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在什么时候,离别总是会让人有些伤感,尽管埃尔维拉认识昔兰妮不到一周,她已经在内心把对方定义为朋友了。临走前昔兰妮执意要把借给埃尔维拉的那一身装扮从头到脚送给她,埃尔维拉认真地想了想,没有马上拒绝她的好意:“礼尚往来,我不能平白无故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再送给我吧,到时候我也会准备好给你的礼物。”
昔兰妮愣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喜的消息一样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埃尔维拉感觉四周都被点亮了:“真的吗?我的甜心你真好,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我很期待你在霍格沃茨穿上它的场景。”
埃尔维拉总觉得昔兰妮在预言什么,但是想到她说过炼金术师本身是不能透露未来的,所以她很理智地没有选择去问,“再见啦,我会给你的写信的。”
“aurevoir.”昔兰妮在埃尔维拉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盈的吻,“祝你们旅途愉快。”
在回国的路上,埃尔维拉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阿尔伯特,她并不担心对方会怀疑或者是因此远离她。虽然他们留在弗拉梅尔家族的时间不算长,但是埃尔维拉已经想通了很多事情。
阿尔伯特收养她将近五年,倾尽一切去保护她和照顾她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教女,这已经注定了无论是在过去和未来他都会是自己最坚实的后盾。况且以阿尔伯特的性格,他肯定是有一定了解而且还有足够的证据去相信这件事,才会带她来弗拉梅尔家族。昔兰妮在剧院里说过阿尔伯特很爱她,现在埃尔维拉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在很久之前,阿尔伯特就已经为了她孤身踏进一个不属于他的世界,替她面对超出他认知的敌人。
“阿尔伯特教父,如果第一只鸟儿是弗拉梅尔,第三只鸟儿是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希特斯,那么第二和第四只鸟儿又是谁?”埃尔维拉偏过头,“按照第三只鸟儿的故事,第四只鸟儿也被困在了同一个国家,那会是一直想杀我的克莱迪恩家族吗?它们的行事风格和能力都很接近。可这个家族是在第二次巫师战争之后才崛起的,时间又对不上。”
“克莱迪恩家族只是一个外壳,它真正的核心是最初建立这个家族的人,我们所说的核心圈。”阿尔伯特的声音沉稳地分析道,“从核心圈追溯回去,才是他们真正的身份,一个以组建家族为主要手段的组织,在历史上可能更换过无数名字。现在我们知道了核心圈大概的过往和时间线,只要统计出历史上符合这些特点的家族或团体,再结合过去的案件排查,就能找到源头。不过肯定有人已经抹去了大部分历史,否则到现在这几个势力不可能连传言都没留下,除了公开自己能力和存在的弗拉梅尔。”
埃尔维拉感觉他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我们假设第四只鸟儿是核心圈,所以他们一直追杀我。那第二只鸟儿又是谁呢?”
阿尔伯特看着她:“我想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尼伯龙根家族。”埃尔维拉脱口而出,“尼伯龙根就是北欧神话里的雾之国,尼德霍格有特殊能力,昔兰妮也肯定了这一点。”
阿尔伯特推开家门,缅因猫柏洛斯马上扑上来用毛茸茸的脑袋轮流蹭两人。一个月不见,它又长大了一圈,背影看上去就像一只小型犬。尽管经过了长途跋涉,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半分疲惫,反而因为讨论越来越兴奋。
“有些事情我并非故意隐瞒,只是不知道怎么去开口,因为它们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不是我能够定义的。”阿尔伯特带着埃尔维拉来到书房,“现在是时候告诉你了。”
埃尔维拉抱着柏洛斯坐在沙发上,她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更平静。
“南丁格尔和艾萨克从来没有提过希特斯家族的历史,也没有留下任何资料。”阿尔伯特停顿了一下,似乎陷入到回忆当中,“事实上,我曾经有机会了解的,但我……辜负了他们。”
“正如你所知道的,我和你的父母从学生时期就是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组建了赫尔墨斯信使团——一个我们认为是在守护正义的团体,并且在毕业后演变成为一个拥有一定实权的组织。但在我们这群学生真正步入社会后,才发现这个世界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权力、金钱、家庭、恩怨……等等的这些,让我们选择了不同的道路,信使团四分五裂,甚至兵刃相见。”
