧身躲向了左边。
几人之前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依照乔碗碗的记忆,此时左手边一两米的范围之内应该就是公共浴室。
运气很不错,浴室的小门离三人很近,乔碗碗进门直奔最靠前的隔间,却在推门的时候无法控制地发出了木料摩擦墙面的咯吱声。
好在浴室里并不像外面那样安静得落针可闻,热水器和排水管道的声音在封闭的空间内发出低沉而连贯的震响,稍稍将乔碗碗闹出的动静掩盖了些许。
外面的人并没有察觉,脚步声连贯地离开了。
“呼,还好还好。”安娜贝尔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秒,背后却又传来的了另一道声响。
“什么……声音?”安娜贝尔身体一僵。
乔碗碗已经将整个人贴在了墙壁上,像是一只安静蛰伏的壁虎,无声地藏匿在黑暗里。
一墙之隔的背后,正传来阵阵呜呜的闷响。
像是有人被捂住了口鼻,正在奋力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