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本宫觉得,该怕的……应该是他吧。”
楚意当然不怕,她甚至还往前一步,靠近地上的人影。
饮冰走上前,默默地从楚曜手中拿回自己的软剑放回剑鞘。
侧后方,之前押送萧晏的羽林军右都尉柳诚,领着乌泱泱一行人赶来,远远地便呼喊:“公主殿下不要靠近,此人是雍国刺客!”
“什么!”楚曜一惊,更是拦在楚意面前,满眼警惕,“小六,你快往后些。”
柳诚上前行礼:“见过五殿下,永宁公主。”
他满手鲜血,腰间的刀鞘上也血迹斑斑,显然地上重伤的人,正是他的手笔。
“你离本殿远些,真是脏死了,”楚曜看着柳诚时满脸厌恶,转头便笑容满面的安慰楚意,“小六别怕,有兄长在,刺客伤害不了你。”
楚意的眼神,落在柳诚身后的一名男子身上。
她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隐藏的极深,却轻轻地弯起了唇。
那男子穿着一身赤红常服,身姿高大雄伟,看起来三十上下,生的一双深褐色的鹰眸,看向楚意的眼中带着几分难掩的惊艳。
柳诚用刀背挑起地上昏死之人的腰带,解释道:
“两位殿下有所不知,这雍国刺客持剑站在官道上,等待贵人经过刺杀,如此猖狂之人死有余辜,幸好臣送徐侯爷前往中和殿发现的及时,三招便将其拿下……对了,这位是此次雍国前来出使大燕的使臣首领,雍国的清远侯徐侯爷。”
楚意放在身侧的食指蜷了蜷,按捺着心中恨意,盯着徐骧,道:“你说刺客是雍国人,如今京中雍国人大多是使团的人,也就是说,刺客是这位徐侯爷派出的?”
清远侯徐骧,就是后来攻进上京城烧杀抢掠,屠戮皇族和无辜百姓的雍国将领之一!
也是他,将枕雪掳去做妾,还将父皇和太子的头颅悬于城门之上。
仇人近在咫尺,楚意的意识很是清醒。
她得杀了他,不论用何方式,不论,他此刻是不是还没造下那些孽。
“公主莫要误会,这刺客虽是大雍打扮,本侯却完全不认识,何况,大雍此番前来是与燕国和谈结盟的,怎么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派人刺杀诸位贵人呢。”
徐骧不知楚意为何针对自己,连忙解释,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这燕国公主,竟然生得如此美貌,让人见之难忘。
柳诚:“那就先把刺客手脚打断,带回去好好审问。”
“如此甚好。”徐骧只顾得望着楚意的容颜出神,毫不在意“刺客”死活。
楚意眉心一蹙,以徐骧的反应来看,地上的人应该真的和他无关。
就在这时,楚意看清了刺客的脸,猛地反应过来。
“他不是刺客。”
微微沙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她循声望去,只见萧晏站在甬道边缘,沉沉的盯着昏迷在地的男子。
他身后,是两名押送他的燕国羽林军。
萧晏仍旧穿着昨日的玄色衣氅,面容冷白,他的薄唇极淡,凤眸幽幽,眼下泛着浅浅的乌色,看起来鬼魅阴沉。
楚意下意识望向萧晏的脚底,没再见他脚下有血。
倒在地上的男子呻吟着醒来,抬起头,依稀可辨清秀的五官,却被打得头破血流,很是凄惨。
他哪里是什么刺客,分明是萧晏的左膀右臂,以后豫王府的府兵统领——江衔影!
只是,楚意印象里的衔影瞎了一只眼睛,左眼常年戴着眼罩,沉默寡言……
楚意眼瞳微微一凝,难道,衔影的眼睛是在这时候瞎的?
“我,我不是刺客,我是公子晏的随从,随使团一起前来燕国,我只是在此等候公子。”衔影艰难的解释,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地面。
“此处经过的都是陛下的妃嫔与子女,你持剑在此等候,一定是意图不轨!何况,你说你是使团之人,谁能证明,徐侯爷,你认识他吗?”
柳诚不屑的将刀刃横到衔影的脖颈之上。
徐骧一脸迷茫的说:“此次出使贵国人数众多,本侯一时之间,也难以分辨啊。”
“清远侯,他是我的随从衔影,我自己就可以作证。”
萧晏收回衔影身上的目光,看向徐骧,凉薄的眼底泛起一层赤色。
柳诚道:“萧质子说的话,在我们大燕可没有什么诚信可言,此事还是需要徐侯爷证明才行。”
衔影捂着被刺伤的胳膊,虚弱的解释:“我,我若真是刺客,面对你们怎会不出手反抗,而是任由你们......”
他不敢反抗,若是反抗,便真的成了燕国皇宫中的刺客,所以只能乖乖被柳诚等人捉住,可他发觉柳诚是真的不分青红皂白下死手,才拼死挣扎逃到路边。
柳诚:“那是本都尉武功高强,你无法反抗。”
“本侯实在记不起来了啊,”徐骧的眼神阴鸷,轻飘飘的说,“公子给本侯点时间,让本侯想一想吧。”八壹中文網
想一想,又要想多久?
一刻钟,一个时辰,还是等衔影的血在此流干呢。
萧晏放在身侧的手掌,陡然攥成了拳,带动着筋骨上的伤口刺痛。
楚曜看着这一出闹剧,低声道:“小六,你以为那人到底是不是刺客?”
楚意淡淡地说:“我又不瞎。”
不会真的有雍国刺客,敢明目张胆的提着把剑,在皇宫甬道门口刺杀他们吧?
“为兄听说,徐骧是他们雍国三皇子的舅舅,而公子晏的身份……徐骧恐怕巴不得他死在咱们大燕,如此三皇子也能少个对手。”
楚曜感慨的说,看向萧晏的眼神流露出几分厌色。
楚意蹙眉,揪住楚曜的小辫子:“楚曜,你对萧晏有敌意?”
楚曜任由她扯着,没有任何掩饰的点头,他笑起来俊美不羁,此刻却冷着脸:
“是啊,小六你不知朝堂之事,那萧稷兴摆了咱们一道,说送来他儿子为质,送的却是个先帝之子,不过木已成舟,总归是咱们燕国打了胜仗,和谈才是最重要的事,父皇不与他们计较罢了。”
萧稷兴就是雍国皇帝,楚意听到楚曜的话,红唇微抿成线,一字一顿:“我知道。”
萧晏的身份,她比谁都清楚。
萧晏是雍国皇子不假,可是,他不是现在的雍国皇帝萧稷兴的皇子,而是雍国先帝萧稷安之子。
当年萧稷安驾崩,唯一的皇子萧晏在此之前并没有被立为太子,反倒是他的皇叔萧稷兴拿出遗旨,从皇太弟顺理成章的登上帝位。
从此以后,萧晏就变成雍国皇室中,一个不可言说的禁忌。
他被故国舍弃,送来燕国,是他无法抉择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