“南丁格尔和艾萨克是那个时代最优秀的傲罗,特别是南丁格尔,她总是能比罪犯快一步,她拯救的人比其他人加起来的还多。但是他们对权力都没有太大的欲望,成为傲罗只是为了救人,更愿意做保护者而不是掌权者。所以他们的功劳最后便落到了我身上,像座梯子一样帮助我快速往上爬,最开始我告诉自己这样做是为了拯救更多的人,但很快我就迷失在这场追逐权力的游戏当中。”
“南丁格尔并不是疯子,也不是一夜之间变得精神失常的。她的担忧和焦虑从毕业后就出现了,在决定让你出生后更是加重,但是当时我沉浸在权力的斗争当中,一心一意只有竞选傲罗办公室主任。于是我告诉他们等我坐上这个位置后不管是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我们的公正让我们树敌太多,我需要先爬上去保护他们——事实上我只是在找借口让他们为我的仕途让步,我甚至没有去了解他们为何焦虑,最终他们让步了。”
“信使团四分五裂,我和伊莱在魔法部打拼,其他人的交情又不足以托付,于是南丁格尔只能向最聪明的阿弗莱克求助——这成为了我一生中最后悔的事情。阿弗莱克大概是从南丁格尔口中得知了和四只鸟儿有关的事情,但他和希特斯夫妇产生了分歧,最后选择独自离开,去‘追求更伟大的真理和力量’。我们当时都认为他只是去求学了,对于拉文克劳来说这不算常见却也并非没有先例。”
“我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傲罗办公室的主任,伊莱也进入法律执行司。但这个时候南丁格尔和艾萨克告诉我事情已经解决了,我打听到阿弗莱克最后留在了德国,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后来阿弗莱克错过了你的出生洗礼,我代替他成为了你的教父。”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我接管了信使团剩下的势力,我的事业如日中天。你出生了,非常可爱,我们每周都会举行一次聚会,就像一个大家庭。在你五岁那一年,尼德霍格·尼伯龙根以故友之子的身份来到了希特斯庄园借住,他是你最好的朋友,无微不至地照顾你和保护你。”
“可惜这些都只是表面,事实上是,魔法界的犯罪率正在不断增长,我必须开始涉足灰色地带才能维持我的位置。你从出生起就展示出与众不同的地方,能够看到别人看不到——也无法理解的东西,并且因此遭到排斥,只有尼伯龙根和科瑞兹和你做朋友。你长大后总是被卷入各种意外,甚至有一次被越狱的狼人袭击,是尼伯龙根把你藏在森林里自己引开了狼人。伊莱在调查真相的过程中被从圣芒戈出逃的精神病人杀害,他的妻子选择了自尽,留下艾利尔特·科瑞兹。南丁格尔的精神状态变得越来越糟糕,在好几次失误后卷入舆论风暴,最后不得不辞去傲罗的职位,在多重打击下彻底失常。她本人无法再出面回应,所以她以往的功绩被阴谋论变成许多可怕的传闻和罪名,人们称她被死神诅咒,能比罪犯快一步是因为她自己策划了这一切。艾萨克为了你们东奔西走,在国外求到了能够稳定南丁格尔和你的天赋的魔药,应付大大小小的袭击和阴谋。尼德霍格在德姆斯特朗上学,只有放假才能回来。”
“我终于察觉到——或者说终于有勇气面对事实,某个势力正在魔法界崛起,并且它的目标就是希特斯家族,这是一张很久之前就布下的天罗地网。南丁格尔试图告诉我,但是我没有听。事态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我想尽一切办法保护你们,那天艾萨克告诉我一切都好,南丁格尔也好转了很多,他们让我放心去执行任务,他们会等我回来,于是我答应了。等我接到信息赶回来的时候,只看见希特斯庄园被厉火吞噬,你孤身一人坐在后面的花园里。”
“圣芒戈的治疗师对外说你的大脑出于自我保护选择性遗忘了最痛苦的回忆,你不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但事实并非如此,你不仅遗忘了那天晚上的事情,还遗忘了和尼伯龙根、你的天赋有关的的记忆,只记得其他部分的事情。你的记忆有被魔法修改的痕迹,有人选择性地取走了你的记忆。就算你知道自己丢失了记忆,见到了尼伯龙根,你的大脑也会下意识地模糊,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因为这些记忆在你的大脑中是不存在的,它们会留下印记,但还不足于引起情感共鸣。你不是人们口中的怪物,你当时没有流泪,没有任何感觉,是因为他们把你的记忆和感情偷走了。”
“我找到了伊万·亚克利斯,魔法部的记忆注销员,当时的另一个幸存者,污蔑南丁格尔是凶手的罪魁祸首之一。但他当时受到核心圈的保护,我什么也没查到,之后他在去年圣诞节遇害了。没有人知道当晚的真相,也没有人知道你被取走的记忆在哪里。我不知道那天艾萨克和南丁格尔是不是因为预料到了一切,所以才让我走的,但是我知道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阿弗莱克回来了,他找到我,说他找到了真相和未来,邀请我一起合作。我看见了他带回来的那个自称塔尔塔洛斯的怪物,他们的所作所为,我拒绝了,我不能让你落在他们手中。”阿尔伯特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塔尔塔洛斯很早以前就潜伏在核心圈当中,等待时机成熟才开始反击,他们猎杀核心圈的成员,称之为正义和复仇。但如果他们真的是在保护你,蛰伏在核心圈里多年的人又怎么会放任希特斯夫妇牺牲,等到只剩下你一个人的时候才出现。如果我没有猜错,当初希特斯夫妇和阿弗莱克的分歧应该和塔尔塔洛斯离不开关系。”
