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阑转头就看姜意。
姜意朝他点点头,“他因为见过这个画画的人,或者知道画画的人的一些什么事,觉得这些事对他会有帮助,所以才把这些字画一直收着?
只是收着,但并不确定什么时候能用得上,所以就始终在书房博古架上放着?
也只能这样想,因为如果这幅画里本身藏着什么秘密的话,不可能一直落灰啊,振阳侯肯定会时常琢磨,当然,除非他已经知道画里的秘密是什么了。
可如果知道了画里的秘密是什么,不是应该把画好好的藏起来吗?就随意放在博古架的顶端,这有点奇怪。”
祁阑摩挲着手指,琢磨姜意的话。
“这字画,都是王明冲的作品,王明冲的身份很简单,他就是前朝太子的恩师,这......见过或者知道什么事......”
姜意打断了祁阑的话,“如果这画不是王明冲的作品呢?”
祁阑一怔。
姜意说出自己的猜测,“你说,前朝太子师从王明冲,那前朝太子的画作会不会也有王明冲之风?或者说,你能确定这画一定是王明冲本人画的?就不能是别人冒充了王明冲,占用了王明冲这个名字?
毕竟,谁亲眼看王明冲画画了?
或者就是有某一张画,就能笃定,那就是王明冲亲笔画的。”
祁阑一下被姜意这话问住。
“王明冲的字画流传出世的时候,王明冲已经过世了,那时候前朝太子爷死了。前朝都覆灭了,新的王朝代替了它,是本朝太祖皇帝登基那年,王明冲的画才流传出来。
因为他的画风奇特,一出世便被京都不少文人雅士追捧,太祖皇帝那时候因为是新朝初始,正是想要笼络人心,为了彰显胸怀,还亲自点评王明冲的画别具一格。
但......确实没有人亲自,等等!”
祁阑猛地气息一颤,几乎是倒吸一口冷气,“最初这字画,好像就是从振阳侯的祖父手里传出来的,我记得很清楚。
因为我喜欢王明冲的画作,也会在一些字画铺子里特意留意,几年前在余杭,听人提起过,最初是振阳侯的祖父拿了王明冲的画去请人鉴赏,然后有人认出来这是王明冲的画,跟着京都就掀起了王明冲的追捧之风。”
祁阑和姜意对视着,两人眼底都闪烁着一种拨云见日挖开真相的激动。
“如果不是画有问题,而是作画之人有问题,那么一定和振阳侯的祖父有关!”姜意一锤定音。
祁阑点头,“没错!就算是画本身有问题,这问题也和振阳侯府有关。”
说着,祁阑再次将火烛挪近了那副画,仔细看上面画的人物。
“你说,作画之人,当时作画的时候,想要表达什么呢?”
一副山水画,那山那水,都画的或优美或蓬勃,唯有这人......
姜意摸着下巴,“我不太懂欣赏画,以前也没有欣赏过,不过我知道,诗人会借用诗歌来抒发自己的内心感受,你说画家,就是绘画之人,应该也会借用这绘画来抒发吧?
他把这人物画成了脑袋脖子分家脚离地的吊死鬼死人,却把山水画的这么美,你说他是想要表达什么?
反正,按照常理来看,我觉得这个人才是他内心真正想要表达的,而这美轮美奂的山水,是他想要掩盖遮掩自己内心表达欲的障眼法,或者,就是为了蒙骗什么人。”
祁阑直接开口,“为了蒙骗那个盯着他作画的人。”
祁阑到了一杯温热的烧酒,仰头喝了,指了画上的人。
“这个人,可能是他自己,可能是他亲人朋友,有人想要让他作画,他不能违背对方的意愿,就画了山水,但是又想表达自己......不对!
他不是想要表达自己,他可能是在传递消息。
有人能知道他到底是谁,他画了山水给那个让他作画的人看,又画了这个人物,把自己的处境告诉了那些关心他的人。”
祁阑这么一说,姜意几乎脱口就道:“你说,这个作画的人,会不会是前朝太子。”
祁阑闭了闭眼。
他也这么想。
毕竟王明冲本人,身份就是前朝太子的恩师,并无什么可遮掩的地方,可如果是前朝太子,那问题就太多了。
祁阑缓缓睁眼,说出自己的推测。
“会不会前朝太子根本没死,是被人秘密绑架了,我们假设这个人是振阳侯的祖父,那振阳侯的祖父应该知道有不少人在为前朝复辟而奔波,所以他藏了这个太子,用这个太子作的画去引诱那些人......
振阳侯府最初只是振阳伯府,是太祖皇帝狩猎的时候,他立了大功,被晋封为振阳侯府。
那时候他们府上还没有兵权,是振阳侯的大伯在战场上立了功,后来功劳越来越大,军功越来越多,这军权才渐渐被他们握在手中。
但是振阳侯的大伯没有子嗣,这军功后来就落到振阳侯的头上,他接替了他大伯将军的位置,驻守边疆,他老了,又是他儿子上。
他们家后面的功勋是实实在在的,但是最开始......狩猎晋封那次,后来有人提过质疑,只不过那时候朝中不少人维护振阳侯的祖父。”
姜意跟着就问,“维护之人,与靖安伯府和云阳伯府有关吗?”
这俩府邸,虽然都是伯府,但都是老牌世家。
姜意这么一问,祁阑想了想,“这个,我不知道,得再打听,毕竟隔了两代人了。”
这些,都是姜意和祁阑的推测,并无实际根据,但是有推测已经算是进步。
尤其现在得知祁阑的父亲还活着,并且还和前朝太子的追随者后代们搅合在一起,之前祁阑一头雾水,现在却知道该怎么做了。
立刻叫了长喜安排,“把这几幅画送到漠北芦台镇,咱们的人在那边就开字画铺子,这几幅画,就挂在铺子里。”
愿者上钩。
一顿宵夜结束,整个事件向前推进了一大步。
长喜离开,祁阑问姜意,“今儿晚上,孤能和你一起睡吗?”