“如果我当初没有为了权力抛弃艾萨克和南丁格尔,那么也许他们就不会死,阿弗莱克也不会把塔尔塔洛斯带回来。无论如何,结局一定会有所不同。”
“不是的,也许现在就是唯一的、最好的方法呢?你说得没错,如果你没有坐上现在这个位置,我早就死掉了,我父母也很清楚这一点。”埃尔维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打断对方的话,“就算没有你,塔尔塔洛斯也一定会回来,阿弗莱克只不过是个导火索。我——我就是有这种感觉。”
“喵呜!”柏洛斯在她怀里探出头附和道。
阿尔伯特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但是我当时至少应该听一听我最好的朋友遇到了什么困难,南丁格尔到底看到了什么。他们给了我现在拥有的一切,我却在他们最需要我的时候转身走了。”
“他们知道你不会转身离开,所以才会留下我和艾利尔特。你很清楚的,走在最后面的那个人才是最难的,需要走的比所有人都远。”埃尔维拉轻声说,“魁地奇比赛就是这样,乔纳森说过如果格兰芬多的比分落后到难以追上的地步,那所有人就会把希望放在我及时抓住金色飞贼上。找球手是球队的底牌,你也是他们的底牌。”
“我们三个以前也是魁地奇球队的。”阿尔伯特笑了起来,“我本想已经想好怎么安慰你了,但是没想到最终是你安慰我。”
埃尔维拉揉了揉柏洛斯的脑袋:“教父,我还有一个地方不明白,尼德霍格为什么会参与到这件事里面呢?他当年是为什么来到我家?如果他是在保护我,为什么你不信任他?”
“南丁格尔没有明说为什么会收留他,可能和两个家族的历史有关,也可能是达成了某种交易。他对你的感情和保护都不是假的,也是当时唯一一个可以理解你的人。”阿尔伯特缓缓地说,“阿弗莱克在操控人心方面是个高手,因为他说出口的话全部都是基于现实的。塔尔塔洛斯的主上来自尼伯龙根家族,他和尼德霍格是竞争对手,不死不休,所以他们都需要希特斯的力量去打赢这场仗,只不过核心圈的出现让全部人不得不暂时联手。如果尼德霍格赢了,他就会继承家族,成为塔尔塔洛斯的新一任掌权人。尼德霍格在和主上的第一场斗争中输了,所以逃亡到英国寻求希特斯家族的帮助——至少这是我所能知道的事实,他终有一天会站在你的对立面。”
“每个人都想要我的力量,但我的力量到底是什么呢?死神的馈赠意味着什么?”埃尔维拉摇了摇头,“我妈妈曾经展示过吗?”
“我猜测和死亡或者预言有关,南丁格尔总是能比罪犯快一步,阻止受害者遇难。但是我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样的。”阿尔伯特顿了顿,“你小时候说你会听到一些奇怪的歌,看到一些意象,比如飞鸟和玫瑰花,但是我不清楚里面的寓意。南丁格尔并不会这样,她说你比她更有天赋。”
“如果我们要对抗核心圈和塔尔塔洛斯,那就需要我的天赋,我不能再喝药抑制我的天赋。”埃尔维拉抬头看向天花板,黄昏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投下绮丽的色彩,“可如果我根本不像其他人预期里的那样天赋异禀怎么办?我可能只是个天天做噩梦的小孩,没有能力掌握这种力量,我可能会像妈妈一样疯掉。”
“不管怎么样都不重要,真正强大的是人,而不是天赋。它有用,我们就去学习;它没有用,我们就靠自己的双手。”阿尔伯特平静、坚定又认真地回答道,“对我来说,你不是希特斯,也不是死神的礼物,你本身就已经天赋异禀。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只是埃尔维拉,我的教女,而我在成为你的教父时就起誓会保护你和引导你。”
“我需要拿回我的记忆,我感觉它们被带走是有原因的,而且和我活下来有重要关系。”埃尔维拉看着夕阳一点一点沉下,“我能回希特斯庄园看一看吗?也许我能想起来一些东西。”
“我考虑过这一点,但是很棘手。”阿尔伯特揉了揉眉心,“不止我们两个尝试过这么做,不过希特斯庄园有禁制,自从南丁格尔死后就只有希特斯的血脉能进入,并且不会显示在地图上。所以塔尔塔洛斯和核心圈都派了人监视那一个区域,一旦发现你回去就会出手,我需要一点时间清理一下场地。”
“噢——当然,好的。”埃尔维拉顿时感觉自己还是把所有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如果希特斯庄园可以随时回去,阿尔伯特早就带她回去了,“那还是等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再回去吧,我不想连累其他人。”
“迟早都要回去的,这也是对你的一种锻炼。”阿尔伯特对此不置可否,“只不过现在来说你的学业更重要,这是你以后对抗敌人的根基。”
埃尔维拉和柏洛斯对视了一眼,乖巧地说:“我知道啦。我们去对角巷学习用品的时候能不能顺路去韦斯莱魔法把戏坊看看?我保证不会把东西带进霍格沃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